第17章 问仙，问仙，叩问苍天
“新弟子入山，按照惯例都要经过这样一轮测试，考验弟子是否心性灵活。”方明解释道，“这龙鳞叶是帝尊和师尊特意培育在此的，配合修行能让肉身淬炼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龙鳞叶下肚，叶成小腹间涌起了一阵暖流，随着它从丹田处流向四肢，充盈在身躯之中，长跑带来的疲惫和酸痛在暖流中溶解。
叶成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腿部的僵硬感已经消失不见，感觉就连身体都轻了几分，少了一些杂质和污垢。
静静陪着叶成把最后一圈跑完，休息了一炷香之后方明带着他绕到后山，这里山壁高耸，从上到下几乎完全垂直，再加上树木葱郁，水汽丰沛，这里的石壁基本上都长着青苔，摸上去冰凉滑溜的。
“下一项修行就是从这里攀上山顶。”方明指了指远处垂下的麻绳，“这些麻绳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工具，从这里登顶便是问仙岩。神使大人放心，在您攀登的整个过程中，我都会御剑飞行照顾好你的安全。”
叶成抬头看去，高大的山壁耸立在前，到达山顶大概有数十丈的距离。
其实问仙岩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脚下这座山。帝宫本来就位于山顶，属于这座山的至高处，后来帝尊从他处寻得这么一块巨石，将其安在了帝宫身后，这才有了如今的问仙岩。
“神使大人，请吧。”就在叶成打量问仙岩的时候，方明已经御剑浮空，脸上依旧笑容灿烂。他扯了扯那条垂下来的麻绳，似乎在证明这条麻绳牢固可靠，让叶成不要再犹豫，直接开始下一项修行。
叶成最后看了一问仙岩的高度，走到绝壁下不放心得又扯了扯麻绳。
好像这次那家伙没有挖坑嘛，这根麻绳看起来没有问题，格外得牢固。
刚刚方明就说了帝宫会考验新入山弟子的心性，那么这项修行中有坑也是很可能的事情。而且神威老人尤其喜欢给人灌心灵鸡汤，如果这麻绳有问题，而他又不经检验就爬了上去，等到他摔在地上，作为神威弟子的方平多半会笑着看他的窘迫样子，接着再来一句人生哲理：
神使大人，师尊曾经说过万事不能过分相信别人，拴着自己性命的绳子还是要自己检查才稳妥。
没想到麻绳上没有坑。
太不像神威老人的风格了。
紧紧将麻绳握在手里，叶成双脚蹬在石壁上，依靠双手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向上提，腰腹暗暗发力。
拽着一根麻绳在这种陡峭光滑的石壁上攀爬听起来很困难，实际上做起来也一点都不简单。麻绳本身就很粗糙，叶成的双手没有做过太多苦活，皮肤较为光滑，握着麻绳的手很快就被磨红发痛。
不过这种痛只在一开始比较明显，适应了之后只会觉得手上充血有些微微僵硬。
方明御剑跟在后面，乐呵呵得看着叶成在石壁上艰难攀登，一袭白衣仙气飘飘，凌空独立。但在叶成看来这家伙做的事情和人是一点都不沾，只知道在一边傻笑。
攀爬一段时间，叶成手臂发僵，但双手还是死死得紧抓麻绳。他根本就不敢向下看，高空的风吹得迷人的眼，晃动的绳索让他胃部犯恶心。
他恐高又犯了。
不过还好，只要不向下看就好。
“加油！神使大人！向下看看，你就知道有多少的山岩已经被你甩在了身后！双手每一次发力都将让你的高度提高，人生就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
方明喋喋不休，一直讲着一些人生道理，和他师傅简直如出一辙，不停得给叶成灌心灵鸡汤。
还向下看……向下看发晕是小事，手一松怎么办？
他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从神威老人那里听说了我晕剑的事情？
本来感觉已经到极限的叶成听着方明的絮叨，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仰着头拼命得向上攀爬。
“对！就是这样！你的决心决定了你最后所在的高度！”方平御剑在叶成身旁晃来晃去，像一只苍蝇一样嘴里说个不停，让叶成在心烦意乱之余生出了一丝火气，手上的频率不禁加快。
