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流水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焦头烂额的清杳已经尝试了无数种的办法，身心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依旧是无法让楚河卿的伤势有半点好转。
江玉儿当然心疼楚河卿，但看到自己的好友为了自己的徒弟如此的付出，心中也对此无比的愧疚。
她永远忘不掉，那一天的常乐府，在众多锦衣卫中，一个黑衣，带走了自己的徒弟。回来之时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白露以及凌筠澜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隐藏了什么。
在为楚河卿治疗眼疾时，白露总是会使用一些不知所以的东西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东西明明没有任何作用，但却被白露一本正经地拿出来，然后口中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缓缓放入楚河卿的眼中。反复几次，但始终没有任何作用。
但时间就是这样流逝着，楚河卿身上的伤不能够恢复，而溃烂的情况也无法得到控制。在此刻，清杳只是静静地坐在楚河卿身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采药的工作大部分分给了倾城和灼华，在经过清杳的再三嘱咐后，倾城和灼华也终于认识了所需要采集的草药，可即便如此，还是采回来一些无关的药。
再往后，清杳就没有再去采过药了。虚州城周围土地贫瘠，本身就很难生长出较为优良的草药，再在清杳等人的采集后，可使用的草药已经所剩无几。另一方面，普通的草药对于楚河卿的伤势根本毫无作用，也仅仅是在清杳的调制下可以短暂性地抑制，并不能起到根治的效果。
这一天，清杳叫来四人，来到了楚河卿的身边。
“你们帮我采集一些药物吧。”清杳面容憔悴，毫无精神。按说清杳拥有伏灵之术的加持，生命力应该是十分茂盛才对，可现在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清杳已经说过不需要再用草药来治疗河卿，而如今却再次需要草药。要么是清杳找到了新的方法可以使用草药治疗河卿，要么就是有草药有别的用途。
四人也没有多问，也只好按照清杳的指示办。所需要的草药清杳已经告诉了白露。三人出去采药，而白露在御明府中使用天相为三人提供视野。
三人的行动速度都极快，所以采药这件事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一会儿，三人就带着三大筐相应的药材回到了御明府。
草药堆放在清杳面前，简直有个小山那么多。众人看着这一堆草药都有些发愣:究竟是什么方法需要这么多的草药。
清杳没有去看她们的眼神，仅仅是把草药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然后就自顾自地直接吃了起来。
一片，两片，无数片。就连有些树根树皮都是直接塞进嘴里。她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不知是她没有任何的味觉，还是被草药奇怪的味道掩盖了味蕾。
然而，半晌，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清杳把眼前堆积如山的草药全部吃完，仿佛清杳的肚子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她的体型却是没有变得膨胀，反而是微微收缩，仿佛变得更加凝实，不一会儿，清杳的气息已然发生了变化，变得向刚才堆积如山的药材一样清新而又不乏沉稳。
周围的几人都渐渐感到一丝清凉传来，无需多疑，这股感觉来自于清杳。清杳的周围仿佛有一圈无形的屏障所包围着，不断地影响着周围的一切。草药中的药效并没有进入到清杳的体内，而是寄存在肺部之中，随着呼吸将药效呼出体外，在经过一次循环再次被吸入体内，这才能被清杳吸收。
被吸入的药效进入体内之后，被血液的输送下源源不断地送往丹田，在丹田处凝实，升华，逐渐化为数只青色的蝴蝶蛰伏于清杳体内。
清杳右手向前随意一挥，那张瑶琴在自己身前出现，静静悬浮在右手前。清杳伸手在琴弦上轻扫几下，似乎一滴青蓝色的水滴滴入大海之中，周围的空间开始泛起涟漪。几人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原本普通的房间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样貌。仿佛几人置身于御明府后院之后的湖上，简陋的亭子上，四人站在一边，一张瑶琴摆在正中，却不见清杳身影。
“滴答。”一声不明显的声音，却引起了湖面的波动。几滴湖水随波浪掀起，却在空中悬浮不落下，缓缓向亭子方向汇聚而去。
随着水珠汇聚，逐渐形成一个人形，面容逐渐显现。水帘化作身上的衣裳，水线变作身后飘然的长发。随着水形的一声炸裂，清杳从水中凭空出现。
清杳已与平时完全不同。身上的长裙变成像水流一般的样貌，青色的湖水在身上缓缓流动，象征着奔流不息的生命。黑色的眼眸也变为象征生命的青色。身处此处，必然会身受清杳影响，身上的疲惫与疼痛都会随着流水烟消云散。
清杳慢步走到瑶琴前，缓缓跪坐，双手做好架势，似乎随时美妙的乐曲就会从她的手下演奏出来。
一朵青色的莲花从清杳的眉心绽开，于此同时，清杳的双手也开始弹奏起来。
拨动琴弦，神态必然平和，心志必然超群，情趣必然高远，品行必然脱尘。
琴弦缓缓划下，旋即音符随之跃出。信手弹弦，从容不迫。旋律如同流水般从双手间流出，潺潺水流，一泻千里，未曾断绝，而不知尽头何处。又如弓上一箭，是欲发不发而不得不发，矛盾与决心并存，犹豫与毅然共举。既淳和淡雅，又清亮绵远，意趣高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温柔敦厚，仿佛在讲述一个千古流传而又脍炙人口的故事，令千年无数人动容。每扫动一声琴弦都感染着每个人的内心，毫不留情地将其拉入，直面自己的精神世界，将流于烦躁的人心，沉入宁静之中，再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