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荐枕席
考虑到青棠看上去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在这方面她可能没有过实际的经验。
于是，武灵帝魏青阳派人取来了点花册子。
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在朝中各大世家里左挑右选，武灵帝魏青阳终于选出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户部掌司齐卓君。
齐卓君此人虽为世家子弟，但其父身为韩家的嫡次子当年所嫁之人却是一寒门。
即使老齐大人后来凭借自身的努力，爬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
但自老齐大人因病逝世后，齐卓君这半世家半寒门的出身反而让他两边都讨不了好。
而无依无靠、无背景支撑的齐卓君之所以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坐上了户部掌司之位。
全凭他识进退、懂局势的敏锐感。
在武灵帝魏青阳看来，齐卓君这般知情识趣之人安排给青棠做个启蒙小侍倒是一种助力。
事后若是青棠满意，一个户部侍郎的位置就能让齐卓君对青棠忠心不二了。
就这样，得到了武灵帝魏青阳亲自召见的齐卓君在听完魏青阳的意思后，当即强忍欣喜地伏地叩拜以谢龙恩。
说了两句勉励的话，武灵帝魏青阳满意地抬抬手让齐卓君起身近前来些。
齐卓君的年纪虽比青棠略大了些，但他长相秀丽、身如青竹又不失男子的俊美，在问答奏对时语速也是不疾不徐。
这一看齐卓君就是个温柔体贴的，妹妹她应当会喜欢这样的吧？
万万没想到，武灵帝魏青阳还是低估了这些年祖梦道人对青棠的教导成果。
更重要的是，青棠她还是个单身十几年的钢铁直女。
自入宫起，青棠的衣食住行一律是按比武灵帝魏青阳差一线的标准进行供给。
甚至在有些方面她比武灵帝魏青阳过得更为奢侈。
由于武灵帝魏青阳平日里不喜华服盛装，她便将库房里存着的各色绫罗绸缎和珠宝美玉们，一箱箱地往青棠的青宫处送去了。
青棠性子单纯，但从另一方面看她同样有着小动物般的天然直觉。
在进宫时，青棠就本能地知道了武灵帝魏青阳是宫廷之中她唯一可以信赖之人。
本就爱缠着武灵帝魏青阳的青棠被这流水般的糖衣炮弹腐蚀得彻底找不到北了。
很快，青棠就“皇姐长”、“皇姐短”地和魏青阳亲近了起来。
也自然而然地，青棠在听到流烟状若无意地提起今晚上有个宴会后。
她满心的关注点都在晚上不用做作业，还可以和皇姐近距离贴贴。好耶！～～
直到青棠被流烟提前了两个时辰按到了梳妆台前开始了打扮，她这才影影绰绰地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流烟，你不是说晚上只是个家宴，为何还要为我画上大妆呀？”
流烟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情绪。
她一边帮青棠整理着胸前的衣襟饰边，一边随口回道：“殿下您自回宫后一直忙于学业，不曾参宴交际。所以，此次家宴也是让陛下左右亲近之臣们借这机会认识一下殿下。”
“至于为何要大妆华服么……”，流烟轻握住青棠的肩膀将她转向了镜子所在。
“听说殿下您的姑母豫州王今日也会赴宴，您第一次见族宗长辈，打扮得庄重些总不会失礼的。这对外啊也是显出了殿下您对此的重视态度。”
青棠听完流烟的解释，也就将心中的疑虑暂时放到了一边。
嘶了几口冷气，青棠忍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拽掉把她头皮扯得生疼的发髻。
在不情愿地被流烟按住了双手后，青棠蹙眉鼓起了腮帮向流烟抱怨道：“我本就个矮，头上还被插满了珠翠。我这一身通红的装扮，看上去不见庄重倒像是过年桌子上留给孩子的那颗描金红喜蛋。”
青棠这顿吐槽让一向严肃的流烟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武灵帝魏青阳送来的衣裳颜色选得是皇族偏爱的正红色。
流烟只看这料子就知道这块布料肯定是武灵帝魏青阳自用的。
不过武灵帝王服上绣的是凤纹，而青棠这件绣是鸾鸟纹。
同样的款式颜色，武灵帝魏青阳穿起来是尽显帝王风范，威严而庄重。
可换了青棠上身，她就像个年画里粉雕玉琢的福娃娃贪玩穿了大人衣，只觉喜庆又可爱。
想了想，流烟还是动手拆掉了青棠脑袋上繁复的珠翠和高高的发髻。
顺了顺青棠的头发，流烟将青棠一头乌发分成两缕左右各扎了一个丸子。
而青棠额间那串沉重的宝石坠链也被流烟换成了小巧的宝冠。
这样一来，原本就看小的青棠愈发显得稚气未脱了。
来到武灵帝魏青阳的面前，她瞧了几眼欢快跑来的青棠忍不住皱眉瞥向了流烟。
流烟向武灵帝魏青阳福了个礼，无可奈何地解释道：&34;殿下她尚且年幼，可爱活泼些在这深宫之中也未尝不是件好事。&34;
流烟这话儿倒让武灵帝魏青阳想起了青棠刚进宫时怯生生望着自己的样子。
再看看青棠如今围着自己活蹦乱跳的欢脱，武灵帝魏青阳叹了口气就不再坚持了。
