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刺杀
在回去的路上，青棠变得有点情绪低落。
阿穆鲁大概能猜到一些原因，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难受。
可阿穆鲁看着青棠这副蔫蔫的样子，莫名地心里有些不舒服。
阿穆鲁走到了青棠的身旁，俯下身子问道：“殿下在想什么呢？”
其实，阿穆鲁的行为一直就不太合规矩。
不过青棠不在意，旁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并不是出于宽容而是看不起他，流烟不觉得阿穆鲁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翻出浪花来。
青棠抬头看了眼阿穆鲁，脸上的不高兴少了许多。
但她还是嘴硬道：“要你管！你问这些做什么？”
阿穆鲁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殿下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像是赌气般，青棠说完就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甩开阿穆鲁一段距离。
可人高马大的阿穆鲁只需稍稍一大步就很快追上了青棠。
但他还是刻意落后了一步，从后牵住了青棠的手轻声道：“殿下不要去在意旁人的话，我不过是个任由殿下处置的俘虏罢了。“
京城与关外的草原彼此相隔千里，他此生是不可能活着离开京城了。
青棠停住了脚步，她看向阿穆鲁的眼里带上了水光。
她伸手要阿穆鲁抱抱，高大的蛮子轻笑了声便将青棠抱了起来。
伏在阿穆鲁的肩上，青棠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若是有朝一日你要……你……你要回到草原上，我不会去拦你的。只要你走得掉，只要你不怕死……”
青棠的声音越说越小，还带上了一丝哽咽。
话没说完，青棠却又反悔了。
“我告诉你！你要死就去死，我才不会管你呢！”
她吸了吸鼻子，圈着阿穆鲁脖子的手正泄愤似地攥紧了他发间的一缕小辫子。
原本红黄交织的丝线因为年代久远，黄色已经斑驳。
唯独那抹红仍然红得那么显眼，就像青棠眼角的那抹薄红。
“阿穆鲁，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青棠自觉语气恶狠狠的，但在阿穆鲁听来更像是小孩子之间闹了别扭。
就好像小时候弟弟打不过他，会说“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那样的气话。
阿穆鲁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开始和青棠缓缓说起那个事事要和他争第一的弟弟。
从小和他打到大。
不管多少次被他揍趴下，弟弟都会咬牙爬起来倔强地瞪着他。
弟弟的眼神，阿穆鲁至今都记得。
他被俘后，弟弟正好在和东边的鞑靼族开战。
等弟弟收到了消息，根本来不及回援了。
于是，他的弟弟带着刚打了胜仗的军队，转头进了王都挟持了老汗王。
阿穆鲁慢慢地说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得知我被俘的父汗才会派人去签订景渊之盟。等事情结束，我弟弟就被我的父汗打断了一条腿扔进了大牢里。”
青棠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阿穆鲁的耳朵，问道：“那他现在？”
阿穆鲁淡淡道：“应该没事了！我父汗虽然有十几个儿子，但只有我的母亲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大阙氏。现在的继后是女奴出身。即使她的儿子活到了成年，也没有带兵作战的资格。”
晚风款款走过了两人的身边。
吹起了青棠的一缕发丝，又擦过了阿穆鲁的脸颊。
阿穆鲁闻着这馥郁的女儿香，咽下了他口中的腥甜。
他将背上的青棠向上颠了颠，感慨道：“我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没有我，他反而能拥有更多的战士以及更广袤的草场。”
经历了景渊之盟，蛮族现在已经偏安一隅不再试图南下了。
虽然，蛮族割让了北方大片的土地给魏朝。
但那些地十分贫瘠，汉胡杂居下让大魏的政令很难通达到那里。
同时，盟约也给了蛮族和大魏朝的通市权。
即便粮食价格较之中原更为高昂，是比起劫掠用交易的方式反而伤亡会更少。
