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地虽大何处是我家
上次的事,她还没跟赵无忌算账呢!
望着冷着脸,一脸嫌弃看着他的青棠,赵无忌莫名想起了那天晚上她娇软可爱的模样。
赵无忌眨了眨眼,压下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莫非是我上次送的那份礼物,不讨你的喜欢?”
但赵无忌早就收到了消息,最近时晏已经不怎么去镇北王府了。
青棠被他的这个表情恶心到了。
可今日她只带了流烟出门,周围又都是赵无忌的人。
青棠只好将这口气暂且忍下,咬牙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真得很让人觉得讨厌。”
赵无忌闻言却笑出了声。
青棠说这种话听上去不像威胁,倒像是在向他撒娇。
一边的金寒燕也马上跟着笑了起来。
瘦瘦小小的他站起来时并不引人瞩目,唯独金寒燕尖锐的声音能引起青棠的注意。
“你是哪家的小姐竟这般地不知天高地厚,在赵相面前也敢这样放肆!若不是我们赵相有容人雅量,便是你阿娘来了都得跪着说话了!”
赵无忌眉毛一挑,心道这个蠢货是真不会说话。
不过,魏家人跪在他面前的确让我开怀大笑
算了!看在这金家子逗我一乐的份上,等会有机会我再送他一程吧!
果然,青棠的注意力就都到了金寒燕的身上。
她还是第一次在京城遇见这样的稀有品种。
青棠看了看金燕西鼻孔朝天的脸,平淡地问道:“你是谁?”
金寒燕自信地报了他的姓名。
青棠不认识,看了眼流烟。
流烟马上低声解释道:“户部金司长家的嫡长子,属渭水金氏一脉。”
青棠慢慢“哦”了一声,眼神重新回到了赵无忌的身上。
“原来是个五品小官的儿子,难怪能来给你当个狗腿子。”
金寒燕的脸上仿佛挨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一片得绯红。
他虽是个五品官家的儿子,但他的生父却是赵家子。
因此,金寒燕才能有机会结识赵无忌这样的人。
赵无忌倒没有要替金寒燕出头的意思。
正如青棠所说,一个五品小官在京城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赵家那么多人,金寒燕的生父又能算哪根葱呢?
青棠不屑地向上斜了斜嘴角,看向金寒燕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配提我阿娘?”
今日要是轻易饶了他,我以后在宗室里也不用抬头了。
青棠冷声呵道:“流烟!”
流烟应了声提了剑,在金寒燕发着抖的尖叫中在他脸上划了一剑。
流烟出剑干净利落、迅如闪电,其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金寒燕的脸上正汩汩地喷着鲜血。
“你!”一个女子“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刚向青棠的方向迈了一步,就被流烟手腕一翻剑抵了咽喉。
女子立刻后退并转头看向了赵无忌,发现他什么动作都没有还在慢悠悠喝了口茶,就对青棠退让道:“何必动怒呢?”
青棠目光冷然地凝视着众人,她的面上是少有的严肃。
金寒燕和其她人还能说句不知者无罪,但是赵无忌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偏偏这样轻描淡写。
更何况看看那白衣女子也说了,清河郡主也在附近。
这般巧合让青棠开始怀疑里面的“合”,会有多少人的“巧手”在里面推波助澜呢?
端着茶杯的赵无忌却依然面带笑容,他反倒觉得这样的青棠看上去更有趣了。
这边闹出了事,很快外面就来人了。
一个穿着粉衣面容秀气的女子瞧见这一幕,赶忙站到了几人中间劝道:“几位贵客,有事坐下来慢慢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估摸着这位就是桂坡书斋的管事,青棠理都不理,而流烟没收到命令便没有收剑。
帘子外面已经站满了人,有认出青棠的,也有认出赵无忌的。
她们看着地上晕过去还满脸是血的金寒燕,正窃窃私语了起来。
一个书斋能在京城的地界上办到这个规模,还聚集了这么多世家子弟,背后一定有牵连了不少的关系。
青棠不知这里面水深何许,便不想让事态继续扩大。
她叫了声“流烟”,流烟得令收剑然后来到了管事的面前。
“今日因琐事弄脏了你们的地方……”流烟向管事递去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拱手道:“不拘是修缮的费用,还是其她客人们的花销都算在我家小姐的账上。”
粉衣女子瞥了眼坐着不说话的赵无忌,马上了解了双方的态度。
事先已被打过招呼的她立刻讪笑着接过了流烟手中的银票。
然后管事弯着腰动了动手指,示意身旁跟着的侍女小厮赶快把金寒燕抬下去。
这时,已经走出几步的青棠身后又传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这是皇城脚下,你伤了人以为赔钱就可以了事吗?”
