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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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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文清坐在王帐的主位上,侯闵承就跪在他面前。

    接连几日过去,他身上颓丧之气尽显,几乎已看不出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是被不断的酷刑折磨殆尽。

    “这是你欠东临的。”

    “当年你举兵背叛,致使整个王朝陷入动荡,万千平民无辜受牵连,或因折辱,或因戏弄,或因毫无理由的屠杀而死于非命。”

    “侯闵承。”傅文清逐渐抬高声音,似乎在强压下内心不断溢出的愤恨,“你愧对东临百姓!”

    地上那人这会儿已经能说话了,他动手拨开眼前的脏发,对这位前朝皇子的怒气不受一丝影响,反而含糊笑着。

    傅文清对他这副模样已经忍受许久,知道他这是在装傻充愣,好让自己早些下定了结他的命令。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小皇子了,从无数血腥的道路上走过,纵使别人依然道他‘殿下温润和善’,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再回到幼年的那一天了。

    不过是为了早日解脱的小小伎俩,傅文清灭国的仇恨压在心中十几年,怎会忍不下心中一时的冲动。

    “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从侯家到仓夷王室,我会先让你看到每一个曾为你做过事的人的下场。”

    “一个人下地狱太轻松了,我要你群鬼环饲,群魔猎食,日日不得安宁!”

    侯闵承终于动了,他睁大一双浑浊的眼睛,像头饿狼一样朝傅文清疯狂扑去,“你想对侯家怎么样!都是我一人的错,你杀了我啊!你快些杀了我啊!”

    傅文清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他,心道言书果然猜的不错,侯家就是他的致命。

    虽然除却他之外,侯家内里已是破烂不堪,尽是些无能之辈。

    但大抵是血缘不可断灭,侯闵承还存着侯家儿女能得一生机的心思。

    他还在拼命大喊着,“傅文清!你不是想找冤债吗?想报仇吗?都是我!”

    “迁怒于他人,你又算什么!”

    傅文清听着他这言论,却是感到格外好笑,他一个一身罪孽无数的人,怎么会要求别人的善心。

    也不明白他明明利欲熏心,何故又对家人有如此深厚的一份情。

    更何况这份情,还是他自己倒贴上去的。

    “殿下?”账外的守兵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闯了进来。

    只不过刚才被傅文清示意拦住了。

    这会儿他转身开口道:“带出去吧。”

    “是。”

    侯闵承被带出去后,傅文清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想报仇,想复国的心思存了十几年,现在一切就要归于结束了,他的内心却猛然一空。

    当年侯家的背叛,直接导致了东临灭亡,他在方老等人的庇护下暗地逃往边疆,才堪堪活了下来。

    父皇并没有怎样的多才多德,也不善于治国理政,可虽无大能,民间也是一副平静安然的好景象。

    傅文清并不知道侯闵承那时何以有了叛国的心思,或许不满于父皇的平庸,也可能仅仅想得权得利。

    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要为从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殿下。”

    傅文清看过去,是宋言书。

    “坐。”

    宋言书:“殿下感觉怎么样?”

    傅文清见到他很快便从刚才的黯然伤神中恢复出来,轻轻一笑说道:“你这话每日要问个七八遍,你不烦,我可是要烦了。”

    宋言书佯装苦悲,“殿下的身体可关乎着三军,看来我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说完后顿觉不对,又连忙补充,“大家都很关心殿下的安危。”

    傅文清大笑起来,指着宋言书说他惯会讨巧,不过还是妥当地把大夫的回答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这下可满意?”

    宋言书规规矩矩,“殿下还需注意着。”

    “说起来,那些昏迷的将士们都怎么样了?记得我醒来那日,好多还是危在旦夕。”傅文清连着几日都在审侯闵承,只得把这些事情都交由宋言书。

    宋言书的表情变得严峻了一些,“有近百名士兵不治而亡。”

    “为何?”傅文清的脸色急剧变化,“药方皆已下传,为何还会不治而亡?”

    “毒药渗入流水之中,毒性亦然,殿下那几日烦于攻城,并没有过多的摄入含了毒性的饮食。”

    “那些士兵们却不是…。”他的话冷不防被打断,“大夫说只要有足够的解药,中毒之人皆可挽回。”

    傅文清低下头,似有些无奈,“言书,你瞒我什么呢?”

