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大婚
宋瑜母女俩解手完，相携着回到院中，一些刺耳的闲言碎语从宾客那边飘了过来，宋母眉头一皱，她一早就让人专门守在门口，以防唐越母子来捣乱，这，不该啊……
看了眼女儿，好像还没发现的样子，赶紧推着她进屋。
其实宋瑜听见了，只是没显露出来。
她听见有个声音在说自己嫁进陆府根本不是做妻，而是作妾。
她一开始只是隐蔽地在人群中小声传播，宋母并没发现。后来见过了时辰，一直没人来迎亲，她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宣扬起来。
“别理她！估计又是唐家让人来捣乱！我一会儿就让阿明把她给撵走。”
宋母见女儿愣愣的没动，心道坏了，赶紧又推了一把，恨不得堵住女儿的耳朵。
大婚当天听到这种腌臜话，以后一辈子都该难受了。
这时，那个说话的婆子眼尖已经瞧见了她们，喊了一声：“新娘子在这儿啊——这大喜的日子，可该等着急了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宋瑜面前，挡住了她回屋的去路。
她故意这么大声，就是想让大家都看过来。
新郎过了吉时还没来，新娘子肯定满脸愁容一副丑态，她想让宋瑜出丑给大家看。
她的眼睛在宋瑜脸上上下扫视着，努力想找出一点丑态。
但是宋瑜仪态端庄，神态平和，嘴角微弯，双眼明亮，非但没有一丝焦急的丑态，反而恬淡从容，非常的大方得体。
宾客们瞧见了，眼中除了流露出惊艳还有深深的欣赏，纷纷开始对宋瑜说起祝语来。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非凡，全是漂亮的吉祥话。
宋瑜倒不是装的，可能是因为前世常年跟各大企业总裁——虽然是破产的那种——打交道。为了方便谈判，她都会摆出一副八面不动，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既避免了对方从她微表情窥探底价，又可以用来攻击对方内心的防线。
所以她只要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就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淡然表情，好似胸有成竹，又似清风明月般淡然，这种神态自然而然就带到了原身的身上。
一翻热闹的吉祥话说得漂亮又贴心，宋母听得眉开眼笑，应接不暇地回礼，眉间刚才因为误吉时的淡淡愁云，此刻也全都一扫而空。
那造谣的婆子见状，顿时想找个机会开溜。
“张婶儿，是有什么事儿着急要走吗？”宋瑜叫住了她。
婆子停在原地，慢慢转过身，一脸好奇地望着宋瑜：“新娘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婶子刚才就等得挺着急的，总是在催促，好像比咱们宋家还急迫，婶子如果有要紧的事儿，不如先去办？”宋瑜的嘴唇出现一个淡淡的笑，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婆子。
张婆子扭了扭嘴唇，她连喜酒都没吃呢，怎么能白来，何况还给了礼金！
她正要张嘴推说没事，宋瑜对屋内挥了挥手，“糖饼，张婶儿年纪大了，刚才满屋走动着说话，想必是累着了，你搀着她出去。”
糖饼是什么？张婆子正思索着推诿的话，忽然胳臂被人亲亲热热地挽住，“婶子，我送你——”一个灿烂的大笑脸近在眼前。
“是啊，张婶儿，刚才大伙儿都坐着，就你满屋溜达，你腿脚不是一直都不好吗？”一个婶子笑呵呵地说，眼睛高兴地和宋母对视了一眼。
宋母抿嘴笑了笑，脸上满是一片痛快。
她正发愁该拿她怎么办呢，大喜日子，骂也不好骂，赶人也不好赶，她已经千叮万嘱让人看好门，别让那些牛鬼蛇神混进来，还是有漏网的。
想不到女儿三言两语就让她下不来台，还把她给撵了出去。
她对女儿嫁进大户的担心算是又消减了一层，女儿比她聪慧多了。
“我这不是担心新娘子等新郎等着急了，这才坐不住嘛。”张婆子想把糖饼推开，可是那丫头脸上虽然带着明快的笑，手却下死手啊，年轻力量大，她一个老婆子根本推不开，简直就是被她架着走。
罢了！反正礼钱唐母会补回来的，婆子一把老骨头，挣扎一会儿就累了，只好由着糖饼把她给往门外拖。
她看见这糖饼和新娘子好像交换了一个眼神，糖饼“扑哧”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张婆子心里忽然有点发毛。
宋瑜又接受了一堆吉祥话的祝福之后，终于被心花怒放的宋母拉着走进了屋。
“你刚才和糖饼对什么暗号呢？”宋母脸上还带着欢喜的笑，嗔了女儿一眼，“小丫头片子，偷偷使什么坏？”
话音刚落，后院茅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接着就是尖锐的咒骂。
宋母脸色一变，刚平顺的脸又皱了起来，起身就要出去，宋瑜拉住她的手，“娘，你等等先。”
宋母见她对自己调皮地眨了眨眼。