青棠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刺金寒燕一剑反而是保了他一条狗命。
若真要追究起来,她只要把身份当众一说。
那个口出狂言对先皇不敬的金燕西不仅他活不到第二天太阳升起,金家全族老幼都会陪他一起跪在菜市口的砍头台上。
青棠都不用分去一个眼神,流烟淡然地从袖中取出一枚腰牌扔给了粉衣管事:“若有不够,自去我们府中找管事便是。”
粉衣女子接过了玉牌没有推拒,而是立刻跪在地上举着玉牌朗声道:“谢大人赏!”
而管事手中玉牌的正面刚巧朝向了出头女子的方位,并成功让她面露惊恐地跌坐到了地上。
师兄派来的人也找了过来,青棠走时还看到了人群中姗姗来迟的清河郡主。
彼此目光交汇,青棠脚步没停。
她只是在清河想要走过来时简单地颔首,就离开了这里去了另一处。
由于刚刚经历,青棠对文人间的聚会并不那么感兴趣了。
但林子钰有意让她多结交些人,青棠便老老实实地跟着林子钰坐到了另一处庭院内。
其实,刚刚那一出已经让消息传遍了整个桂坡书斋。
基本上大家都知晓了青棠的真实身份,可她们却对青棠没有太多亲近。
许是方才流烟那一剑气势迫人,这帮子风雅之士受不住舞刀弄枪。
或者是背后各自站着的家族势力,让她们不得不考虑好一言一行带来的后果。
总之,即便青棠态度温和、不持身份压人,但大家都是远观为主、观察为辅。
无聊又不能走的青棠只得坐在那里望着天空开始放空脑袋,发起呆来。
林子钰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小师妹还是和以前一样呆~”
林子钰人如其名面似金玉。
他既有世家公子的秀雅温柔,笑时又带着点成熟男人的不羁风流。
一袭蓝衣的他只一个笑容,就迷得不远处比邻而坐的几个女郎忘记了手中端着的热茶。
可惜,青棠对他早已免疫。
青棠熟练地抓住了林子钰想要敲她脑门的扇子,不服气地回道:“三师兄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想欺负我,总是欺负小辈可是会提前长皱纹的!”
在山上的时候,青棠从小就听他们几个师兄辩道谈闲。
祖梦道人宠着她,日日把她抱青棠在膝上玩。
虽说天天受师兄们熏陶着,但是青棠却没听进去多少反倒一肚子歪理。
林子钰好笑地收回了扇子,在起身后把青棠也拉了起来。
“也罢!这些人忌惮小师妹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我带你去别处逛逛吧~”
林子钰边走边和青棠说了些书籍的事情,又向她问了些近日如何。
等入了内室,林子钰细心地提点着正在用点心的青棠:“赵相心思阴沉,你需多多小心防范。我听说那位蛮族的大王子现下是在你府上?小师妹最好派些人盯着,他此时虽成阶下囚但以后可不好说了!”
青棠一边听一边点头。
林子钰伸手揉了揉青棠的脑袋,又慈爱道:“你现在还小要乖乖听陛下的话,我们这些师兄都会帮你。慢慢来,不着急!”
临别之际,林子钰又忍不住拉着青棠细细再嘱咐了一番。
“我此次下山并不能待太久,过个几日就要回师傅身边了。师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再过两年,我再来看你。”
青棠目光微闪:“师傅不是说,你、大师兄还有二师兄只能十年下一次山吗?”
林子钰轻笑了声,摇了摇扇子道:“那是我们三个都想留下侍奉师傅,但小师妹也让我放心不下。不过,其他出山的师弟们都被打过了招呼。若有急事,你尽可使唤他们~”
青棠听完感动极了,抱着林子钰的手臂晃道:“三师兄你真好~难怪师傅最喜欢你,不像我,说丢就丢……”
林子钰听到青棠那句“师傅最喜欢”不禁有些飘飘然然。
但他还是没有忘记用扇骨敲了一下青棠的小脑袋。
“师傅哪里不疼你了?自从你走后,她不知道传了多少信给那些已经下山的师弟们了,不就是怕你过得不好吗?”
