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水域
水流狂奔不息,带走灾妄。
在京城学宫的高墙之中,即使八面被水包围,也无法听到一丝水流之声。
被围住的死水,终究不会变通,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不知道被人赋予。
清泉不会无缘故地流入,不仅仅需要入口,也需要找到出口。
潺潺水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如同整个房间被水包围,水波在窗外荡漾,涟漪不绝,似乎周围的空间也随着开始轻微地摇动,随着,强烈的窒息感随之袭来。像是水被灌入了肺部,不留有一丝呼吸的余地,被重力生生拖入深处,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睁睁看着亮光一点点黯淡,挣扎被默许，而所能做的也只有闭上双眼。
随心而动,轻抚琴弦,声波随水波而去。乐曲悠长婉转,而每个音符却如千斤重的巨石砸入水中,掀起汹涌惊涛,从四中周局中央聚拢而来,惊涛只能在水中肆虐,到了切近却也只能轻轻拍打,融入湖水之中,成就了另一片波涛。
清杳七弦齐奏,摇琴都猛得震动一下。曲调瞬间上开了一个层次,所在的亭子上出现了不少的裂缝,湖水如同收到了指令一般,从各个方位涌上亭台，转眼间，几人已经站在水面之上。
轻挑几下，几个高音响起，几人中间的水流居然变得湍急起来，不断的向上涌动，如同一个反转的漩涡，似乎有什么要从水底深处被水不断抬升上来。猛地，水流四散而去，楚河卿的身形出现在几人身前。
几人看到楚河卿，心中便已经明白了不少。江玉儿眉头一皱，看向清杳，“清杳，这不可取！”
清杳的伏灵之术极为诡异，在五人的秘法之中，除了白露的行天之外，数清杳的伏灵最为神秘。因为几人的实力强大，并且平时不会参与到打斗纠纷之中，在楚河卿来到御明府之前，也仅有白露收过凌筠澜这么一个徒弟罢了，所以多年来几人也没怎么见识过伏灵之术。今日所见，几人也是大为震撼。在进行过大量的药材滋补过后，竟然可以凭空创造出一个拟态的空间，并且可以随意操控空间内的事物，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这让几人对清杳刮目相看。
几人理解了清杳将为何事，想要劝说清杳几句，却都被一道无形的墙隔断住，无论任何声音都无法传到清杳的耳朵中。
清杳从未收过徒弟，在第一次见到江玉儿将楚河卿带回御明府中，目睹了楚河卿在无数次被击倒，却又无数次站起，擦擦嘴角的血，再次提剑向前时，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为人师的感觉。她知道江玉儿的目的，世间众人只要能将五术任一学会便可以纵横天下，就像那常乐府中的凌先生，将行天之术精通便可一人独占三甲，为千古流传。而让楚河卿一人学习五术，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可即便如此，在清杳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将楚河卿当做自己的徒弟，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每天训练完毕，都由清杳负责给楚河卿治疗身体，而每次看到楚河卿满身的伤痕，清杳脸上也挂满了担忧与心疼，如今楚河卿遭受如此的劫难，几个月来，虽说在着手治疗楚河卿却没有任何进展，她又怎会不心痛。虽说此等方法并不能根治楚河卿的病，对自己也会有极大的危害，但为了河卿，她认为值得去做。
几个重音落下，几人感觉有一股力量的牵引，不自觉的向后退后几步，将中心的地方腾出留给了楚河卿和清杳。
乐曲骤然停止，清杳的双手也停止了动作。几人的心里像是漏了一拍，但突然，乐曲却又突然响起，如同在人的心灵上猛地一次重击。清杳的手法变得更加飘逸，更加迅速，快到众人都看不到她手上的动作。乐曲更加动听，更加精彩，明显是进入了高潮。可此时却没人注意到这些，随着乐曲的进行，湖面变得更加波浪滔天，水面上卷起了无数的水柱，像是收到了清杳的指引，快速地向楚河卿冲去，便猛地刺入楚河卿的身体。
水柱刺入楚河卿的体内，却又如无物，从楚河卿的身体穿出。奇怪的是，清澈的水穿过楚河卿的身体，流出的却变成了黑色，同时，楚河卿身上那些溃烂无法恢复的伤却竟然逐渐开始恢复，新的血肉从伤口处长出，如枯木新生嫩芽，补缺着损失的肌肤与经脉。
楚河卿在水流的带动下逐渐被托着带到了空中，四肢自然下垂，一具没有知觉的身体，任由水柱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一遍遍洗涤着他的身体，修补着残破不堪的身体。
看到此幕，几人已经焦急到了极点。几人虽然第一次进入到清杳所创造的空间之中，但又怎能不知道，眼前流动之物虽然看上去如同水一般，但也确确实实是属于清杳的一部分。清杳所做无非是使用伏灵秘法将病痛以污秽的形式从楚河卿体内抽取出来，但代价无疑是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
“清杳，不要这样，我们再另想办法！”江玉儿再也耐不住性子，冲着清杳大声喊去。
楚河卿固然是江玉儿在意的徒弟，可清杳也是江玉儿出生入死的姐妹，以一换一，这种方法江玉儿怎么能够接受！
声音被清杳的乐曲隔绝，此刻的清杳听不进去所有人的意见。她闭上了双眼，执意要将乐曲进行到底。
眼看起不到效果，一声剑鸣，剑已出鞘，江玉儿重踏两步，跃向空中，转动身体，一记旋风斩向前劈出。
身前那无形的屏障轰然破碎，江玉儿落到水面上，提着剑便向清杳的方向冲去。
江玉儿的速度何其快，数息间便已来到了清杳面前，重重一剑就向着清杳的瑶琴劈去。
清杳却也还是没有睁开双眼，手下的琴弦确实打破了原本旋律。快速拨动几根琴弦，美妙的乐曲风格一转，竟变得高昂激烈起来。江玉儿只觉得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变得虚妄不定。来不及多想，江玉儿还是狠狠地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