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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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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城才算一个像样的镇,虽不像a市的高楼那样鳞次栉比,但起码街上不会有猪闯红灯。

    两人下车后,周一凡往南走,徐飞往北走。

    周一凡回头看了眼徐飞,那个硕大发黄的布包已盖过了他的头顶,只能看见他穿着棉裤的臃肿的双腿,脚上是周一凡小时候常穿的鞋子款式——军绿色布鞋。

    他很在意萝卜的销售情况,想跟去一探究竟,但眼下还是网络重要,断网就像没了魂似的,让他坐立不安。

    续费只需五分钟,这五分钟却让他身心交瘁。他在各种套餐间盘算,选了个最实惠的,可实惠无法带来他想要的速度和流量,于是狠心加钱,移情别恋选了个280元包月的5g套餐。

    这入不敷出的状态,逼迫他算了下存款。主要的开销是烟酒,三餐有时简化成一餐,扣去水电费,卡里的钱够他苟活一年。

    一年内东山再起?再次想起破产的事,周一凡后背发凉,差点坐在椅子上没能站起来。

    冷静片刻后,他的思绪停留在徐飞的“白玉春”上。

    周一凡正儿八经考虑过做农副产品的生意,不过已是三年前的事,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其他项目更吸引他,比如房产。

    如今亏得连底裤都没了的他,后悔当初没坚持自己的想法,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农贸市场在新城的北面,为了省钱,周一凡步行一小时,就当健身了。

    市场周围挤满了小摊贩,徐飞在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他把布包铺在地上,一个个白萝卜整齐地放在上面,差不多每十分钟卖掉一个,有时会来老顾客,一买就是四五个。

    周一凡站在一旁看,脑中已经开始草拟“白玉春”的项目了。

    临近中午,买的人少了,萝卜也所剩无几。他慢慢走过去,向徐飞招了招手。

    徐飞给他腾出块地,用布包擦了擦,说:“坐。”

    大庭广众之下坐地上,周一凡实在拉不下那个脸,虽说破产了,但那一身衣服是破产前买的,值不少钱,他干脆半蹲着,说:“生意不错啊,估计下午就能走了。”

    徐飞:“不一定……”

    话还没说完,一个少妇走到摊子前,弯腰打量起萝卜,问:“这萝卜怎么卖啊?”

    徐飞:“两毛一斤。”

    周一凡被这么便宜的价格吓到了,急问徐飞:“两毛?”

    徐飞忙着和顾客攀谈,没空理会,直到少妇买完后,他才说:“两毛很贵吗?我卖得算便宜的了。”

    “不贵,和白送也没太大区别。”周一凡望着远去的少妇手里的萝卜,要不是自己种的,他还真想抢回来。

    少妇长发飘飘,身材凹凸有致,穿着双高跟鞋特别有女人味,徐飞见他一直盯着美女的背影,于是问道:“你喜欢这样的吗?”

    周一凡的心思还在萝卜身上,以为徐飞问的是萝卜,他叹气道:“是啊,又白又大。”

    徐飞无奈笑了笑,说:“你也白。”

    周一凡扭头见徐飞盯着自己看,他别扭地用围巾挡住脸,说:“我说萝卜白,你说我白?这什么跟什么啊。”

    徐飞疑惑地“啊”了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的聊天不在一个频率。

    最后两个萝卜,是被徐飞送走的。

    周一凡眼睁睁看着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开心地一手提一个大萝卜,走向农贸市场。

    男人虽然是男人,但眼神和之前那少妇一样,一双媚眼特别灵动,穿着件浅蓝花色的羽绒服,配一条深色牛仔裤,举手投足间像是精心设计过似的。

    周一凡从不仔细看男人,但徐飞和这男人客套了很久,逼不得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得出了三个字结论:娘娘腔。

    生意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利益的白送和亏钱。

    周一凡不满地问:“他是什么人?”

    徐飞:“卖萝卜认识的一个朋友。”

    周一凡心想可得好好教导这孩子了,操起了当日周总的架势,说道:“这买着买着就白送了?你老顾客都白送?开个白玉春福利院得了,赚得了钱吗?这生意可不能这么做,越是老顾客你得想办法在他们身上赚更多的钱。送可以,但不能毫无目的白送,你得想想送出去这些能给你带来什么?”

    在徐飞印象里,周一凡是个孤僻的人,突然两嘴皮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念得他头晕,他诧异地感慨道:“原来你话挺多的!”

    这可不是周一凡想要的答案,他问:“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

    徐飞笑道:“放心,我只送他一个人,其他人不会送的。”

    这下,周一凡更纳闷了,又问:“为什么?”