“向下看看吧！看看你已经走过的路！当你登上山顶，你可以为你的成果而自豪！”
叶成不想理会他，汗水早就浸湿了衣服，他已经没有力气和这个家伙计较了，只能死死得握住手中的麻绳，凭借着心中的一腔怒火缓缓移动着。
到后来就连汗水都模糊了视线，方明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好烦，好烦！
抓住绳子的最后一截，叶成把身躯提了上来，四肢瘫软得伏在地上，双手早就因为长时间受压而变形，酸痛而无力。
方明乐呵呵得从飞剑上下来，示意叶成向下看去，来时的绝壁此时向下看去就像一级台阶，向下跨过去一步就可以触及地面。
怎么回事？
叶成向前方看去，面前又是一面绝壁，似有数十丈高，巍然耸立，像是一面高墙。一股麻绳如出一辙垂下来，方明走上前，用力扯了扯，证明其坚实可靠。
“还有？还有一面墙？”
方明咧嘴一笑：“神使大人您说笑了，怎么可能只有一面，上面还有一面，一共是三面绝壁。”
毁灭吧。叶成看着那面绝壁心死如灰。
“那这是怎么回事？”看着身下只剩下一级台阶高度的石壁，叶成只感觉脑子发懵，明明攀爬上来的吃力感如此真实，现在他的手臂都因为过度发力有些吃痛，浑身上下酸痛，只想瘫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这个啊？”方明卖了个关子，“这个也能算是奇景的一种。叫做三步成仙，和帝尊登仙时有关。不过具体的我们还是等登上问仙岩再说吧。”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完成今日的修行。”方明递出一片龙鳞叶，叶成接过去一口吞下，身上的酸痛感再一次得到缓解。
“上吧。”方明再次御剑而起，笑眯眯得看着叶成挣扎着攀登第二面绝壁。
一如既往的难以落脚，一如既往的难以攀爬，一如既往的烦人。
叶成瞥了一眼旁边的白衣青年，只觉得身体要散架了，手和腿在反抗大脑，拒绝进行这样吃力的修行。
“加油！神使大人！等到登顶后，回首看去，你就会发现身后其实是一片坦途！”
浑浑噩噩得爬了上去，浑浑噩噩得服下第三片龙鳞叶，叶成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翻过第三面绝壁了。耗尽了所有体力的叶成无力得依靠在树干上，两眼无神得看着眼前还在作妖的方明。
“神使大人！努力从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永不言弃的人。”方明解开白衣，露出他夸张的肌肉。
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显肉。
克制不住内心吐槽的冲动，叶成无力得吐出一口气，感觉他太奶在半空中向他招手，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
太阳穴疯狂得跳动，叶成感受着剧烈运动后急剧升高的体温，闭上双眼，有气无力得喘息着。
“起来，神使大人，继续走一走，不要着急坐下来。”
然而叶成显然没有心情理会这番话，他感觉他太奶已经贴了上来，就要带他去她阴间的家串门，尝尝她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缓了好一阵子，叶成才能勉强扶着树干站起来，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石台，苍松翠柏栽种在两侧，几只仙鹤在其中蹦跶着。
中央的巨石上坐着几个老者，皆是闭目养神，口中吞吐着莫名的白雾。
回身望去，身下的三面绝壁此时变成了三级台阶，甚至不需要一级级走下去，叶成感觉只要一个大跳就可以直接跳到平地上去。
“方师兄，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衣青年把最后一片龙鳞叶塞给叶成，走到问仙岩的边缘，遥遥向下一指，叶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帝宫在一片云霭中若隐若现。
“帝宫怎么看起来如此袖珍？”