青棠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她有点好奇阿穆鲁那个弟弟。
于是，青棠扯了扯阿穆鲁的耳朵问道：“你的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阿穆鲁愣了一下，好笑地说了一句胡语。
青棠试图重复却差点咬到舌头，她皱着脸又问道：“那你的呢？”
阿穆鲁又念了一串更长的胡语。
青棠的舌头更加打结了。
阿穆鲁被青棠这古里古怪的发音给逗笑了。
他把青棠抱到了怀里，偷偷侧过脸亲了亲她的脸颊说道：“是雄鹰的意思。”
“那你弟弟呢？”
阿穆鲁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这在他的脸上是非常难得的：“是骏马的意思。”
青棠“哦”了一声，小声回道：“我的名字是我阿父提前取好的，但我一点也不记得他了。”
阿穆鲁聪明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问了句：“我听说汉人都会取字的，我好像从没听过别人喊你的字？”
青棠闻言浑身一僵，过了好久她才郁闷道：“我小时候师傅给我取过一个。那时候我还不懂，他们这么喊我就傻乎乎地应了。等我懂事了想换一个，师傅却怎么都不肯。”
阿穆鲁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祖梦道人给你取的字叫什么呢？”
青棠把头扭过去藏进了他的怀里，当做没听见。
阿穆鲁觉得有趣故意把青棠高高举起，让她俯视着自己逼问道：“到底叫什么呀？”
汉人的字相当于第二个名字，一般都是由恩师或者父母长辈取的。
所以，阿穆鲁迫切地想要知道。
阿穆鲁哄了大半天，小青棠才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两个字：“宝宝。”
饶是阿穆鲁这样精通汉语的，都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马上，他就忍不住笑得很大声了。
青棠听见就更郁闷了。
她使劲地捶了捶阿穆鲁的肩膀，然后生气地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
见青棠羞恼地转头就走，阿穆鲁连忙止住了笑声追了过去。
青棠一扭头，发现阿穆鲁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
她刚准备骂他，可余光又看见了身后跟着的侍女们也都憋在笑，便抓狂地命令道：“你们都不准笑！”
阿穆鲁还想再说什么，可他突然看见了青棠身后有一个黑影从墙上一跃而下。
阿穆鲁夜视眼力极好，他一下子就看见了黑影手上还握着把小型弩。
几乎是同一时刻，阿穆鲁纵身一跃把青棠抱住往侧面一躲。
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并深深地扎入了背后的木柱上。
黑影见她一击没中，旋即扭身欲再来一箭。
但她的手刚搭上机关，就被阿穆鲁近身一脚踢中了腰部。
跟着青棠的两个侍女也瞬间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立刻围了过来。
那黑影一人对四人，居然没有要跑的意思。
阿穆鲁当机立断把怀里的青棠推给了侍女，他则上前与其缠斗了起来。
阿穆鲁随身也带着一柄弯刀，这还是青棠给他的。
流烟她们一开始并不建议青棠允许阿穆鲁能随身携带武器。
但被青棠当场呛了回去：“在家就算了，在外面不给阿穆一个防身武器，他拿什么保护我呢？”
于是，这才有了这把定制的迷你小弯刀。
私下里，流烟还特意去找过阿穆鲁，警告他在府中一律不许佩戴。
青棠在得知后，忍不住对阿穆鲁吐槽道：“我这个小身板，你单手就能把我提起，哪里还需要什么刀子……”
幸好，这次这把刀派上了大用场。
两个侍女虽然手中握有武器，但却不敢离开青棠半寸。
她们用身体挡住了青棠的四面八面。
其中一个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引信丸，点燃抛向了天空。
一声清脆的爆炸声和赤红的光焰很快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上。
那黑影见状动作一顿转身欲走，却被阿穆鲁拖住了手脚。
很快，街尾出现了十几个狂奔而来的黑色身影。
眼见情势不妙，那黑影竟然硬挨了阿穆鲁一刀，借机脱身翻上了边上的屋顶。
翻转腾挪后，黑影仗着她熟悉地形很快甩开了暗卫们，直奔青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