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皇上！”
自殿下正式登基，宋言书始终谨记着君臣之别，虽然傅文清每每告诉过他不必拘束，但还是行了跪拜礼。
“言书来！”傅文清领着他进了一旁的小书房，没有在正式接待臣子的地方与他议事。
“皇上，这不可…”宋言书后退几步想要拒绝。
傅文清却瞪了他一眼，扯着他的衣袖就把他拽进了小书房。
亲自把他安置到座椅上之后，傅文清才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有些不满地唠叨着，“你与我十几年的情谊，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
“你倒是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被困在这里可是极难受，咱们都是该在外潇洒的，如今却走到这一步。”
宋言书：“皇上万不可如此想。”
傅文清不管他，自顾自地开口，“皇帝可享后宫三千佳丽…”
话还没说完，宋言书的眼神就变了。
傅文清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早日有了接班的人，我也好早日逍遥。”
“话说，你这次怎的在南山待了许久？往常不是一两日？”
宋言书淡淡道：“遇见了个…朋友。”
“那还好，我险些以为你被困在了那山中出不来了，后来想想，以你的本事，应该不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就延后了几日派人接应。”
“出征塞北乃是大事，我不会耽搁。”
傅文清闻言眉头皱起，“其实不定在此时，也无大碍。”
“皇上切莫顾虑，虽然塞北一时于中原无忧，但到底不长久，塞北早日安定，邺阳也早日会安定。”
——
宋言书的出征日是正月初一。
那天一早，他率领着身后的大军在城门外跪别皇上，允诺不平定塞北绝不回朝。
傅文清站在城楼上，远望宋言书带军离开，而后转身回了皇宫。
然而宋言书不过出城三十里，就在旁路遇见了本该在朝政议事，此刻却坐在马匹上气定神闲的傅文清。
宋言书让风凌继续带军往前走，自己退后去见了他。
“皇上。”宋言书有些无奈，“如今这样的身份，还要做此莽撞之事，你就不怕那些新上任的文臣们给您引经据典？”
傅文清跳下马来，“我好心来送你，你就这样编排我？”
宋言书低头，“皇上已为军队定了心，末将定会奉命平定塞北。”
“我知道。”傅文清看着不断远去的士兵良将，“我只是一时还未适应，殿下做久了，就只想回到从前那样不受拘束的日子，这位置还是适合二哥…就是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我会沿路探听二殿下的消息。”
“行了。”傅文清拍拍他的盔甲，“他们要走远了，快些去跟上吧，我就是偷溜出宫来随意转转，你的行程不能耽误。”
宋言书向跟在傅文清身后的那位侍从开口，“照顾好皇上。”
“是。”
等宋将军走后，燕朝才诺诺开口，“皇上，我们回宫吧。”
傅文清冷冷撇着他，“拿着鸡毛当令箭？”
燕朝立即闭嘴，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宋将军知不知晓皇上您这样说他。
傅文清当然不会回宫，他还十分招摇地走在了天京城内，喝小茶听小曲，顺便欣赏一下这国泰民安的好景象。
“公子。”燕朝跟在他身后小声开口，“沿街的许多店铺还因为恐慌没有开市。”
“我不是下了命令？”
“许是还尚有不安吧。”
傅文清轻笑，“这是把我当做了暴君？”
又问着“侯家暴还是我暴？”
“公子…”燕朝不敢答话。
傅文清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前街却发出几声喧闹，且声响越来越大。
“一个罪奴还想来做事！”
“快滚出去，别平白污了我这医馆。”
傅文清循着声音才走至那门前，就见一姑娘被人轰赶了出来，跪倒在医馆门前。
那姑娘面色有些微黄，却仍能看出来眉清目秀，虽然衣衫朴素，但也有些矜贵的影子。
她低着头，不发一言，整理着地上凌乱的药草，手背上的罪奴标志格外明显。
“我不是废了这一项？”傅文清脸色不善。
燕朝也有些不确定，“大概是从前的？”
傅文清示意他一眼，便离开了。
燕朝会意给了那姑娘一两银币。
“燕朝啊……”在回去的路上，傅文清不断念着他这位身边小侍卫的名字。
每念一句，燕朝就应一声。
但傅文清却没了下文。
直到临近皇宫前，他才终于问道，“燕朝不娶妻？”
燕朝红了脸，“家中已有一妻。”
傅文清：“没听你提起过。”
“家宅之事，如何能在皇上面前说。”
“还在西北？”
燕朝摇摇头，“在回京的路上了。”
傅文清哈哈一笑，“回京了我准你假！”
燕朝连忙答不敢，“皇上安危重要。”
只是回了内殿，傅文清却皱起了眉头，他把桌上的奏折一一看完批复完后便陷入沉思，许久也不发一言。
“皇上？”年轻的小侍卫不禁陷入回忆是不是今天遇到的哪件事让皇上不如意了。
谁知最后傅文清看了他一眼，却问出一个让他意料不及的问题。
“你和你夫人，是如何认识的？”
