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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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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周一凡就布置了任务,分工明确。为了赶上春季那批萝卜,时间紧迫,必须在两天内完成。

    他负责在各种网络平台上建号,构造出一个初步成型的农产品框架,重点放在产品的原生态产地以及有机这两方面。

    徐飞负责种地,承包体力活,这小子既有经验又年轻力壮,这活儿非他莫属。

    萝卜喜欢排水性良好的肥沃土壤,所以播种前需要除草施肥,重新翻土。

    播种时种子还不能随便撒,为了保证成活率需在地里打出间隔一定距离的土坑,每个坑撒入四颗种子,最后填土。

    徐飞连夜在田里架起根杆子,挂上一盏煤油灯,埋头除草。第一步翻土是最耗时耗力的,对萝卜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而周一凡为了省钱,买下的这块地已经很久没打理了,不但长满了野草还堆积了碎石块。

    大半夜下来,徐飞的手掌磨出了血泡,他面不改色地在手掌上缠紧破布条,继续清理野草。

    深夜,气温骤降,空气中水气凝结,霜降了。黑夜黑得不再那么通透,飘起了迷雾,徐飞的锄头起起落落,背影愈发朦胧。

    自从公司倒闭后,周一凡患上了严重的失眠,半梦半醒的状态非常折磨人,还不如醒着。他干脆灌了几杯浓茶,带了保温杯和一些吃的,打算以探望的名义去监督徐飞的进度。

    徐飞的发丝和眉毛都染上了白霜,本来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此刻泛出些许苍白,他看见周一凡的身影后,不自觉地想微笑,但冻僵的脸却做不出任何表情。

    周一凡走到他身边,张口就问:“还剩多少没翻土?”

    徐飞没停下手里的活儿,大喘着气说:“不多了,明天中午前能做完。”

    “还剩半天来得及播种吗?”

    “非得明天天黑前完成吗?”

    “不一定,我说的一天是24小时,明天午夜12点前完成就可以。”

    “放心,没问题。”

    为了及时修补屋顶,为了让周一凡满意,徐飞没觉得苦,也没觉得周一凡狠,他只感到右臂十分酸疼,但还是无法停止机械式的动作。不过,当他看见周一凡面对自己的回答笑得很好看时,手臂的酸疼减轻了不少。

    周一凡更是趁热打铁,递给他吃的,“休息十分钟再做,你这么拼命身体会吃不消的。”

    言外之意是要是徐飞累倒了,他一个人可就玩完了。

    徐飞冷得搓了搓手,放下锄头时一阵眩晕,他已经连续干了七小时,期间就喝了几口水,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他跌跌撞撞地坐到田埂上,一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不停地按压太阳穴。

    周一凡赶紧为他倒了杯热茶,把塑料袋放在一块岩石上,袋子里有一双筷子,热好的两个馒头和一罐咸菜。

    “趁热吃。”

    徐飞一阵暖意涌上心头,笑着“嗯”了声,直接拿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地两口就解决了。

    周一凡发现他手心上包着的布条泛出深红色的血渍,他皱眉细看,问:“手怎么了?”

    徐飞边吃边说:“没事,血泡破了。”

    周一凡急忙抓起他右手,说:“你先用左手吃,”紧接着解开了布条,磨破的血泡发黑了,与周围的皮肤融合在一起,在浑浊的光里显得血肉模糊,“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我没事……”

    徐飞还没来得及阻止,周一凡已经急匆匆地跑回去拿药箱。不出十分钟,他气喘吁吁地跑来,二话不说就拉起徐飞的手帮他消毒伤口。

    周一凡就是有那么一手感动员工的方法。以前他为了留住跳槽的财务主管,除了加薪还不惜动用人际关系,把主管的老婆介绍给一家上市公司做中层,自此这位主管死心塌地跟着他,就连最后他破产,主管还竭尽所能给他打了笔钱,充当了一部分债务。

    不然,他连老家的这栋房子都保不住。

    “我看事挺大,要是你手废了我可得负责,”说着他深邃的眼眸瞟向徐飞,“疼吗?”

