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周一凡醒来时已是中午,他很久没睡懒觉了。昨晚一开始他还觉得有点冷,睡着后在迷迷糊糊中他感到被窝变得特别暖和,还闻到了阳光的味道,再加上周围很安静,他想不起来上次睡这么安稳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从有记忆开始,他睡觉时就容易被微小的声音吵醒,很难进入深度睡眠。
睡眠好了,再想起昨晚的事,怒气消了不少,甚至还想赖会床,他扭动了下身体,打算伸一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压住了,瞬间清醒后的他才意识到自己被身后的男人拥在怀里。
周一凡倒也没大惊小怪的,因为他睡觉时也喜欢抱点什么,比如被子和枕头之类的,而他的个头就很适合做徐飞的抱枕。
徐飞还在睡,这个点该起了,周一凡故意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臂,想趁机弄醒他,没想到徐飞睡意朦胧地又抱住了他,嘴里吐出一句黏腻的梦话:“别走……我爱你啊……”
“我揍你啊。”周一凡一脚踢开了被子。
凉气钻进被窝,徐飞惊醒了,他左顾右盼,发现怀里的人已经起床了,正站在窗边穿外套。
徐飞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坐起来呆呆地盯着周一凡,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生怕被对方听见又生怕听不见。
周一凡围上围巾,把徐飞的衣服丢给他,好笑地说:“昨晚做什么好梦了?”
“没、没有……没做梦。”徐飞低着头穿衣服。
周一凡开玩笑地说:“年轻就是好,精力旺盛,梦里都想谈恋爱。”
“说得你有多老似的。”
“刚认识你时28,现在都快30了。”
徐飞从没这么迷恋过30岁的男人,导致他上网看帅哥的类型都变了,如果浏览历史没被清除,各种图片小视频里的男人都是周一凡这年纪的,一个个眉眼还和周一凡神似。
“牙膏牙刷在底下的纸盒子里。”徐飞说,随后跟着周一凡去屋外。
周一凡提了一桶井水,两人蹲在一个水泥池边洗脸刷牙。
中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周一凡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仰头灌着水漱口,徐飞见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脑中又浮现出两人一起泡澡的画面——他靠在浴缸里,周一凡靠在他胸前仰头对他笑,他把他乌黑的头发撩拨到脑后,为他涂上洗发露,揉搓着泛起很多白色的泡沐……
“呸!”周一凡吐出一口白色泡沐,随即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他不爽地回给徐飞一个凌厉的眼神,“你他妈看什么?没睡醒还是怎么着?”
徐飞的目光马上变得无法聚焦,飘荡在某一点,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想午饭吃什么,还是随便买两个包子在车上解决。”
“两包子吧,”周一凡把擦完脸的毛巾甩给徐飞,“不过我打算晚点回去,农场的事完全交给王伯我不放心,等这边搞定后我再走。”
“那少说也得一周吧。”徐飞乐开了花,这意味着还能抱着他睡一周啊!此刻他感到嘴里的牙膏沫子甜得像喜糖,周一凡擦过的毛巾都没过水就直接往脸上来回蹭。
“你先回去。”周一凡说得很明确。
“为什么?明明农场这边的事我更熟悉,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先回去!”周一凡提高了音量,“你现在的重心是a市的非凡农场,不然我让你做店长干嘛?”
徐飞闹情绪了,瞪着眼珠子深吸口气,气沉丹田想和周一凡理论一番,谁知刚张嘴就被周一凡一声凶狠的“闭嘴”呛着了回去。
“你还想说什么?难道不是吗?你放心让那两个新来的整理货架,那小姑娘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你还想留在这里?心倒是挺大的。”
“我们那没韭菜也没蒜苗。”徐飞嘀咕着。
“早晚会有的,”周一凡指着他鼻子一字一顿地说,“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去。”
徐飞忍气吞声,包子都没买就被气饱了,一个人踢着一块小石头往车站走去。
周一凡和王伯一起去了农场,他和以前的员工“推心置腹”地谈话,最后被员工指着脸骂王八蛋,他无所谓地笑,只求这帮人赶紧拿钱滚蛋。
这次招人,周一凡大张旗鼓地在电线杆上贴了广告,不过很多人就当没看见,愿意来的都是王伯的关系户。
对周一凡来说,只要活好、人靠谱,谁来都ok。
换了批人后,农场恢复了以往井然有序的样子,新来的三个人又是王伯经常喝茶聊天的朋友,气氛融洽,四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干起活来都互相照应着。
青壮年的组合变成了老年团,周一凡还是放不下心,他反复强调能用机器代替的,千万别浪费体力,因为一来怕他们精力不够,二来怕谁要是生病了闹出什么大事。不过目前看来,这几位老人身子骨还算硬朗。
直播的事他交给了王伯,还临时打印了些资料交给他。
这几天,周一凡一起帮忙打理农场,晚上一个人睡在徐飞家。自从徐飞走后,他的睡眠比平常还遭,除了冷以外他莫名害怕,空荡荡的屋子里,楼下还有徐飞母亲的遗照。
去a市的前一晚,周一凡睡在了农场的木棚里,这晚正好是王伯值夜班。他好不容易睡安稳了,却被王伯摇醒了。
“有事?”周一凡困得上下眼皮难舍难分。
“周老板,醒醒,我刚才在育苗棚里看见有人。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条狗,我拿着铁锹进去,我琢磨着他也见着我了,咻一下就没影了。”
周一凡僵硬地竖起来,拍了几下额头赶去困意,他说:“不可能,农场这么大,他肯定又钻进其他棚里了。”说完,他披上外套抄起一根铁棍和王伯走出去。
距离下一批白玉春上市还有三个月,这戝也太心急了,萝卜偷不到来偷苗了,周一凡真是服了。他和王伯在靠近溪边的大棚里发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笨拙的动作辨识度很高,偶尔同手同脚走路的也只有周豪了。
贼的出现毫无惊喜,一切都在周一凡预料之中,他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手电照向周豪。
他喊道:“周豪,大半夜的干嘛呢?”
