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会议室。长桌两侧坐着十几个人。
“潼市传来消息,又牺牲了两个哨兵。”延市负责人巩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们向全国33座塔求援,向导之前已经支援很多了,所以还够用。但急缺一类哨兵,具体的标准属于绝密条例,消息范围限于此次行动小组的人,以及每个城市塔的两名负责人,我不能对外透露太多。”
“这不说什么要求,怎么给他们调人啊。”右侧桌子第一个中年男子道,他穿着从头到脚完整的一套西装领带皮鞋。
“他们来了一位任务总负责人,说是来调人,来的时候还挺着急的,可这来了几天了,一直在看档案,也没个动静。”他左手边坐着的画着浓妆的年轻女子道。
“咱们塔里不是今年刚出一位,上了排行榜第一的哨兵么,他总能符合要求吧。”坐在长桌尾巴的年轻男子插话道。
巩乐听了脸更黑了,“王齐我在一开始就调过去了,之前已经牺牲了。但一直没有公布消息,怕带来恐慌。”
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战乱年代过去太久太久了,他们这代哨兵向导虽然依旧服役于塔,但和平时期,塔里大多时候只是处理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灵异事件,向导利用自己敏锐的感觉可以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现象,再传达给哨兵。
但鬼魂袭击人类的情况下,太少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塔内哨兵根本就没有过对于这方面的培训课程。
巩乐十分苦恼,又不能说出实情。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向扬走了进来。
他先向巩乐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又朝长桌下坐着的人说道,“大体情况大家都了解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来找符合我们要求的哨兵,目前还没有找到,之后会去其他地方找,如果有各位觉得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哨兵,可以把档案调给我,由我筛选。”
底下一片沉默。似乎被他土匪似的发言惊呆了。
可向扬目前不仅是平时与他们同一级别的潼市塔的负责人,还是潼市秘密行动小组的负责人。对于这个级别的行动小组来说,可以说特殊时期,特事特办,向扬有在这个地方调动任何人的权力。
见没人接话,向扬向各位点了点头,走出了会议室。
“你们说不会是……有组织的袭击?”在向扬关门后,底下有个声音小声猜测。
巩乐面无表情,“嘘。禁止讨论。”
一位四十多岁的向导跟着向扬走了出来。
“老师,您是有事要说吗?”向扬靠着墙低头回着消息。
这位向导,季宏,在将近十年前,向扬还在塔中的向导学校时,曾是向扬的老师,如今虽然因为年纪大了,不再出任务,却依然是延市塔内的负责人副手,没有退役。
“小向啊,刚才在里面不方便说,我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和你匹配度很高的那个哨兵,叫什么来着,什么晨?”季宏朝向扬和蔼慈祥的笑道。
“乔晨。”向扬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回消息,不是很想理人的感觉。
“哦对!是他,你看我这记性,”季宏装模作样地拍了下手,“我记得那孩子不是很符合你们的要求么,当年比赛还得过奖的,你和他匹配度又高,他就在我们塔,这不是正适合嘛,正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啊。”
“可他今年评级d级了,老师,”向扬放下手机,站直了身体望向季宏,“c级以上才能执行跨区任务。”
“那他这个情况我还真不了解,唉,可惜了,以前多优秀的孩子,”季宏叹了口气,又说:“你倒是了解挺多的。”
向扬笑了。
“这两天排查人选的时候翻到的,没其他事我先走了,老师您也可以再去看看哨兵的档案,有新想法联系我。”说着欠了欠身,转头大步离开了。
但等他再回到那间静音室外,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向扬找到了静音室门口值班的哨兵,“204房的哨兵去哪里了,有记录吗?”
那哨兵翻了翻手边的电脑,“报告,之前在204号房的乔晨在二十分钟前领到了紧急任务,已经出发了。”
三小时后。
北方的边陲处,马家村。
一条门洞,连接着里面已经荒废的农家小院与外边的热闹村市场。
“哐——哐——哐——”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站在门洞下,一条能容三四人并肩通过的长长石板路上,卖力地挥着铁锹,重重的一下下向石板上砸去,他看起来不知疲倦的样子,机械性的挥着手臂。石板看起来很厚重,一米左右的长度,几十厘米的宽度,有些上面长了青苔。这些石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们的边缘都轻微翘起,男子像是要把那些翘起的边缘砸平。
“大哥,这是在修路吗?”