    涉世未深地徐飞哪经得住他这样温柔的眼神,他拼命深吸口凉气,说:“不疼,这算个屁。”

    周一凡笑出了声,帮他用干净的纱布包扎,“你小子挺有能耐啊,大叔好心提醒你,可别大意,小心感染了。”

    徐飞吞下最后一口包子,脸上有了暖意,他腼腆地笑道:“不是说叫你哥吗?叫叔多显老。”

    “我本来就不年轻了,你喊我声伯我都不介意。”

    “你年轻着呢,哥。”

    “看不出啊,还挺会拍马屁的,”说着周一凡话锋一转,提前做出风险暗示,“你既然叫我声哥,那我就认你这个弟弟。不过,我对弟弟可没这么客气,我脾气不好,想喊我哥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徐飞没把他的话放心上,一脸幸福地又叫了声“哥”。

    周一凡笑得温文尔雅,用一个拥抱默认了那声哥。

    徐飞立刻满血复活,像打了鸡血似的,就算让他再熬两天两夜徒手用爪子刨地,他都能欣然接受。

    第二天晚上十点,徐飞完成了播种,差点累瘫。他把锄头当成拐杖,步履蹒跚地回家躺在床上,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事不遂人愿。

    徐飞刚躺下不久,远处就传来了雷鸣声。播种完成后,徐飞已经打水灌溉了,要是下暴雨,土壤太潮湿不仅影响发芽,种子还会被水冲走,他后悔没及时盖上大棚膜。

    他实在太累了,寻思睡一觉后再做,没想到转眼迎来了暴雨。

    冰冷的雨点像打在他心脏上,无法安心休息,就在他纠结是否起身盖大棚膜时,枕边的电话响了。

    毫无悬念,是周一凡,他问:“外面下大雨了,对萝卜有影响吗?”

    徐飞沉闷地说:“有……”

    周一凡问得阴阳怪气:“那怎么办呢?”

    “我、我之前想盖大棚膜的……但没来得及……”

    周一凡打断了他,声音如雨点般冰冷,“连天气预报都无法准确地预测天气,你抱什么侥幸心理呢?一场大雨前功尽弃,白磨一手血泡,值得吗?这种事不是你想不到,更不是你做不到,既然能想到又能做到,为什么不去做?”

    面对一连串质问,徐飞语无伦次,他把这些话当成了哥哥对弟弟的鞭策,只能含糊不清地“嗯嗯嗯”。

    周一凡提高了音量,命令道:“现在就去把大棚膜盖上。”

    徐飞艰难地起身,手脚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咬牙抱起一大卷大棚膜,顾不得也没多余的手撑伞,淋着雨往田里一瘸一拽地走去。

    轰隆隆地雷鸣伴随着闪电穿过漆黑的天空,徐飞累得快窒息了,咬牙吊着最后一口气开始铺大棚膜。刚铺完两张,雨越下越大,淋透了他单薄的棉衣。

    开始铺第三张时,周一凡也抱着大棚膜跑来了,他和徐飞一样没来得及穿雨衣,但他更狠,连披件外套的时间都省了,身上只有一件衬衫。他以身作则,把要钱不要命阐述得淋漓尽致,玩命似的铺起来。

    还剩最后半亩地时,雨势转成了暴雨,两人没说一句话,在大雨中和时间赛跑,争分夺秒地抢救还没发芽的种子。

    除了防雨,大棚膜还能起到保温作用,周一凡想不明白徐飞怎么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一步,这么冷的天一下雨就结冰,铺大棚膜可是常识。

    由于下雨,地里特别泥泞,徐飞累得脚下发软,为此摔了好几个跟头,棉衣里的水成了泥浆,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他全然不顾浸在雨水里的身/体,透支的体力靠着意念被一点一滴地榨取,只因为他看不得周一凡失望的样子。