&34;来人，替朕去库房取那套玄烛宝纱的披衫来。&34;
柔软却易断的金银双线被人用巧手混着蚕丝编制成了这件薄衫。
其上金线勾勒而出的那只鸾鸟活灵活现地，好似从衣衫上天然生出的祥瑞。
而它眼睛处那颗鲜红如血还闪着光泽的红宝石更是赋予了鸾鸟生命力。
让人觉得仿佛在下一秒这只鸾鸟就会从衣衫上展翅而出，翱翔于九重天之上。
披上了外衫的青棠此时看上去也多了几分明媚与带着锐气的华贵。
青棠爱不释手地捏着衣角，特意在武灵帝魏青阳的近前转了一个圈。
一抬头，青棠却发现武灵帝魏青阳眼底有着让她看不懂的哀伤与怀念。
武灵帝魏青阳收起了眼中的复杂之色。
拍了拍青棠的肩膀，武灵帝魏青阳牵着青棠步入了宴会所在的大殿内。
已经提前入座的大臣们无论在心底藏着什么小心思，面上对青棠都是一水的恭敬。
所以，一场宴会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快到宴会尾声时，眼中带了点微醺的武灵帝魏青阳开始和蔼可亲地和身边近臣们问着她们家人的近况。
那些坐席稍远一些的臣子们则会在看到武灵帝魏青阳向自己招手时，立刻快步上前行礼进行回话。
当然，能够得到拜见机会的臣子无一不是朝中执掌实权的重臣们。
所以，当在座的各位听到齐卓君突然被武灵帝魏青阳点了名时。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彼此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和前头的人不同，齐卓君在说完“参见陛下”后又再加了一句“微臣见过殿下”。
青棠觉有些诧异，但出于礼节她还是坐直了身子向齐卓君回了句“免礼，平身”。
软糯甜沁的&34;起来&34;引得齐卓君心头微动，原本心底残存的那几分不甘心也烟消云散了。
在缓缓抬头起身时齐卓君特意微调了角度，确保自己最为俊美的那面能在青棠的心里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
可当齐卓君看清了青棠娇俏软糯的面容时，他这边松了一口气，青棠那边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种诧异不是对齐卓君美貌的惊叹，更像是青棠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而产生了惊讶。
见状，齐卓君不由地神情一愣。
很快，青棠眼中的诧异褪去了，并向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很和善也很平常，这和青棠面对其他人时露出的笑容并无多大区别。
一旁正和豫州王交谈的武灵帝魏青阳自然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
她向豫州王举杯喝了口酒，示意暂停一下。
放下酒杯，武灵帝魏青阳转过头笑意盈盈对青棠道：&34;这个齐卓君与你年岁相当，你与他多聊聊免得闷得慌。”
作为曾经的恐婚单身狗青棠一听这话当场就反应了过来。
她头皮一麻地双手抱住了武灵帝魏青阳的胳膊：&34;不要嘛，我与他以前都未曾见过。我……我只想和皇姐玩～&34;
在这件事上，青棠的撒娇对武灵帝魏青阳就不起作用了。
她拍了拍青棠的胳膊，不容拒绝地笑道：&34;阿棠注意姿态！那就让齐卓君在这儿陪你说会话儿吧，朕这边还要和豫州王谈些正事呢！&34;
没办法，青棠只得硬着头皮看向了齐卓君。
坦白来说，齐卓君的确长得眉清目秀很是俊郎。
但齐卓君今天这一袭粉色长衫的打扮，这总让青棠的视线会不自觉地落到了齐卓君脸上有些卡粉的妆粉上。
齐卓君被青棠这直勾勾的眼神惹得有些脸热。
他挽袖倒了杯酒递给了青棠轻问道：&34;殿下为何一直望着我？&34;
话音未落，齐卓君就看见青棠接过了酒杯主动往他这儿凑了凑。
青棠挡住了嘴型，悄声向齐卓君问道：&34;你是不是很喜欢粉色呀？&34;
可能是青棠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眸在目光流转间太过生动了，齐卓君误以为他遇见了同好。
于是，齐卓君便顺着话道：&34;微臣喜粉是因合欢花是我心头最好。粉白相间似在低诉合家美好，再加上合欢花有着解忧安神……”
这一番话说下来，齐卓君不仅向青棠展示了他的博学与才思。
齐卓君还婉转缱绻地向青棠暗示了他对她的爱慕求欢之意。
就连那边谈事的武灵帝魏青阳和豫州王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相视一笑地对饮了一杯。
齐卓君见青棠只是点了个头，他心里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对。
青棠看他的眼里没有一般女子的欲望和兴味，有的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好奇与清澈。
