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因为周一凡的来电，秋高气爽的天气显得沉闷，正午的太阳越来越暖，两人都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不由得变得拘谨起来。
秦文明白，在感情方面，不管旁人如何劝说，只有自己死了心那才算数。他无法像徐飞那样感同身受，带着厚重的滤镜看周一凡，但他又不想让徐飞越陷越深，与其说是私心，还不如说更想把徐飞拉出来。
他想了会儿，说：“说出来你别不信，我和赵哥都喜欢过直男。我还好，喜欢了一个月就开窍了。赵哥挺惨的，他一开始和你一样执着，以为自己能掰弯他，结果他做到了，可得到了念念不忘的人后他并没有因此获得幸福，那个男人顶不住各方面的压力，全都把情绪发泄在赵哥身上，他经常打赵哥，说都怪他自己才变得那么奇怪。”
“原来是这么回事……”徐飞想起来赵哥特意来沙镇找他那次，他口中打他的男人应该就是秦文说的这个直男了。
“也无法完全否定赵哥那个前任吧，他也对赵哥好过，可惜最后还不是结婚了。在这段感情里，赵哥伤得太深了，所以他说如果全世界都死剩下直男，他宁愿单着，这东西谁碰谁后悔。”
徐飞听了，但没完全听进去，他反复刷着手机，怕错过周一凡的消息。
“没太阳了，进去吧。”秦文起身推着轮椅，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得灿烂，“你啊，都不怎么来新城，我还想带你把这里好吃的都吃一遍，快想想晚饭想吃啥？我提前去买。”
“太费钱了，我们吃食堂吧。”
“你这就没劲了，快说想吃什么，我请你。”
徐飞确实没什么想吃的，而且他觉得自己和秦文也不是特别熟，对方突然对他这么好，他总有点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被迫接受小镇上人们的施舍一样，他不想再被同情、被可怜。有些东西得适可而止，太多了便招人厌。
秦文见徐飞不说话，又问：“想好了吗？”
“羊肉面，”徐飞随便说了个，“我请你吃，你为了照顾我还特意请假了，我怎么着也得请你吃顿饭。”
秦文拿起手机在徐飞面前晃了晃，笑道：“快发我大红包吧，期待地搓搓手呢！”
徐飞发了一个30元的红包，估摸着一碗羊肉面15元差不多了，他说：“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发你。”
“够了够了，我啊从不浪费钱，一块钱能花出十块的效果，在我这30就是300了。”
徐飞笑着附和，没想到晚上秦文带来了一大堆吃的，除了打包的羊肉面，还有十几串烤羊肉，羊肉肥瘦相间，撒着孜然，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把邻床的病友都馋哭了。
秦文把吃的一样样并排放在床上的小餐桌上，像报告似的说：“喏，两碗羊肉面20，这些烤串儿是钱叔给我的，板栗是张大妈炒的，还有这两个柿子，你绝对想不到我从哪薅来的。”
“白拿别人的不太好吧……”徐飞尴尬地说。
“没有白拿啦，钱叔和张大妈常常去我们店里捡货的，有的瑕疵品都免费送他们，所以礼尚往来嘛。至于柿子，是我家旁边的野柿子树，它长在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只有我知道，所以我每年都会去采。”
徐飞为了表示感谢，边吃面边剥板栗，然后递给秦文，秦文故意朝他坏笑，张着嘴要他喂，徐飞左顾右盼——左边的病友在睡觉，右边的背对着他们在刷手机，但他还是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秦文胆子大，一把抓住了徐飞的手，撒娇道：“刚才我回去买晚饭，累死我了，都没赶上公交车，我走了好几站路呢。”说完，可怜巴巴地又向徐飞张开了嘴，两只尖尖的虎牙衬得他特调皮。
徐飞没撤，快速把一颗板栗塞进他嘴里。
秦文很享受地吃起来，吃完深情款款地盯着徐飞：“好甜好香啊，再来一个呗。”
“这些都是剥好的。”徐飞把几颗金灿灿的板栗推到秦文面前。
秦文呆呆地看着他，说：“我没手。”
“别闹了……”徐飞害羞了，用余光紧张地偷看邻床，放低了声音，“还有其他人……”
“这样就可以了，”秦文笑嘻嘻地拉上了帘子，“没人了。”
谁知下一秒帘子就被掀开了，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穿着讲究，灰色的毛衣外穿着一件黑色毛呢外套，从外套的版型和剪裁来看，价格不菲，下面一条休闲西裤，黑皮鞋。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发型短而精神，剃了鬓角，之前贴着额头的刘海吹得蓬松有型，像电影里的男明星似的。
徐飞眼前一亮，平常不怎么打扮的周一凡看起来已经挺帅气的了，这一打扮又搞得他春心荡漾，什么报警、直播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光顾着看人了。
秦文冷不丁地白了周一凡一眼，抓起桌上的板栗转身就跑。
周一凡没把秦文这种小年轻放在眼里，面对对方的举动也无动于衷，他笑着回头看了眼气冲冲离开的秦文，笑道：“现在的年轻人，脾气可不小啊。”
徐飞苦笑，为了离周一凡近一点，他立刻坐到了床边，轻轻叫了声“哥”。
“直播的手机支架，还有这台我的工作电脑也给你。”
“这是……”徐飞近看周一凡，发现他还修了眉型，胡子刮得特别干净。他抱着那么一点点期待，希望对方是为了见自己才打扮成这样的。
