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窟窿
第23章
夜晚,福婉又来找宋瑜玩,“你那些好看的首饰簪子,怎么都不见戴出来呢?”
“我嫌勒得慌。”在现世她就不喜欢戴首饰,除了参加一些宴会或者出席一些重要会议,宋瑜一般都是简装出行。
她正在收拾嫁去陆家的行李,告诉自己就当是去旅行三年。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和陆二坦白,但是他肯定不会信的。
她也思考过推脱成失忆,但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用这个借口,从而完完全全掩盖掉原身的痕迹,然后去享受一个男人对她的所有爱意,她也做不到。
她扮演她,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你是假的。
除了要扮演成另外一个人的性格,以及偶尔需要□□,其实好像确实就跟离家出差一样,只是时间会长一些而已。
“阿瑜,这种衣服你就不要带去陆家了吧。”福婉把一件鹅黄色的短衫从宋瑜手中接过来,对着镜子放在自己身上比量,“你不怕那些太太小姐笑话你吗?”
宋瑜看了一眼,那件衣服还有七成新,是原身十五岁时宋母送她的礼物,第一次穿上身,福婉见了就瘪着嘴说不好看,说她穿着显胖,让她以后都不要穿了,然后缠着她说把衣服送给她。
胖?宋瑜看了看自己细地如扶风弱柳一般的腰肢,把衣服从福婉怀里抽了回来,重新叠好放进箱子里,“你买簪子的钱还没还给我呢。”
“你都要嫁进那种人家了,还惦记这点小钱啊?”福婉有点不高兴了,转身去看镜子前面的首饰,拨弄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这个耳环你别带了,你的脸圆,戴着显脸胖。”福婉拿起一对花瓣形状的耳坠。
宋瑜一愣,虽知这是福婉的口头禅,原身每次听得脸色都气成茄紫色,她虽不怎么在意这个,但还是把手放在脸上摸了摸。
她最近没怎么锻炼,吃得又偏甜,确实可能长胖了一些。
不会在陆二面前露馅吧?看来需要有些锻炼了。
她在现世每天都会去健身房,生理期也不耽误,因为她好吃。没办法,她的工作压力太大,takeover这种工作听起来高大上,落实到实际,就是跟人谈判、吵架,甚至威胁,解雇员工,善后工作更是繁琐复杂……所以每当有压力她就会吃甜食解压。
她刚穿的时候,原身身体非常娇弱,弱柳扶风真的不嫌夸张,所以她在吃上也没怎么节制,这样下去确实不行。
她侧身对着镜子看身材的功夫,余光注意到福婉已经往袖子里塞了好些首饰了。
唉,想念现世的闺蜜。
顶着福婉杀人的目光,她把首饰一件一件从福婉的袖子里找出来,重新放回了妆奁。
“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福婉真的生气了,“人家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随便打赏个人都是好几两银子。”
“福婉,你的脸好尖,你最近好像又苗条了。”宋瑜站直身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在认真地打量她。
福婉一愣,不知她为何转移话题,面露得色,“哪儿有,是我这个耳坠好,显得脸尖,不像你那个,那种形状,不适合你——”
“那你让我试试看。”宋瑜出手如电,趁她一个愣神,已经将耳坠从她耳垂上摘了下来,戴在了自己耳朵上,对着镜子满意点点头,“确实显得脸小一圈呢,不如你用这个抵上回簪子的钱吧。”
福婉的脸瞬间垮了,“不行,簪子的钱另算,这个——”这个可比那个簪子贵多了啊。
“那就当做是送我的新婚礼物,好福婉,你我这么多年的姐妹,我成亲你不会连个礼物都不送我吧?”宋瑜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撒娇起来。
福婉的小脸白了又白,她才不想送她什么礼物!
她都要嫁进这么滔天富贵的人家了,买簪子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她竟然还记在心里头的!她就没见过宋瑜这么小气的人。
这种人,福气都不会长的。
福婉冷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了街上的传闻,心里的气瞬间消了大半。
她听说了,宋瑜根本不是嫁进去做正妻,那个陆二根本就是打算把她去进去做妾!
她来,本来也是想把这个消息说给她听的,不过她宋瑜不仁,那也就别怪她不义了!