青棠低落地“唔”了一声,小声问道:“那师傅为什么不回我信啊?”
林子钰叹着气摸了摸青棠的脑袋,又安慰了她几句,
其实,青棠写给祖梦道人的信她每封都会看。
祖梦道人之所以不回信,是怕她一个忍不住就杀到了京城把青棠抢回了归云观。
可惜,这些话他都不能告诉小师妹。
林子钰像小时候那样,双手捏住青棠的脸颊揉了揉。
面上,他在看着鼓着脸的青棠哈哈大笑。
可在心里,林子钰心疼地看着乖巧可爱的青棠默道: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喊青棠“小师妹”了吧。
青棠依依不舍地与林子钰告别分开了。
流烟见她一脸伤感的样子,忍不住提议道:“殿下为何不留下这位公子,以他现在的才华足以为您效力了。”
青棠却淡淡道:“师傅曾说过,入了山就不是想走就走的。而且三师兄他不是说了,两年后就会来看我了。”
青棠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林子钰带来的两大箱子书整理好。
这些书都是祖梦道人花了很多年才收集回来的孤本拓印。
上头的每个字都是归云观里的师兄们一笔一划抄录下来的,而书中的内容更是别处难寻。
连流烟在翻了两卷后都忍不住惊叹。
身为武灵帝曾经的文书女官,她的腹中不说存有万卷书,也可说上阅过千本了。
但这些书籍中所涵盖的知识,很多连她都从未见过。
祖梦道人涉猎非常广,对大多数人来说读完这些书并理解,能用五分便已经不错了。
因此,师兄们挑出来的书尽管不算深奥,但也需要青棠花些时间慢慢研读。
青棠还没挑出所有要看的,就被徐秋月拉出门去了。
吸取上次教训,青棠这次把阿穆鲁带在了身边。
虽然她的身边有很多暗卫,但总要有一个看起来就很威猛的跟班在第一时间挡在前面。
可很快,青棠就发现了一个惨痛的事实。
大街上的女人们个子普遍都非常高,身材也很矫健。
就是那些文雅的书生,她们大都也身纤体长,风流飘逸。
她这个又矮又圆乎乎的身材站在人高马大的阿穆鲁身边,愈发显得自己没什么气势。
再加上徐秋月一见阿穆鲁就没什么好脸色,走一路挑了一路的刺。
被吵得头疼的青棠只好打发阿穆鲁去给她买东西。
她把昨晚就列好的单子塞给了阿穆鲁,青棠一边把荷包递给他一边道:“你看看能不能买到,找不到的那些就算了。至于剩下的钱,你拿着自己去玩吧!”
青棠被不耐烦的徐秋月一把搂住,往反方向拖去。
她艰难地转身对阿穆鲁挥了挥爪子,大声喊道:“景祥轩的烤馕和手抓羊肉记得最后买!你可以去去尝尝,我吃过一次很好吃……”
直到青棠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阿穆鲁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站了很久。
直到路过的的人因为疑惑围了过来,阿穆鲁才慢慢地走开了。
阿穆鲁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手上拿着一张纸,捏着一个绣着青色海棠花的精致荷包,就这么踽踽独行一直向前。
阿穆鲁的周遭是中原最繁华最大的一座城市,但这偌大天地间却好似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一个人在东市走了很久。
阿穆鲁不认识路,但他也没有去问人。
在最后,阿穆鲁还是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到了半数以上。
在人来人往的京城里,像他这种异族的面容不算罕见。
尤其是近些年北方各族一个个地向大魏投降称臣,许多胡人都会来京城做生意。
阿穆鲁甚至看到了街旁首饰店里放着一排他家乡才有的绿松石。
店家是妖娆多情的蛮族女郎,见阿穆鲁停下了脚步步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恰好这个时候,有个衣衫褴褛的挑夫女子撞了阿穆鲁一下。
阿穆鲁刚要推开这个女人,一张纸条就被塞进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