没一会儿，糖饼捂着嘴笑嘻嘻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儿？”宋母莫名其妙。
“今儿招待客人，爹不是在后院临时新搭了个茅厕嘛。”宋瑜抿嘴一笑，糖饼听了也有些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姑娘说，今天肯定会有人闹事，到时候就让我把人带出去，骗她说大门迎客不让出，让她走小门出去，到时候就把她引去茅厕门口……”糖饼越说越乐，咯咯笑个不停。
“然后呢？”宋母脸上也带了笑。
宋瑜低下头，掩盖自己的傻笑。
“门是新搭的，看不出是茅房，张婆子信了，但是闻着臭，应该是有不少客人去用过了，她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不进去。”糖饼笑得直不起腰。
“接着呢？”宋母追问，又好笑又着急。
“接着我就照姑娘说的，推了她一把——”
……
其实张婆子本来能站稳，但是她在行走间瞄到了糖饼腰间的荷包，她全神贯注把手伸过去拿荷包的时候，重心没站稳，自然就没有接住糖饼的那一推。
她料想，左不过摔到大街上。
换一包银子不亏！
直到什么东西从她刚才摔在地上的脸上滑下来，伴随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全靠荷包的信念，支撑着张婆子忍着恶臭跑到大街上，慌不择路地揭开荷包，却发现里面除了几根干瘪的香草，一个铜板都没有。
“啊！”张婆子跌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呼，路人纷纷看过来想要围观，但是却又被她身上的恶臭劝退。
……
“你腰间常挂的那个荷包呢？”宋瑜望了眼糖饼的腰。
“可能被挤掉了吧。”糖饼不以为意，“刚被卖的时候，牙婆一人发了一个荷包，里面放了几根香草。”
“那丢了正好，回头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姑娘真好。”糖饼对她甜甜一笑，“我给姑娘盖盖头。”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伴随着还有宋父颤抖的声线：“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宋瑜的心猛地一阵加快狂跳，糖饼赶紧将盖头盖好，捏了捏宋瑜的手心，她吓了一跳，姑娘的手里全是汗！“姑娘别怕，我一直在边上陪着姑娘。”
“嗯。”话音甫落，“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喜婆走进来催促。
“新郎官模样生得怎么样？”宋母已经私下问了丈夫儿子几十遍，但还是要确认。
喜婆比了个大拇指：“俊！”
宋母侧目向女儿，温顺地坐在那里，好似没什么反应。
新郎官俊，她闺女更美！虽然盖头将女儿的脸遮了去，但是她知道女儿有多美！等新郎官揭开盖头，肯定会惊艳所有人！
宋母低头看着脚下到门口的几步路，走出这几步路，就意味着女儿彻底离家了。
所有的担忧、不舍、喜悦突然一瞬间涌上心头，宋母蓦地眼睛一阵发酸，眼前几步路好像变得无比艰难。
宋瑜掀开盖头一条缝，看见宋母这样，心口也一阵发酸。
糖饼是个嘴甜的，见太太红着眼睛呆呆地站在那里，姑娘也愣愣的傻傻的，赶紧大声说：“姑娘是去享福去了，大喜的日子咱要肯定要高高兴兴的出门！”
“糖饼说得对！”宋母狠狠抹了把眼睛，用力眨了好几下。
糖饼听见盖头底下姑娘的呼吸变弱了，知道她是忍着不哭，便偷偷塞了一条帕子进去，小声说：“姑娘擦擦。”
宋母一见，瞬间就坚强了起来，吸了一口气，反而破涕为笑，“你最近爱吃甜的，我让丫头都备了下来。到了婆家要是新郎官一时没来揭盖头，你别担心，八成是被人缠着吃酒，你就先吃点东西，全是你最近爱吃的，八宝酥、滴酥鲍螺”
“嗯，谢谢娘。”宋瑜说，音气还有点哭腔。
但是宋母知道她脸上肯定是带着笑，于是将手伸向前，让女儿把手搭在了自己掌心。
糖饼看见，便大声地喊了起来：“姑娘脚下可要走稳了，咱们出阁啦——”
这一声嗓音洪亮，外面肯定也听见了，那新郎……应该也是听见了的。宋瑜感觉自己的脸突然开始莫名发烫。
不紧张，怎么可能会不紧张呢？
她的婚礼啊！
锣鼓喧天声中，宋瑜只能听见耳边自己的心跳声。
低头只见脚下的方寸地，她亦趋亦步地跟着宋母，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寸步不离，走着走着，突然下面多了一双男人的脚，那是一双质地很好的褐色靴子。
宋瑜的心脏一阵骤停。
她感觉糖饼松开了自己的手，紧接着，宋母也松开了。
她慌乱地伸手往前一抓，握到的却是一只温热白皙的大手。
本能让她想要收回，可是那个人反应比她快，在她动作之前用力握住了。
“怕什么，一会儿洞房花烛岂不是更害怕。”磁性的男声低低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