周一凡坐到了他身边，挨得还挺近的，他加快语速说：“我今晚要去a市，顺便过来看看你。直播的事你别忘了，记得千万别说自己到底为什么住院，你就扯些有的没的，比如为了上山挖红薯滚下来了，总之就是为了农场才受伤的。说难听点就是卖惨，获得更多人的同情和关注，也从侧面反应出我们对待农场真的是特别上心。具体该怎么回复，电脑里都有，都放在桌面文件夹里，直播前记得看一遍。”
这番话把徐飞拉回了现实，他特别抵触卖惨，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他觉得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周一凡的商品，任何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农场的利益。
徐飞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在医院直播，会打扰别人，也不想卖惨。”
周一凡平静地看着他，说：“没人在乎你这些，也就你自己在乎。”
“那你就不在乎吗？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真实感受吗？”说完徐飞低下了头，想起白天秦文说的那些话，内心翻涌。
“你家屋顶都还没修成，又欠一屁股医疗费，比起你的感受，赚钱是不是更实在？你都快20岁了，别再这么幼稚了，行不行？”
“我、我……”徐飞在周一凡面前不堪一击，欲言又止。
周一凡把手臂搭在徐飞肩上，像是搂着他似的，持续攻破徐飞的心理防线，“就说周豪吧，你救了他，最后呢？一分钱都没给你，他老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二天他就活蹦乱跳地出院了，还赚了一部新手机。你呢？你有什么？嗯？”
徐飞只剩下呼吸声，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有我，”周一凡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叫我哥，我就不会让你吃苦，我发誓今年年底之前，除了修好屋顶外，你也不用在农场干累活脏活了，跟我去a市。”
“啊？”徐飞没跟上周一凡的思路，“你什么意思？”
周一凡笑得有点神秘：“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好好直播，别说不该说的话。我走了。”
“等、等等！”徐飞猛地站起来，拉住了他的衣摆。
“嗯？”
“你这么晚了去a市……做、做什么？明天去不行吗？”
“不行，机会不等人。”
徐飞特想霸道地抱住他，不让他去。比起修屋顶，干重活，他更想周一凡能陪着他，他什么都能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彼此的渐行渐远。
“我、我……”徐飞找不到词儿了，就差说我喜欢你了。
“放手啊，怎么跟个五六岁的小孩似的，”周一凡转身轻拍了下他裹着纱布的额头，紧接着他的手下移，捏了捏徐飞消瘦的脸颊，“听话。”
男人的手心总是暖暖的，指尖滑滑的。
徐飞完败，松开了手，还乖乖地向他点头。
他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大晚上的，还这副打扮，他会去见谁？他到底是去谈工作还是找女人？他说要带我去a市，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他赚到钱了？可是新的那批萝卜都还没卖，他哪来的钱？
胡思乱想的后果是头痛欲裂，徐飞躺回了床上，靠刷手机看视频缓解心中的烦闷。然而，秦文迟迟没有回来，直到天亮也不见他的踪影。
晚十点，希尔顿酒店内。
门牌号为608的行政套房似乎成了丘士林的专属公寓。他绅士地为周一凡打开门，随后递上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周一凡礼貌地对他笑，“丘总太客气了，我可是空手而来。”
丘士林见他没接礼盒，主动解开了打成蝴蝶结的蓝色绸带，拿出了一条灰色围巾，他帮周一凡围到脖子上，随后细心地调整角度。
不拒绝、不答应；一鞭子、一颗糖——这是周一凡想出来对付丘士林的对策。他没有徐飞那么重的荣辱感，在他看来人不就是互相利用嘛，最怕就是你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丘总的手有点凉。”周一凡抓住了丘士林的手，用脚踢上了门，随后身体倾向对方，把丘士林逼到了沙发边。
丘士林的手一直被周一凡握着抵在他胸口，他没挣脱，而是说：“劲儿还挺大的。”
“男人嘛。”周一凡笑说。
他把对付女人那套用在丘总身上，他不是什么情场老手，对他来说不管男女，恋爱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比起这些虚无缥缈又耗费精力的爱情，他更喜欢能实实在在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比如钱。
丘士林的另一只手拉住了周一凡脖子里的围巾，身体往后面的沙发上倒去，周一凡顺势压在他身上。
“我倒想见识一下你的劲儿到底有多大。”
周一凡松开了手，意识到身/下是男人时，他克制住了慌张与不安，而是游刃有余地抬起了对方的下巴，说：“丘总真是懂我，知道我比较传统，喜欢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