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如果能鉴别出赝品哪里有问题，真真假假便一锤定音。
可是冒牌货它怎么看还是个萝卜，光从外形无法区分，从口感上来说，如果是周一凡试吃，他肯定会觉得冒牌货水分不足，甜份不够，可徐飞吃起来根本发现不了两者的区别。
根据路人的观察，这家卖“白玉春”的店铺名叫百果坊，位于非凡农场三公里开外的东南大道附近，店铺很小，十多平米，店铺内烟酒杂货都卖，水果则常年摆在店门口贩卖。
“白玉春”三个字歪歪扭扭地写在一块硬纸板上，旁边还用红笔写了“非凡农场同款，假一罚十”。
萝卜被装在五个大塑料筐里，一个叠着一个，目测有百十来个。
由于百果坊比较偏僻，他卖的萝卜还没引起大范围注意，来买的都是附近居民，这些人不像住在凤凰区那帮爷一样视钱如粪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能省则省，几十块的一个萝卜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由于没有比较，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吃的15元一斤的萝卜和非凡农场一个卖20-30元的萝卜，味道是一样的。
而凤凰区的人即使路过百果坊，也不会停下脚步去怀疑萝卜的真假，光看价格对比就能让他们笑上半天。
这样看来百果坊和非凡农场井水不犯河水，不必花费精力去理会。
本来周一凡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第一批萝卜还在热销中，这个百果坊就开始挂羊头卖狗肉了，照理来说一个新品种问世，模仿者再快也得下个季度出货，研究和种植都是需要时间的。
之前，周一凡试过用新城买的种子培育白玉春，也就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那种，经过细心照料，长势虽然不错，但吃得出有细微差别。
真正的白玉春，是市场上的品种和徐飞家的原始品种杂交而成。非凡农场卖的都是后者，那些普通的白玉春早入不了周一凡的眼了。
他纳闷杂交的秧苗连自己农场都来不及培育，百果坊到底是从哪个渠道进货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周一凡一周，他让几位路人分批买光了所有的萝卜，然后亲自蹲点，他打算跟踪老板，查到进货源头。
百果坊的老板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留着一脸络腮胡子，顶着一头油腻的自然卷。
晚八点，他开着一辆面包车往三环外驶去，最后停在一家郊区的修车店里。
周一凡让出租车停在对面街道上，他戴了顶鸭舌帽，叼着根烟徘徊在不远处的几辆废车旁。
一开始，他以为老板是去修车的，老板也确实补了胎，出乎意料的是补胎的是周豪。
周豪补完胎后，店里走出来一个大伯，这位大伯扎了一个花白的马尾辫，穿了一身花哨的潮牌服，浑身透着股艺术家的气息。
大伯还不忘手里拿了杯咖啡，拍着周豪的肩对老板说：“怎么样，我这徒弟修得不错吧，以后修车你就找他。”
老板笑道：“手艺不错，不过我这破车只敢大晚上开出来修。”
周豪插话道：“哎，别看那些车贵，有的发动机还没你的好呢。”
“嘿，”大伯嗤笑一声，“这小子识货啊。”
老板向店里望了眼，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问：“你们给我那几筐萝卜可真抢手啊，还有吗？再来点。”
大伯看向周豪，“这事你得问他，我顶多算中介。”
周豪无奈地说：“没了，那边都卖光了，我蹲了两晚上都没拿到。”
老板递给周豪几张红票子，“这些是你的，下次甭管多少我都要。”
周豪笑嘻嘻地数着手里的钱，连连点头。
我去你妈的狗娘养的杂种！周一凡龇牙咧嘴地暗骂道。
通过一系列对话，他猜测出一个大概——之前听徐飞说老王八在a市有家修车店，周豪想去那学手艺。这家店门头只挂了汽车装潢四个字，想必那个扎着马尾辫的老头就是老王八了。
老王八还真他妈一副不服老的王八的样。
百果坊老板又是这里的常客，机缘巧合和周豪聊到了最近销售火爆的白玉春，于是两人琢磨着想分一杯羹。如果是这样，那老板卖的白玉春十有八九就是出自沙镇农场的，周豪就是那个偷萝卜的贼，一个卖一个偷，事后两人分钱。
眼前发生的这些，周一凡后悔没录下来，他回到车上后直接联系徐飞，让他连夜赶到农场。
两人兵分两路回到沙镇，在公交站台汇合后，一起静悄悄地往农场跑去。
周一凡让徐飞别张扬，抓贼不能打草惊蛇，等拿到证据后才能一网打尽。
徐飞半信半疑：周豪从小没什么胆量，他妈说一他不敢说二，对于修车和上学的挣扎，也是拿回了钱才得到了王丽云的“特赦”。王丽云虽说刻薄不讲理，但也从不做小偷小摸的事，什么时候周豪变成这样了？
晚上，农场有两个中年人轮流值班，周一凡过去看见两人正在小棚子里呼呼大睡，他没叫醒他俩，而是和徐飞去大棚挨个检查。
周总和徐飞日常不在农场，王伯年纪大了管不动人，农场里乱七八糟的，直播的器具都没收好，很多蔬菜随便堆在地上，有的还被踩烂了。