她就不说,等着到时候宋瑜给人做了小老婆,哭都来不及,她等着到时候看她的笑话。
福婉站在那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露出阴笑,宋瑜根本没注意到,专心收拾东西,贴身物品要带好,原身用惯了的,三年后也要带出来,她只要想想三年后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彻底享受人生,整个人就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抬头,看见福婉正一脸悲悯同情地望着自己。
“福婉,你头上这个簪子是不是和你的耳坠是一对儿啊?”宋瑜笑容可掬地朝她走来。
福婉一手捂住脑袋,“不是,这就是街边随便买的——”逃似的溜走了。
宋瑜继续低头收拾,还有好多啊东西啊,后天就要成亲了,看来今晚又要晚睡了,熬夜不利于健康--
……
唐家也有人睡不着。
唐越坐在灯下,正用跌打损伤的药揉着身上的各处淤青,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烈的药味。
自从郊外回来之后,这个药酒味在唐家已经持续很久了。
唐越一点都不觉得身上痛,他是心里痛。
他痛心瑜妹被宋家人这般轻贱,他看见宋明从牢里被放出来了,宋家竟然为了宋明就这样贱卖女儿。
他们不想宋明坐牢,可以来跟他说啊,如果瑜妹和他在一起,他又怎会让小舅子去坐牢?
何况宋明打了他,本就有错,他太过气盛冲动,的确需要一些教训。陆赟这根本就是枉顾法纪。
这也就算了,他竟然挟恩图报以此羞辱瑜妹。唐越甚至觉得他是专门为了羞辱自己的。
他吹熄了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隔壁母亲屋子动静,确认她睡了,便将衣服合上,准备再次夜探宋家。
他一定要跟瑜妹说清楚,实在不行,他就再像上次那样,肘击她的后颈,将她击晕带走。
他走到院中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母亲”他迟疑着问。
“上哪儿去?”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我看你又是想上宋家去讨打吧?”唐母冷笑,“你是嫌之前被打的还不够吗?”
“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瑜妹被如此羞辱吗?”
“那你得手了吗?”
“总要去试试看。”
“痴儿!”唐母痛心摇头,“真是痴儿啊!”
唐越还是往外要走,唐母拽住他的胳膊。
“母亲,你拦我无用,儿子心意已决!”
“我儿,我不是要拦你,我是告知你,与其现在白忙活,不如等到他们成婚那日。”
“那日?那日人口攒动,我恐怕更没有机会见到瑜妹。”
“娘还能骗你?我得了消息,那日来娶宋瑜的只是个奴仆……到时候宋瑜见到真相,必然委屈羞耻,你上前宽慰,岂不正是时候,到时那宋瑜如鱼得水,你就雪中送炭,到时候不用你带她走,她自会跟你离去。”
唐越呆了呆,脚下步子渐渐停下。“母亲此话当真?”
“是一个在陆家干差事的街坊说与我听的,千真万确!”
“母亲容我再想想……”
……
大婚前夜,陆赟的一帮狐朋狗党在南城最大的酒楼为他设宴,本也只是借个由头吃喝玩乐,记他账上,并不指望他能出席。
“陆二最近是躲在家里头绣花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薛久聪仰头喝了杯酒,突然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自己也觉得有些寒气逼人,慢慢回过头去,陆赟正站在他的身后,脸上似笑非笑望着他。
薛久聪连忙站起来,夸张地朝他作了个揖:“稀客!稀客啊!”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不说同穿一条裤子,那也差不太多,今天这个局就是他设下的,派人去陆家催了好几次,说是要来,半天也不见人。
“你还真成了上花轿的姑娘,得让人三催四请。”薛久聪见陆赟很给面子的坐下,一挥手,他身旁的两个美娇娥便提着一壶酒站了起来,扭动腰肢朝陆赟走去。
她们没见过陆赟对女人的态度,见他俊美得不似凡物,欢喜地上前要伺候。
陆赟挥手挡开,薛久聪这才想起之前他让人将赤着身的女人丢出的事情,面色微变,急忙将两个美人挥退了。
“你成婚也有一年,怎还这般荒唐。”陆赟神情有些不悦,“当心你的身子。”
“你守身如玉做和尚,可别连累兄弟我。”薛久聪给他添了杯酒,想到明日他大婚,不由暧昧一笑,低声道,“你的童阳之身是打算留着给新夫人么?”