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蹲在村市旁的门洞口,抬起头望着不停挥锹的男子。他目光清亮但身形单薄,能看出长相清秀帅气,却被苍白的脸色和失去颜色的唇色掩盖了大半,在正午还算有些温度的阳光里却裹着一身厚重外套。
“是啊,这路没修好。”男子用一口喑哑又低沉的声音慢慢说道,帽子底下的脸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随着男子的一下下落锹,一些石板的边缘一点点的落了下来,那段路便重新变得平整。
“那多久需要这样砸一砸?”乔晨好奇地问。
“每天都要砸很多次啊,”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下头的人怨气太大,总是往上顶。”
“……”
乔晨还想再问些问题,可男子却背过身,低下头去不发一言了。
“晨哥,”甄南拉开车门上车,委屈巴巴的,“我又被马村长赶出来了。”
“正常,他不想我们来的,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担心闹大了影响农家乐赚钱呢。”乔晨晨翻着手里的资料,安慰他。
“又把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任务推给我们,完成了没有功劳,出事了背大锅。”甄南边抱怨边打开了一听可乐喝。
“抱歉啊,”乔晨无奈,“都是因为我今年评级太低了。”
塔里的哨兵与向导每年要进行能力测评,分为sabcd五个级别,在分配任务时,首先考虑到的就是任务难度与执行人的评级。在之前的五年里,乔晨的级别一直是c,但在今年,他搭档了五年的向导到了退役年龄,正常退役了。在换向导后,因为精神世界稳定性问题,他的评级掉到了d。甄南则由于毕业年限不满一年,不参加测评。因此他们的组合,分配到的也都是一些非常简单的任务,以及,现在的这种陈年档案中记载的,没有任何紧迫性的历史遗留问题。
“晨哥这不怪你啊,是我没有冯前辈厉害,他能搞定,我却不行,要不你至少是c的。”提起这个,甄南手里的可乐也不能让他快乐了。
这个世界给我太大挑战了,毕业后工作的这两个月,作为一个向导,自己哨兵的精神世界竟然一次都没有进去过,我可以写进教科书里了。甄南沮丧的想。
不过晨哥真的太好了,让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还说给我机会慢慢尝试。
“也不至于跟冯璋比啊,你们差了十几岁呢。”乔晨顿了顿,有些自嘲的笑了,“我也是拖累了他。”
冯璋,年轻时曾是塔里的神话之一,作为觉醒非常早的向导,在16岁就完成了全部向导课程,开始执行任务,至今仍保持着塔内的向导最高纪录,同时辅助55名哨兵战斗。
今年35岁,3月初刚过生日便踩着向导退役年龄退役了,但在退役五年前能力下降,那段时间里没有任何突出的战绩。
十年前,马家村。
大雪封山,山顶的风裹挟着吹起来的雪粒,刮的人睁不开眼睛,这是极圈内的一个村子,每年冬季都会经历一个月极夜的现象,整整一个月看不到太阳,这时候的天气就会极为寒冷,有时候甚至能达到零下五十摄氏度。
在这样的天气里,村民们全都待在家里,窝过这漫长寒冷的冬季,村里的学校也都放了假,大人们就算出门,也只是到邻居家打牌。这时候就更不会有人上山。
但村长马建华穿着军大衣,戴着皮帽子、皮手套,围着灰脖套,打着哆嗦来到了村后二虎山的山顶平台上。
走近了一看,他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呀!!”身边的侄子连忙扶住了他。
只见四座人像状冰雕并排“站”在山顶空旷的雪地上,晶莹剔透,在几盏强力应急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目的光,每座人像都摆着不同的奇怪的姿势,有的双臂展开望向天空,有的摆出婀娜的姿态,仿佛在跳舞……只是仔细一看,薄薄的冰层下是已经变成青紫色的死去的女孩子的脸。
两位穿着厚重警服棉袄的警察正在尸体周围取证,一位年纪较大的警察看到村长过来了,快步走了过来。
“马村长您好啊”,警察双手重重握着村长的手,“咱这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大案子了,上级领导都很重视,看咱们这各方面条件也不行,说派人过来处理这事,但这雪下的,暂时他们也进不来,您看看要不我们先把尸体弄下去?放这儿也不好看不是……”
村长连声应和着,“好好,我们一定配合警方工作!”他拍了拍侄子的背,“去,赶紧的!叫几个力气大的,咱帮忙把……给搬下山去!”
马村长没说出口“尸体”两个字,他把大衣又裹了裹,还是觉得浑身冒冷气,拽着侄子磕磕绊绊地往山下跑。
当天晚上。
马村长的侄子来到村长家吃饭。
“小国多吃点,今天辛苦了,我再给你们炒俩菜去啊!你陪着小国好好喝两杯!”村长媳妇拍了拍马村长的背,去厨房忙活了。
马兴国看了眼厨房方向,凑过去小声对马村长讲:“叔啊,刚才出了个事可邪乎了!就我们刚才去搬那个……好几个人都和我说,背到背上时候,老觉着后脖颈那有人吹凉风!”
说着大口喝了口白酒。
“这事也太邪乎了,那几个女娃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来的咱村里,警察问了一圈了也没人见过,这大雪天的,我们都是十几个大小伙子轮流着才把那些背下来的,最近也没见村里来外人啊,叔你说这事能是人干的?”
“嘘!”村长伸手把他嘴捂住了,“你这孩子说啥呢,不许瞎说!说不准是什么□□搞的仪式啥的,等等市里的警察来查吧,什么鬼呀怪呀都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