一束光像一个无形的笼子把周豪给罩住了,他戴着口罩定在原地,,身后背了个大包,手里端着几盆萝卜苗怔怔地望着两人,数秒后他说道:“我、我迷路了……”
看来这小子是真慌了,都忘记加“又”字了,周一凡憋着笑,问:“你本来想去哪?”
“回家啊……”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啊?!”周豪被自己手里的萝卜苗吓了一跳,刚才的所作所为像是被人操控了意识一样,完全没察觉自己手里的赃物,“这这这……这些我以为是草,所以帮你拔了……”
这次王伯听了都摇头,农场闹贼的事他也听周一凡说了,他咳嗽了声说:“周豪啊,听听你都说了些啥,哎!”
周一凡上前抓住他手臂,二话不说把他拖出了大棚。
周豪狼狈地哀求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哥,你是我大哥啊……哥,求求你……千万别告诉我妈……”
“谁他妈是你哥?”周一凡把他关进了木棚里,拿出烟抽起来。
木棚外都是周豪的哭声和敲门声,王伯在一旁叹气,时不时瞟了几眼周一凡,他语重心长地说:“老板啊,你打算怎么办啊?”
“报警。”周一凡说得很干脆。
王伯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和周豪他妈商量商量,陪点钱就是了,这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这话周一凡不爱听了,他吐出一口烟说:“这种事闹不大,再说了王丽云那种人会赔钱吗?”
“总之啊,你先私下商量,实在解决不了再报警啊。”
周一凡没接话,拿出手机按下110,“喂,你好,我抓到一个贼……”
王伯沉默了,他对周一凡的身世略有耳闻,也从徐飞嘴里了解过他的为人,今天他亲身感到了压力,如果在他的管理下农场出了什么差错,周一凡也不会留任何情面。
警察在半小时内赶到了。他们在木棚里做了笔录,通过讯问,事情的原委和周一凡的猜想大同小异,同时,细枝末节也显露了出来。
百果坊的老板是老王八修车厂里的会员,常去修车,无意中和老王八聊起了卖到20元一个的萝卜,老王八听后唏嘘不已又和周豪说了,周豪一听这不就是周一凡开的非凡农场吗?老王八打趣,能不能让周豪去老家顺几个萝卜来,放在老板店里卖,卖得好了三人就分钱。
在萝卜热销期间,周豪就这么干了,每晚去大棚里拔十几个颗,连续拔了半个月,然后放在镇口的修车店里,等老王八回来一起运到a市。
这次,百果坊的老板表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他表示自己在郊区也有块农田,可以尝试种萝卜,于是周豪又这么干了。
讯问期间,周一凡问出了徐飞的困惑:“你就不怕被抓吗?徐飞说你胆子小,不敢做偷鸡摸狗的事。”
周豪的回答把周一凡给惊呆了,他说:“你、你……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哥啊,我拿哥几个萝卜……也没什么,换别人我也不敢……就我们镇上姓张的那对兄弟,没娶媳妇儿前,一条裤兜都两人换着穿……”
警察的笔停下了,尴尬地看了一眼周一凡。王伯更是听得差点背过气去。
周一凡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之严肃地看向警察,说:“我十二年前就离开了这里,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行为属于多次盗窃,而且还是团伙性质,”说着他指了指桌上从周豪身上搜出来的小刀,“还是携带凶器盗窃,行为性质极其恶劣。”
周豪用戴着连体“银镯子”的手擦泪,据理力争:“这刀我不是故意带的,不是用来伤人的!我发誓啊!”
此情此景,百口莫辩。王伯早已置身事外,在他看来周豪惹谁也不该惹周一凡,这下有的他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