“留着给你。”陆赟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想让我把酒壶塞进你嘴里,继续往下说。”
薛久聪吞咽了一下,转身招呼桌上的人给陆赟敬酒。
刚才他进来,所有人都瞧见了,闻言便纷纷挨个儿起身,向陆赟敬酒,陆赟也不推辞,全都受了,一桌下来,面色不见半分酡红,双眼仍然一片清明。
薛久聪对着他的脸看了看,面露羡慕,如此有量的人,平日却滴酒不沾。
如此漂亮的皮面,却女人的一根手指都不碰。
如此……伟岸的工具,若是生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他瞥了眼陆赟的身下。
可惜啊……可惜!
陆赟没理他的奇怪的眼神,说正事道:“我大哥最近想从你们家买一批货,是怎么回事?”
“家里生意都是我爹在管,我怎晓得。”薛久聪又盯着陆赟仔细看了一会儿,好似不认识他一般,“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虽知晓陆二性情,但是往日逢场作戏还是有的,现在连戏多不做了,还开始过问生意上的事儿来?
“我有一条生财之道,想不想赚一笔?”陆赟把酒杯端在嘴边,眼睛注视着前方屏风。
薛久聪最近被家人管得严,正是缺钱,连忙点头。
“你把我大哥的事情打听清楚。”
陆赟话音刚落,薛久聪便站了起来,酒桌上的人连忙呼喊他:“薛公子今日这般不济,这么快就要去放水”
薛久聪摸摸鼻子,也不解释,笑笑走了。
陆赟坐在椅子上与众人迎来送往喝酒等待,不一会儿,薛久聪便回来了,“我去家中问过了,好像是一批陈酿好酒。”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陆赟,踌躇道,“你要是想让我爹贱卖给他,恐怕不行,咱俩交情虽在这儿,但是我爹的事儿轮不着我说话。”
“什么年份的?”陆赟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多少量?”他又补充了一句。
薛久聪比划了个年份,陆赟面色一沉,一坛便值百两。
薛久聪又道:“好像说是一整船都沉了,酒都没了,恐怕不少。不然也不会急病投医来找我家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就靠这个挣钱,这时候你大哥来要,肯定坐地起价。”
陆家在南城经营的酒楼定期便需要酒水,还要往各大省城输送酒水,若有短缺,影响绝非一般,难怪陆贤会这般敛财。
只是……船真的沉了吗?
陆赟起身,与诸位客气两句便要离开,薛久聪追出去,“你方才说的生财之道,是什么?”
“两日后我让刘良找你一趟,你便会知晓。”陆赟说罢便走了。
薛久聪只好回去,他的随从有些不解道:“为何陆二公子家里头的事儿反而要让您去帮着打听呢?”
薛久聪看他一眼,一言难尽地长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陆二公子真能带着咱们挣钱吗?”随从又问,面露怀疑。
薛久聪也有些不信,虽说陆二为人一向靠谱,但是陆家生意从来不交给他过问,他方才答应去打听,也不过是因为二人交情。
“两日后看看再说……”反正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陆赟去了趟码头,先问的最近天气,又问是否有沉船,得了答案之后,他凭栏站在港口,对着冰冷的夜空吹了一会儿风。
这么大的窟窿,他不是不能填,但是他不想填。
他不懂,为什么父亲从小就那样看重大哥,他不说,他不在意,但是不表示他不知道,他试过像大哥一样在外逢场作戏,试过融入他们那样的酒桌,但是父亲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冷的。
他五岁就被祖母带在身边养了,祖母不说,他也不大记得,但是陆瑶总会提及,说祖母是不忍心他被饿死,才把他带走的。
陆瑶是夸大其词,但是他知道她说的八九不离十。
他不知道为什么爹娘对他要这般偏心,哪怕重活一辈子,他还是不懂。
也许,只有当他终于能够将陆家保全时,他们才能看到他对陆家的作用,才能知道他们还有他这么个儿子。
……
回去的路上,经过绸缎铺子,陆赟看见有几个衙役在铺面门前徘徊,三日未到,陆贤这么等不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