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安苑看着他,没有再轻易开口。
身旁的屠杀依然在继续,她的耳边不停回响着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尖叫。
不适与恶心感一同袭来,让她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受不了?”那人皱眉。
他看着安苑的表情,撇撇嘴,“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这是想…孤身闯江湖?”
“要不是殿下和那些仙门有过约定,你们这些个个怀着天下大义的小英雄们,早就被除个尽了。”
“结果现在还要我们费力周旋。”
安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步。
然后他落下最后一句话,“带走!”
前后两侧的士兵纷纷将长剑横置,拦住了安苑各个方向的路。
她身后的小孩停止了啼哭,努力在安苑这里寻求庇护。
安苑当然不会任由他们带走自己,她单手摊开,一把利剑横空出现,然后迅速握住剑柄转了一个方向后自空中而起划过周围。
剑气凛然,那些士兵手中的长剑纷纷破裂坠地。
但人却毫发无伤。
安苑没有看见她这一动作后,退居最后的那人嘴角隐隐的笑。
不断有人上前来,不断有人被挥退,安苑就这么和他们僵持起来。
直到一道黑色身影持剑飞速而来,迎上了她的剑,并且没有受到过多的剑气影响。
他似乎特别明白如何来躲避这些灵力攻击,让自己时时处于上风。
安苑的几次剑术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躲过。
然而她依然没有使出重击。
就在这样的无限循环下,安苑率先忍不住了,她几乎没有体力来支撑如此长久的僵持。
只是当她抬手想要用灵力结成一个术法,最大限度痛击眼前的这群人但不会致死时,手中却空空的什么也施不出来。
她恍惚间感觉身体里的灵力一瞬间被封闭了,指尖无比僵硬。
只能够不停地周转,却什么也调用不出。
这是…怎么回事?
但安苑仅仅只是慌张了一瞬,下一刻,她再度手持寄人与那人开始较量。
单靠武力下,常年在外征战沙场的兵将显然比没有了灵力加持的安苑要强上几分。
不过几个回合,她就渐渐呈落败之势。
最后一个招式被他轻松破解开来,安苑的颈侧顷刻间挨上了一把利剑。
她甚至能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通过这血腥气隐隐约约看见那些厮杀的场面。
那人似乎就只是简单的把长剑靠在安苑颈边。
至少他所表现出的模样就是如此。
看安苑最终无可奈何的放下剑,他嗤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会一个一个不厌其烦地跳进笼子里来吗?”
安苑没有开口。
“因为傻。”
安苑瞪他。
那人无所畏惧,继续问道:“知道为何你们明明拥有那么强的灵力,却还是打不过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士兵吗?”
安苑扭过头。
“因为傻。”
那人不顾利剑距离安苑脖颈处的血管毫厘之差,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以极随意的口气再次开口,“知道为什么你们救不了这里的人吗?”
安苑目光凶狠。
“还是因为傻。”
他手中微微使力,利剑没有半分阻隔的就刺破了肌肤,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最终那人收起剑,语气变得无比清冷,“但你们这些人不敢做的,我敢。”
然后他快步向反方向离开,指着队伍最中央的几个小兵扬手,“带走吧。”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灵力因何会在一息之间突然消失,但眼下也实在没有什么可探查的机会,安苑只能拉起因为畏惧而不断发抖的小女孩的手,一步一步跟着小兵离开。
“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
“神君…您?”青时看着圆镜里的画面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
“你想说我怎么会困住她的灵力?”
“是这样。”
“令石,我在令石里简单设了个术法。”
青时:……
这叫一个简单的术法?
一族之长的灵力说断就断,这岂会是一个简单的术法能做到的?
当然不会是。
玄胤当时取到令石后熬了三天三夜才完全破解开,又浸了一天一夜的指尖血才让它能够听令于自己。
“为什么?”青时不解。
玄胤神君没有回答他这一问题,抬手把圆镜拂去,“私自潜下人间,待她回来后在生死牢中关一个月禁闭。”
“再者,也该让她明白一些道理了。”
青时适时问,“那位是玄二?”
玄胤点了点头,“看样子果真变了许多。”
——
安苑被带到了高高的城墙之上,向下望去时,满城的疮痍尽在视野之中。
仓夷,疮痍。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也繁荣喧哗过的王城。
城墙最尽头三三两两站着好几位小生。
皆手持利剑,目光凛然,无所畏惧。
她这时才明白了方才那人对她所说的那些话是些什么意思,他应当把自己与这些人归为同类了。
都是人间的修行之人。
“这位姑娘是?”