    周一凡却暗骂徐飞不靠谱——他妈昨晚白送他两包子了,还帮他包扎手,早知这样,手烂了都和他没关系。在他看来,利益面前徐飞甚至谈不上是个人,充其量也就是份廉价的劳动力。

    在瓢泼大雨中,他俩盖好了大棚膜,总算抢救了回来。周一凡的脸全程和乌云一样黑,完事后都没给徐飞喊一声哥的机会,便扭头走了。

    徐飞一个人留在雨中,心随着淋湿的棉衣慢慢凉透了。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去,直接扒了湿衣服钻进了棉被里。

    他瑟瑟发抖地拿起手机,给周一凡发了条消息:对不起,哥。

    消息迟迟没有回复。

    徐飞一直盯着手机,累得睡不着,对周一凡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扰得他心乱如麻,最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赵哥的号码。

    没响几下电话就通了,里面传来一声带着困意的“嗯”。

    徐飞冷得声音都打颤了,哆嗦地问道:“赵哥……你睡了吗?”

    “马上,怎么了?”

    “我想和你说件事儿,耽误你点时间……”

    赵哥咳嗽了几声,像在赶走睡意,“没事儿,你说我听着。”

    徐飞叙述了自己和周一凡相识的过程,有了滤镜加持,周一凡被他描述成一个非常厉害且激励他的长辈。

    赵哥问:“就是那天陪你一起摆摊的男人吗?”

    “是的。”

    “长得确实俊,新城很少能看见这么俊的男人。别说你了,我都挺喜欢。”

    “我这算喜欢他吗?就像你说的长得好的谁不喜欢?”

    “那你对他有想法吗?”

    “他比我大一轮,还经常教育我,我、我不敢有什么想法,只想做到最好,怕他失望。”

    “要是你敢呢?还是说看着那张脸你就能满足?”

    徐飞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其实我挺怕他的,又害怕又想接近……”

    赵哥叹了口气,结合前因后果,给徐飞诊断了下“病情”。

    “我觉得他的出现让你感到寂寞了,让你意识到自己还喜欢男人。你啊,一直把这事藏着掖着,害怕被人发现,时间久了你也不再去想。如果换另一个长得俊的男人,每天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这样,不是非得李先生,对吧?”

    “也、也许吧……”

    “所以,你谈不上喜欢他,你就是憋得慌。改天来新城玩,哥给你介绍几个靠谱的,看得上就谈,看不上就做朋友,别去招惹那些直男,懂吗?”

    一说到这些问题,徐飞就不自觉地脸颊发烫,“我、我不直的也不敢招惹……”

    “何必呢?这么为难自己。”

    “就我这条件,没人看得上。况且这几天还忙着种萝卜,太累了,没精力去整这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能叫有的没的呢?你啊就是这样,我从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

    徐飞沉默片刻,说道:“没招惹过才能忍住,要是招惹了,我就忍不住了,不是吗?”

    “你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吗?”

    赵哥的提问似曾相识,徐飞的脑海里又映出周一凡的脸,不过确定不是喜欢后,他松了口气,那张脸只停留了一秒就被消除了。

    赵哥连连叹气,他开导这小子好几年了,还是这样,他说:“就算哥求你了,改天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不想谈就别谈,咱顺其自然,就当认识几个新朋友,在他们面前起码能做自己,不是吗?”

    徐飞犹豫地说:“行吧。”

    赵哥无奈地轻笑一声,道了声“晚安”。

    徐飞挂了电话后,去除了不少杂念,但他还是睡不着。

    在雨声中,他似乎能听见母亲又在发疯一样嚎叫,他裹紧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有时,面对自己的取向,他愧疚,却又问心无愧,以至于母亲的死带给他最多的是解脱。

    没人知道徐母之前的病情有所好转,却在一个雨夜入了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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