“不是帝宫变小了，而是我们变大了。”方明站在平台边缘，一袭白衣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每跨上一级台阶我们的身形都会放大几分，不进此山，不见此景。唯有进了此山，才可以品味到仙法莫测。”
又开始不说人话了。叶成叹了口气，将龙鳞叶吞服下去。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夕阳在滚滚云海中露出残形，霞光照耀千里，说不上来得壮美。
“帝尊当年在问仙岩成仙（神），三步成仙，一步一升华，三步下来身形已经可以与天相齐，形成了如今三步成仙的奇景。瓦林纳有些人出城经商，途经此地往往能够听到云端有人讲经，声响如雷而不见其人，其实就是此地的帝宫门徒在聆听师尊师伯们讲道。”
“此处法力将我等形体位格暂时放大，体会真仙（神明）无拘无束的体验，对修行有益。”
看着夕阳的余晖流照万里，叶成长长呼出一口气，抽了抽鼻子。
“山巅风景确实奇佳，就是山风料峭，有些寒冷。”刚刚爬完三面绝壁的叶成浑身早已ě湿透，被山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再停留片刻，等上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回去。”方明说道，“在这里久待对修行大有好处。”
忍着寒冷渡过了煎熬的一炷香，搓着手哈气，叶成随着方明下山，远处的残阳由金黄色化成了血一样的鲜红。
与来时完全不同，从上向下看去，眼前只有三面石阶，只是轻轻一跨，一重绝壁就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叶成回头望去，绝壁依旧矗立，重新变得高不可攀。
又是一步跨下，身后石壁再次多出一重。
随着最后一步胯下，身后三面石壁依旧如初。
“绝壁始终存在，只不过人所站在的高度变了。”方明幽幽得叹息一声，“登仙，登仙，不就是为了叩问苍天，为了跨过这世间的重重阻碍。”
“神使大人，我们回去吧。”
叶成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身躯跟在白衣青年身后，要是没有龙鳞叶，很难想象他现在会是什么状态，这样的运动量已经是致死量了。
可能会躺倒在床上，三天都爬不下床。
在疲惫的叶成身旁，方明依旧轻快得走着，满脸的惬意，享受着山间晚风和清新空气。
不要再刺激我了。
叶成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你这是对尊贵的神使大不敬。
两人循着山道回到了主路，一级一级台阶得爬了上去，很快眼前变得开阔，帝宫的庞大建筑群映入眼帘。一队帝宫子弟正在平台上休整，其中一些白衣染血，身负重伤，众人身上都有厮杀的痕迹。
方明快步上前，叶成紧随其后。
“出什么事了？”
一个弟子看见方明过来了，拱手行礼：“方师兄，师尊带我们去围剿山谷伏兵，虽然我们人数远胜对方，但对面反击过于猛烈，不少师兄弟都负伤了。”
“师尊呢？”
“对方在我们围剿之前就收到了提前预警，当时有一支重要的队伍提前撤离了。师尊带着一些人去追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那人补了一句，“那支队伍带队的据说是巨王城主人的堂兄，抓住了作为要挟也好，就是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情报。”
地上的伤员正有序得使用符纸治疗，但很显然符纸已经不多了，然而还有许多伤员等待救治。
“方师兄，愈伤符用完了，仓库里已经没有存存货了。”
在仙术体系中，各种仪式的材料被简化为了一张张符纸，这样做的坏处显而易见，长期使用符纸之后会对符纸产生极强的依赖性。
就像眼前这些帝宫子弟，不清楚符纸的构成，因此无法自行炼制。
“我去仓库中取材料。”方明安抚好伤员，作为身为老人的得意弟子，炼制这种符纸多少懂得一些，“先对伤口进行简单包扎，不要急。”
“方师兄，也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叶成适时得开口道。
“走吧。时间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