站在最前方的一人瞪着把安苑送来的那几名士兵,然后快速把她接过来。
安苑无力思考,只能顺着原先的谎圆下去,“天矶门,安苑。”
“封阳山长右。”那人回答。
安苑:“长右兄。”
长右向安苑介绍道:“除了我,这里几人都是碧玉山庄的。”
“落桥。”
“落允。”
“云凡。”
……
安苑既不熟悉封阳山,也不了解碧玉山庄,只能先一一点头回应。
最后那位名叫长右的修士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天矶门大弟子时鸣和在下是知交,我也曾多次前去天矶门讨教,只是为何没有见过安苑姑娘?”
安苑心里一震,面上却不显,斟酌回答,“我资质愚钝,修习数年仍功法尚浅,且前日里犯了大错,不幸被逐出门派,长右兄自然是不知的。”
“啊…这样啊…”长右听闻有些懊悔自己这问题问的不合时宜。
站在旁边的落桥一笑,“安苑姑娘还小,许是贪玩犯了天矶门的戒训,毕竟天矶门严苛庄重是出了名的。”
说着她拉过安苑胳膊,“你能去天矶门求师已经很有胆量了,想我从前去时,只留了一日就匆忙回来了。”
那边落允听了她这话挑眉,“我怎么记得是无人想收你为弟子…”
“嗯哼,那是他们没有眼光…你瞧,安苑妹妹这样好的人也被他们逐出师门了,说明什么?说明天矶门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样好!”
安苑讪然,她只是记忆里只存着这一个修仙世家,才迫不得已用上了这个名号。
落允看着安苑若有所思。
“小师哥,你说是不是?”落桥又问另一人。
只是并没有人回答。
然后周围的几人不约而同向最后看了过去。
角落里站着一名男子,眼睛上缠了一圈白布,他低着头静静抚摸手中的剑,似是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些什么。
如果不是落桥的这一声,安苑甚至没有发现他。
“小师哥?”
落桥又叫了一声,那人才放下剑,抬起头。
安苑本以为他的声音会像外表一样清冷,却没想听起来格外温柔,“落桥怎么了?”
虽然看不见,但依然能捕捉到她在哪里。
落桥走过去,笑着开口说:“天矶门没有留下我,那是他们的损失对不对。”
“对。”
“天矶门还把安苑妹妹赶出来了,也是他们的不是对不对?”
那人一顿,随即像是在感受方向一般头部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定格在了安苑身上。
稍一会儿,他就又低下了头,“落桥说的是,能来这里的人,自然都是不俗的。”
听了这话,安苑沉默,甚至想要假装一笑都笑不出来。
不,她不一样。
在选择面前,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是放弃。
她退后了。
与这里顶着被门派罚罪或是逐出师门的风险的人相比,她是最最最不可言说的那一位。
直到现在,她心里仍然慌张着,在一堆杂乱里找不清头绪。
好在有人过来了,她身边的这些人瞬间停止喧闹,拿起剑严阵以待。
安苑在走过来的士兵们的最后看到了刚才那人。
她听见一旁的士兵们开口唤他‘将军’。
但那位将军没有穿作战时的盔甲,还是一身黑色常服,只是大概经历的腥风血雨太多,这身常服并没有减去他周身丝毫的气势。
长剑不在他手中,腰间只挂上了一把短刀。
“将军。”
宋言书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绳子交给了面前的士兵。
那些士兵接过,走到安苑几人面前。
看到这绳子,她瞬间就明白了那位将军想要做什么。
压制灵力。
落桥在小师哥面前不停挣扎着,护着他想要让他不被困住。
然而因为他们先前都被喂下了白石散,此时全部脱力使不出任何力气。
“无妨,不要着急。”流衣安慰落桥。
最后,一行人在挣扎下还是被绳索困住,只有安苑老老实实的任绳子缠住双手。
虽然她没有被喂下白石散,但现下她的灵力封闭,恐怕和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别。
思来想去,还是认清现实一时妥协为好。
“不反抗?”
安苑抬头,那位将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
她没有开口。
“啧啧。”宋言书向后退了几步,移到她护着的那位小女孩身旁,“真是可笑。”
你才可笑。
安苑终于下意识的在心里反驳了一句,我只是暂时没有了灵力,又不是甘愿被你困在这里。
但是眼看着身边的小女孩越来越恐惧,她终于开口,“困着我们也就算了,难道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吗?”
宋言书背过手去,瞧了她一眼。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他身后的士兵走近,把频频往安苑身后躲的小女孩拉出来。
“你做什么!”安苑双手被困,只能试图用身体护着女孩。
但是宋言书抬起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就瞬间动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