    区别对待老顾客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飞没回答,收起布包叠好,说:“下一班车半小时后到,我们得快点,不然赶不上了。”

    周一凡就这样,什么事情没弄清楚就跟断网似的,浑身难受。儿时的经历和之后的创业道路,促使他变成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如果稍有遗漏,他就会有失控感,这样的失控感让他焦虑不安。

    而在他看来,一年内靠农副品翻身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是一场硬仗,容不得半点差错。

    虽然他和徐飞还不熟,但已默认这小子是他的员工。

    车上,周一凡和徐飞说了自己的想法,大致意思是扩大产业规模,在货源有保障的前提下拓宽销售渠道,必要时拉入第三方合作。

    徐飞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周一凡的看法也完全改变了——从孤僻变成了话痨。

    周一凡不指望徐飞能理解他说的,但只要徐飞想赚钱,那他俩就是一条船上的。

    可是,徐飞的脑子和周一凡商人的理性思维完全相反,他更感性,很多事情都基于他想或不想,比如现在,他不想聊这么严肃无趣的话题,于是把话题带到了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身上。

    他说:“今天我送他萝卜的人姓赵,我叫他赵哥。他是第一个让我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周一凡说出了自认为的答案:“一个很会种萝卜的人。”

    看来,谈话又岔开了。徐飞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阴郁的天空,似是自言自语:“我妈疯了,我可能离发疯也不远了。”

    周一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拿出手机开始写关于白玉春的计划。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逐渐变暗的光线激起了徐飞倾诉的欲/望,他说:“我妈走后,我松了口气,她一发病我就害怕。那天我在树下忍不住哭,是害怕一个人,害怕自己也会和她一样,疯疯癫癫的孤独地死在粪坑里。”

    周一凡把这些话当成了青春期男孩的感性,他敷衍道:“不会的,瞎想什么。”

    “直到我看见赵哥,才知道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他对我很好,”说着徐飞拿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这是赵哥换手机后给我的,我哪天去摆摊会提前通知他,他一定会来,看见他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徐飞说完看了眼周一凡:眉头微皱,低垂的睫毛浓密纤长,半咬着唇正专心致志地打字,再往下看,松动的围巾里是喉结……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看手机,期待对方也能说些什么。

    而周一凡开口就说:“留个手机号给我,我好方便找你。还有你知道我们那镇上包地多少钱一亩吗?”

    徐飞报完号码,说:“不知道。”

    有了目标,周一凡终于感到重新做回了人,停滞不前的一个月让他生不如死,他兴致勃勃地说:“没事,明天我们去问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来我家仔细谈谈这件事,怎么样?”

    本来为命运黯然伤神的徐飞突然也变得兴致勃勃,笑道:“有空的,我吃完晚饭就来。”

    周一凡没想到徐飞一顿晚饭吃到了午夜12点,手机也打不通。半夜响起敲门声还以为是进贼了。

    刚见面,周一凡便忍着怒气质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还一直充不上。”徐飞抱歉地说,随后好奇地打量屋里。

    对于家徒四壁的徐飞来说,周一凡淘来的二手家具都堪称豪华。

    “坐这吧,”周一凡拿来电脑,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顺便给徐飞倒了杯热茶,“我以为你这小子不来了。”

    徐飞坐下后说:“周豪来找我了。”

    无缘无故,怎么提起这么个晦气的东西。周一凡哼笑一声,问:“找你干嘛?”

    徐飞说得头头是道:“他想和我一起去a市打工,这样互相有个照应。可是王姨不让他去,她说还没读完书,将来还要周豪考大学。可周豪不是读书的料,只想赚钱过好日子。”

    周一凡忍不住又暗骂那老女人,脑中浮现出被烧成灰烬的录取通知书,他故作镇定地问:“那你想去a市吗?”

    “不想……”徐飞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妈就是去a市后疯的,王伯说大城市里的人都没人味。”

    周一凡干笑一声,确实没什么人味,大难临头各自飞,可这镇上像人的也没几个。

    随后,他看了下时间,赶紧说:“这是我们明天要做的事,”周一凡指着电脑上的表格,“你边看边听我说。我查了下,网上有很多人种白玉春,还有卖种子的,所以单从名字来说没什么竞争力,我们得找到自己的特色。当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问题,但你要明白我们所做的都是围绕这个核心开始的。”

    “明天,我们把地的事谈妥,看看能包多少亩。能种的话马上播种,猪的事也得跟上,地瓜也是。要是萝卜卖火了,还能让萝卜带猪,顺便地瓜也能卖。”

    徐飞听得连连打哈欠,说:“不行,现在种不了。冬天这批在九月份都种完了,现在马上得种菠菜和香菜了。”

    “最早什么时候能种下?”

    “二月种春萝卜,现在卖的是冬萝卜。”

    “你看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离二月不远了,我们抓紧时间做好前期准备,争取产量翻倍。”

    话音刚落,徐飞躺在沙发里睡着了,看样子十分疲惫。

    考虑了五分钟,周一凡没叫醒他。他拿来一条厚毯子盖在徐飞身上,随后坐在一旁喝起浓茶,敲着键盘继续奋战白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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