而远处的大棚里，该拔的萝卜没拔，该种的也都没种下。更离谱的是，猪圈里的大粪没有及时清理，污水满溢，流进了种植地里，这种没经过处理的粪料进入田里，很容易引起植物烂根，影响存活率。
周一凡的脸和天色一样暗，他冷冰冰地问徐飞：“你回来进货时就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徐飞诧异地说：“我前几次回来时都挺好的啊，和现在简直像两个地方。”
“离上次进货也就半个月时间，他妈就给我糟蹋成这样？”周一凡淡淡地说道，但他那张脸越是冷静就越可怕。
“去问问王伯吧，我只信得过他。”
周一凡应了声，两人不管王伯睡了没，半夜敲响了老人家的大门。
王伯裹着一件军绿色的棉大衣，忍着困意招呼两人进来，边泡热茶边招呼了几句。
周一凡耐不住性子，还没等王伯寒暄完他就询问了关于农场的事。
王伯听后连连叹气，无可奈何地说：“这几天我去干了两小时就回来了，总是被那几个小伙子合着对付，以为我和你们是一伙的，一天拿的工钱肯定比他们多，我说我一天做多少都是20块的工钱，他们不信……”
徐飞对工资的事并不清楚，他问周一凡：“那几个你一天给多少钱？”
周一凡不想在王伯面前透露，说：“他们是按每个月的工资发的。”
王伯早知道那些人多少钱一个月了，他笑道：“他们啊，一个月900，每天包两顿伙食，每顿5块钱。我嘛，是临时工，临时工在农场一天就是20。”
面对工钱的差距，王伯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那周一凡更无所谓了：“对，差不多就那么多。”
徐飞皱着眉头，没听出所以然来，他问：“那他们是嫌钱少吗？所以故意把农场搞成那样。”
王伯点点头：“我记得前阵子有谁说你们家萝卜在a市卖80一个，老板赚了好多钱，却只给种萝卜的那么点钱。农场那帮人知道后心里就不平衡了，干起活来就有情绪了。”
周一凡：“我去他妈的80一个，老子能卖到80一个，下个月就能开第二家店了！”
徐飞解释：“最多也就二十多一个。”
王伯感叹道：“那也不少啊！”
原来是那帮家伙嫌钱少造反，无心打理农场，才让偷萝卜的贼钻了空子，周一凡这种事见多了，他打算把农场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拍下来，然后和员工一一对峙，最后让他们领完这个月的工资就滚蛋。
徐飞若有所思，他说：“其实外乡人不靠谱，还是沙镇的老乡靠得住，有几个和王伯的关系还不错。”
周一凡：“你得考虑王伯的年纪，沙镇上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要么太小要么太老。还有农场直播的事，谁会干？”
提起直播，王伯不满意了，他说：“别小看老人，那直播我都看会了，手机往架子上一搁，点开那个像八分音符一样的软件，说直播就直播了，反正我是看会了。”
徐飞对周一凡说：“王伯以前可是我们镇上棉毯厂里的会计，他识字还会做账，你别小瞧他。”
周一凡纳闷地看向他：“这事你以前没和我说过啊……”他以为王伯就是一个不识字的老农民，“既然这样，就让王伯帮咱重新招批人吧。”
徐飞点头：“那个……就是一个月800太少了。”
去a市后，徐飞拿到了一张正式的工资卡，第一个月也是800，但开始销售盈利后，他拿到了一笔真正意义上的工资，一共6500，周一凡还帮他买了保险，而且他吃住还在店里，周一凡没问他要过钱，这么一对比，农场的这些员工确实太惨了。
周一凡冷笑：“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徐飞：“起码得和新城差不多吧，那里的平均水平差不多是1500到2000。”
王伯：“如果是1500加保险，农场两个人就够了，我保证有这待遇，那两个人就赖在这了，肯定把农场打理得像模像样，忙的时候再招零时工就差不多了。”
三人商量后，定下来1000加保险，招四个人，王伯已被内定，剩下三个由他去沙镇找。
搞清楚了贼趁虚而入的客观原因，周一凡让徐飞先回a市，他不放心店铺里刚来的两个新人，生怕和农场一样重蹈覆辙。
徐飞拿出手机，说：“那边监控都连着我手机，你怕什么？”
周一凡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出，想起来后安心了不少。
王伯：“你俩回家住吧，都给你们打扫干净了，床上的被子前几天才拿出去晒。”
徐飞听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怎么有种带老婆回家的感觉，他拉住周一凡，说：“最近农场也没什么萝卜了，得等第二批收我们才能抓到贼。先回去睡吧，明天早点出发去a市。”
周一凡不乐意，但也没办法，他和徐飞回到了那座修好的瓦房里，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
一想起周豪的事，徐飞就睡不着，他问：“如果抓到了那个贼，你打算怎么办？”
周一凡背对着他说：“不管是周豪还是谁，老子一定把他送去吃牢饭。”
徐飞没吱声，盯着墙上树叶摇晃的黑影，后背传来周一凡的体温，他默默往后贴紧，确定对方睡着后，他翻过身一手环住了周一凡的腰，这是他写在“假装男友”的列表里想做的第二件事——把周一凡抱在怀里睡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