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曲散
第12章
“刘哥，你说公子好好的车不坐，为何要自己走回去啊？”
“这我哪儿知道。”
“莫非那车上有什么金银珠宝？”
刘良笑了笑，金银珠宝有没有不知道，反正仙女儿肯定是有一个的。
“老张，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车里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哪里还能再塞这么一个大男人进来呢！”刚才冲赵二狗翻白眼的妇人拍了拍车壁。
“怎么不能坐！这不是还宽敞吗！”赵二狗大声地打断了她，他巴不得车里再加个人，更挤一点，这样他就能贴那个漂亮姑娘更紧一点了。
宋瑜怕认错人，试探着喊了一声，“公子？”
陆赟瞥了她一眼，点了下头，钻进车厢内。
他身材高大，原本逼仄的车厢显得更小。
几个妇人脸上都露出不满，尤其见他古里古怪脸上带着一个辟邪面具，更是嫌恶。
“老张，你进来看看，看看这车里坐不坐得下！”妇人生气地又拍了几下车窗。
“坐得下坐得下！”赵二狗热情地招待。
“赵二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妇人冷笑。
赵二狗不搭理她，笑嘻嘻地对陆赟说：“公子，来，你坐我边上。”说着，人就往宋瑜胳膊上贴。
陆赟来到他面前，“劳驾起个身。”
赵二狗美滋滋地站起来，却见那个面具人直接在属于他的位置上落了座。
“你坐哪儿呢？！”他急忙大呼。
“师傅，可以出发了。”陆赟对外喊了一声。
“好嘞——”那骡车车夫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荷包，在空中甩了个响鞭，骡子被吓得发足狂奔起来。
赵二狗结结实实跌了一跤，捂着后脑勺的一个大包：“停车！我还没坐下呢！”
车夫根本不理他，反而催着骡子跑得更快。
赵二狗爬起来，还想往宋瑜边上去，却见那个戴面具的人紧紧地贴着漂亮姑娘，一点儿缝隙都没给他留。只好向对面寻空隙的位置坐。
“我这边挤，你回你那边的宽敞地方坐去吧！”妇人冷笑一声，一点让的意思都没有，旁边的人也不打算让开。
这时车辕滚到一块石头，猛的颠簸了一下，赵二狗又摔了一跤，爬起来时，眼睛在座位上转了一圈，突然抓住座椅上的一个女童的胳膊，粗暴地把她拉出来，自己一屁股占了她的位置。
“赵二狗你要死！”女童的母亲大叫一声，想要站起来捞闺女，又怕赵二狗再坐过来，连着把她的位置也抢了去，便死死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冲女儿喊，“抓紧了，往娘这儿爬。”
女童跌坐在地上，肥短的小手揉着脑袋，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骡车又猛地踉跄了一下，女童被强烈的后坐力给甩到车尾，又重重地朝前摔去。
“虎妞儿！”母亲失声大叫。
宋瑜伸手一捞，两只手搂住了女童的胳膊，抱进怀中。
“虎妞，你没事吧？！”母亲惊魂未定地问。
虎妞缩在宋瑜的怀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吸了一口气，“姐姐身上好香啊！”
赵二狗子一脸羡慕地看了她一眼，“有多香啊——”
陆赟眼风朝他扫了一眼，身子往前探，挡在了宋瑜跟前。
赵二狗“啧”了一声，心道：还不是跟自己打得一样的主意，带个破面具在那里，装什么装啊。
“虎妞，来娘这儿来。”母亲冲女童招手。
“过去点！”赵二狗把一条腿踩在座位上，显然是不打算让小孩过来。
“大姐，就让她坐我这里吧，我这儿还不算特别挤。”宋瑜调整了一下虎妞的位置，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虎妞这么可爱，谁都想要抱着她，你说是不是啊。”宋瑜伸出一根手指，在虎妞两个啾啾中的其中一个上面戳了戳，没有注意到一侧陆赟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的脸。
虎妞坐了一会儿就不认生了，伸出胳膊去扯宋瑜的头发。
“虎妞，你莫要调皮。”孩子娘严厉地叱骂道。
陆赟以为她会生气，前世她很是不喜小孩，尤其是这个女娃年纪的，有次大嫂带着儿子来院中与她说话，后来她便让人将那孩子摸过坐过的家具全给扔了。
但是她没有，她反而将自己的辫子拆开，耐心地教虎妞怎么系。
调皮多动的虎妞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他也静静地看着。
虎妞瞪大眼睛，专心地盯着这个漂亮姐姐灵活的手指，看着她三两下就又变出了一条好看的辫子，红苹果一样的小脸蛋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拜。