    宋言书顾及他,才会把摄入的毒量的缘由作为重中之重。

    但他也明白,如果不是过半的头狼之血溶在了他的解药之中,一定不会发生药量不足的事情。

    “殿下。”

    宋言书起身抱拳,“您本是金龙之身,安危系关全军,就算是拼上属下和将士们的全部性命,也在所不辞。”

    “您万不可为此过分忧心。”

    傅文清:“早说带他们归回故国,是我失言了。”

    他看着宋言书,眼神里有些茫然,“如果没有这一战,他们会不会在边疆待的很好。”

    “不会的。”宋言书直言否定他,“我们的士兵和殿下一样,十几年里无不心心念念着邺阳城,他们的子女在边疆,父母先祖却在这里。”

    “将士魂归故里,等殿下接边疆的子民们归家。”

    宋言书听着军帐外士兵们的训练与呐喊,跪地起誓,“东临军,誓死跟随殿下。”

    ——

    天涯海。

    “承兮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安苑苦着脸接过白柒手中的药粥,“我都说了没什么问题了。”

    白柒:“不管如何,调养一下总是不错的。”

    白汎接着笑,“是啊是啊,族长近些日子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承兮果然是药罐子里长大的,应了那句久病成医。”

    安苑不赞同,“宁愿不成医,也希望健健康康的好。”

    她又吩咐白柒,“承兮瘦弱,看上去总是有几分病气,记得把药师那里的补药尽数送过去,就算是脸色红润些也好。”

    说着又想起来许久都未曾见过他了,便问道:“承兮在做什么?怎么接连几日都不见身影?”

    白柒平日里也没怎么注意过,刚想摇头时就恍惚间想起昨日好像在安魂阁遇到过他。

    “安魂阁?他在养魂?”

    白柒不确定,只能斟酌道:“也许吧,承文哥好像提到过他魂体不太稳定。”

    安苑起身,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已经被喝完的药粥,又想起承兮面容总是惨白的模样,神色微微不安,眉头皱起,“我为何不知这事?魂体不稳看起来虽不大要紧,但长此以往总会有危急性命的时候。”

    承兮虽与她不如白柒白汎相熟,但心里也是当做弟弟来照顾的,此刻骤一得知他竟有这样的问题,心下难免不安。

    她看向白柒,“承文呢?去把他叫来,我问些事。”

    “族长不用担心,承文哥既然知道,就一定会寻药治好他的。”白柒走后,见安苑还是郁郁寡欢,白汎便开口劝慰她。

    安苑却摇摇头,“若是凡人,这问题最多会让他减少几年寿命,但他是天界的灵君,修炼灵力会愈加损害魂体。”

    “怪不得…”她喃喃道:“怪不得承兮的灵力极弱,我原先以为只是他从小病弱,修炼起来才格外缓慢。现在想想,怕是魂体的缘故。”

    白汎不懂得这么些道理,听安苑一一讲来,也觉得有些严重,心中也难过了起来。

    再想起承兮从不怎么见人,就算见人也带着几分小心和不安,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族长。”

    承文在安苑眼前站定。

    “你坐。”安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承文看了一眼,却没接受,“族长有什么命令尽可吩咐。”

    他不坐,安苑也没计较。

    承文一直如此,即使是跟在爹娘身边,也没见对谁过分熟络。

    “承兮的魂体…有问题吗?”

    像是没料到安苑会问这些,他眼神微不可微地一顿,但随即恢复自若,心中掂量了一番答道:“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养些时日就好。”

    安苑没注意到他那一点变化,只继续追问着,“为何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说清楚是什么毛病,我看你平日里也没少为他寻药方,怎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效果。”

    承文神情不变,“族内之事繁忙,不敢劳烦族长,承兮早先三魂七魄缺了一魄,好在已修补回来。”

    “之所以长时间孱弱,不过还是那时缺了一魄的缘故。”

    “只要未来不受外物所影响,便不会有大碍。”

    安苑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微微疑惑,“不受…外物…影响?这是什么意思?魂体如何会受外物影响。”

    承文却没再解释,“只要他安心听话,便会好好的。”

    站在一旁的白汎也定了定心,听到这话忍不住一笑,“承兮小弟弟最听话了,尤其是承文哥的。”

    承文淡淡一笑,不多言语。

    安苑习惯了他的疏离,对此也没怎么在意,安下心来便让他继续去忙了。

    只是临走时,承文的目光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桌上的药粥。

    安苑寻着他的眼神,顿时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承兮身体不好,你多注意些他,至于这些药粥,还是不要让他煮了。”

    “我本就没什么事,还要劳烦一个病者来操心我。”

    “所以你劝劝他,安心养好自己的病就好。”

    承文面色不变,只轻轻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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