燕朝愣住了，却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是爹娘的旧友，两家说亲来着。”
傅文清想了想，他父皇和母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但他忽略了，他那时才是一个小小孩童，怎样也不会给他料理亲事。
“言书也不结亲，他也老大不小了。”
燕朝思维转了几转，才恍惚意识到皇上这是想美人了？
他悠悠道：“皇上可告知天下采选秀女，充盈后宫。”
“做什么？”傅文清不理解。
燕朝又愣了，“皇上您不是想美人了吗？”
傅文清大怒，起身来把他训了几训，“谁想美人了！你小小年纪心里都在撺掇些什么，说！是不是你想了，你把你家里的夫人置于何地？”
燕朝连忙道自己没有。
傅文清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冷哼一声离开去接见大臣。
留燕朝在原地一头雾水，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外廷。
傅文清坐下，眼色深沉，盯着底下的人瞧了许久才慢慢出声，“君卿深夜来此，有何事？”
“皇上，臣有要事禀告。”
“说。”
“今日宋将军带兵离城，臣发现其与私人密谋。”
“哦？君卿可知是何人？”
“臣…不知，但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须告知皇上。”
傅文清声音低下来，浑身的威严尽显，“宋将军不会做此不当之事。”
“皇上！”
那人又高声道：“皇上与将军虽是知交，但君臣礼制不可废，皇上绝不可疏忽大意。”
“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皇上…”他还想说什么，傅文清却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傅文清回到内殿，嘴里又开始念叨着“燕朝啊…”
“燕朝…”
然而却无人应。
“燕朝呢？”他问守在一旁的婢女。
“回陛下，燕侍卫在殿门前跪着。”
傅文清的神色有些怪异，眉头高高挑起，边走过去边碎碎念，他又跪什么？
“臣有错。”燕朝回道。
“你有什么错？”
“臣…不知。”
“不知道你跪什么？还跪在殿门前？”傅文清被气笑了，但又碍于面子只能忍着。
燕朝：“皇上临走前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皇上在臣面前生气了就是臣做错了。”
傅文清看了他半晌，觉得他这位小侍卫的想法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不清楚他这么怪异的脑袋是如何练出一身好功夫的。
“起来吧。”
燕朝跟着他进入内殿。
“朕没有生气。”
燕朝抬眼看着皇上。
傅文清一对视上他那个眼神就无奈，“恼羞成怒懂吗？”
燕朝一笑，“懂了，原来皇上就是想美人了。”
“小心说话。”傅文清又瞪他一眼，“朕像是沉溺于美色的人吗？”
“朕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想起父皇和母妃了。”
他父皇虽然在治国上没什么大成就，但却对感情少有的认真，在位二十年除了母妃一人再没有过其他妃子。
母妃不愿为皇后，父皇就把后位空悬，完全不顾前朝的妄论。
在这一点上，他真的是对父皇钦佩非常。
不得不说，从前父皇和母妃于灯下作诗词歌赋的场景令他感受颇深。
“燕朝，你能想象吗？今天上朝大臣们竟然给我举荐了五六位适龄的姑娘进宫，不是那位尚书家的嫡女就是这位丞相府家的女儿。”
“他们在下面争的热火朝天，朕在上面坐的烦闷不已。”
“你说可笑不可笑，朕才登基多长时间，他们不好好为王朝的出谋划策，成天想着朕的后宫，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傅文清越说越来气，“前朝才覆灭，他们就急着投奔朕，也不想想自己的狐狸尾巴都收拾好了没有，就开始插手朕的家事了！”
燕朝：“皇上说的是。”
傅文清见他不苟言笑地站在门前，忽然来了兴致，“燕朝…你有几房小妾？”
燕朝猛地一惊，讪讪回答，“臣并无纳妾。”
“没有妾，侧室呢？”
燕朝依然摇头，“臣家中只有一妻。”
傅文清赞许道：“不愧是跟在朕身边的人。”
“言书跟朕说他无意于娶妻，既然他都暂且无意，我又怎么能如此焦急呢…”
“皇上可以先定下皇后人选的。”
傅文清的表情突然有些落寞，“你是因为缺一位正妻才跟你夫人在一起的吗？”
燕朝回答说不是，是因为幼时见过又心心念念才想娶她过门的。
傅文清：“那便对了，朕也是。”
“朕不是缺一名皇后，而是缺一名想要陪伴着的喜欢的人。”
“言书也这么说过，但言书如今都还没有找到。”
然后他这个真龙天子开始向真神祈求，“早些让言书成家吧，早些成家。”
燕朝：“……”
（我感觉他不是缺一个喜欢的人，而是缺一位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