宋瑜忍不住，在她肥嘟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陆赟感觉耳廓传来一阵热意，生硬地别开了头。
二狗子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把你的口水擦擦。”一个妇人对他冷冷一笑。
“姑娘的手可真巧，比我编的好多了。”孩子娘笑着说。“难得见姑娘年纪这么轻还对孩子这么耐心的。”
“是虎妞乖。”宋瑜笑笑，“我以后也想有个虎妞这样的女儿呢。”
车内人都是一愣，很少见女子这样说这种话题的，都没接茬，反而陆赟再一次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她完全和自己印象中的宋瑜不一样？
她到底想搞什么鬼？
“公子，你确定你是要去南城吗？”虎妞在她怀中睡着之后，宋瑜低声在陆赟耳边说。
他“唔”了一声，眼睛看着她放在虎妞额头上的洁白手指，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
“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啊。”她把虎妞额前的一缕汗湿头发塞到耳后，“你跟我说的那两个路标说反了。”
想不到这个公子看起来一表人才，竟然也和她一样是个文盲，嗯，还是不要戳穿他了，以防他在面子上挂不住。
“要不是我在路上碰到一对好心的兄妹，我现在八成已经往吴州走上一大半了。”她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
陆赟没作声，心道：好心的兄妹？分明是拿了她的发簪却言而无信，她怎么还会觉得他们是好人？
她让那对兄妹等着，她折返回去，是想要告诉他路标的事情？茶馆到那个山洞大概有五里的路程，她一个来回就是十里，她靠脚跑完的？
他看了眼她已经破碎不成模样的鞋子。
“也不知道是谁要故意捉弄你，告诉你这个完全相反的路标，你下次不要在轻易相信别人了。”
“好，我知道了。”
宋瑜听他声音闷闷的，估计是因为自己知道他不识字的事情了，男人最好面子，尤其他好认认真真地教她认了很久，确实有点伤自尊。
所以她就闭上嘴巴，结束了聊天。
赵二狗坐了一会儿嫌没劲，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一个婶子，“王姐，我总听你在村口唱黄梅戏，你吊个嗓子让我们听听呗。”
那大婶一看就是个爱唱之人，听了这话也不害羞，清了清嗓子，直接边开场。“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赵二狗在旁边捧场地打起了拍子。
宋瑜听了听，微微一笑，原来是《女驸马》。
到了曲子最后，那婶子唱到“为了多情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时，宋瑜扭过头去，看见那公子正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就连自己朝他看过去，他也没有避开，反而眼睛里的光变得更加炙热了，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是想到他被退婚的事情吗？
进城之后，大家纷纷下车，宋瑜根据记忆搜索一番，确认了回家路线，看着陆赟站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前道：“公子若是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以随我回家，我爹娘为人实在，你可以先在我家中住下，等寻到一门正经差事再搬出去。”
陆赟望着她的脸，看她满脸真挚，好似真的不觉得失踪一夜之后，带个陌生男子回家不算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在此地有亲戚可投奔。”
他看见她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失望。
“那好吧，那就有缘再见了。”她对他挥了挥手，不再留恋，转身离开了。
陆赟目送着她越走越快的步伐，心中好似也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块离开了。
宋瑜回到宋家时，宋父宋母已经急得快要去报官了，看到女儿这样一副落汤鸡模样，更是魂不附体，拉着她好是一通问长问短。
宋瑜身心疲惫，推说自己去城郊散步，一时迷了路，然后便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屋，倒头就睡。
没想到，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直接睡到了大婚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