看来这位帝姬殿下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那岂不是说明我可能是殿下的第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齐卓君的胸中突然涌上了一股甜意。
再抬头，他身边的青棠因为连喝了两杯果酒脸颊升起了两朵艳丽的红晕。
青棠手肘抵住桌面，晕乎乎地撑住了她越来越重的脑袋。
青棠本想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可身体里莫名出现的燥热扰得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出去吹吹凉风。
青棠跌跌跄跄地起身挪到了武灵帝魏青阳的手边。
“皇姐，我……我好热！我能不能先行回宫呀？”
坐在高位上的帝王笑着饮了一口酒，单手一挥。
角落里等着的流烟立刻上前接过了快要软倒在地的青棠，并迅速地离开了大殿。
不多时，齐卓君也在向武灵帝行了个礼后紧跟着退出了大殿。
今日主角的提前离场似乎没有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
但在觥筹交错间，大家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深沉的思量。
……
青宫，寝殿内。
青棠被流烟扶到了床上，可她的脑子还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
她本想闷头睡死过去，喉咙处好像要着火似的口渴感强迫青棠撑开了双眸。
喊了好几声流烟都无人应答，青棠便挣扎着想要下床去倒杯水。
这时，青棠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寝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一道温柔的男声在她的耳边响起：“殿下您是想要什么吗？”
由于皇宫里一向都是侍卫比宫女多，倒在床榻上的青棠也就没多想。
她抬手指着桌子的方向，断断续续道：“我……我要喝水……”
很快，一杯温度适宜的水就送到了青棠的唇边。
半直起身子，青棠枕着脑后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连灌了一大杯茶水。
她胸口的那股热意也因此舒缓了不少。
找回了一点理智，青棠举着空茶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齐卓君诧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罢，青棠就欲侧身摆脱她后脑勺覆着的齐卓君的手。
可齐卓君非但不松手，还用另一只手解开了他腰间的外衫系带。
脱下了衣袍，齐卓君柔柔地向青棠笑回道：“是陛下命我来服侍殿下的。”
饶是青棠脑子再晕，齐卓君此话一出也就让她明白了现下的情况。
青棠急忙按住衣领，往后缩了缩。
她试图警告齐卓君：“皇姐从未和我提过此事，你……你不要乱来！呜——你给我走开！”
青棠的话才说到了一半，齐卓君就已经解完了内衫伸手欲来脱她的衣服了。
见此情形，青棠不由得慌了手脚。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爱粉色、爱化妆的齐卓君居然这么奔放。
不是说魏朝的男子都要遵循“三从六德”吗？
不是说他们重视名节，谨守男女界限吗？
不想莫名其妙和陌生人有首尾的青棠在迫不得下，她猛地将手中握着的茶杯砸到了齐卓君的脸上。
趁着齐卓君吃痛松手的功夫，青棠胡乱喊了声“齐大人，你自重一点”便用力推开了他，从床上跳了下去。
可青棠没跑两步，就因为视线模糊重重地撞上了茶桌。
她身后又传来齐卓君焦急的辩解声：“殿下小心！我此次的确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而来，不然整个青宫为何没有一人？我虽与殿下相识不久，但愿对天发誓我对您是一见倾心……”
青棠的腰被撞得痛死了，但她也因祸得福地开始清醒了起来。
前几日，皇姐就曾想给她安排一些小侍被她直接拒绝了。
没想到今天她竟直接对我下了猛药。
此前种种情形开始浮现在青棠的眼前，让她忍不住生出了好大的委屈。
这时，齐卓君的手已从后面抓住了青棠的手臂。
愤懑的青棠在疼痛的刺激下抄起了桌上的烛台就想向齐卓君脑袋砸去。
可临了，青棠心底的善念还是让她在最后时刻停下了手。
许是青棠眼中的厌恶刺激到了齐卓君。
即便青棠手中烛台漏下的烛油溅到了齐卓君的身上，他始终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呆望着青棠。
青棠趁齐卓君发愣的空隙，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寝殿。
青宫外，的确如齐卓君所说并无其他人了。
胳膊上传来了剧烈的灼痛感，让青棠好不容易清醒的神智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找不到侍女头还越来越晕，青棠凭借最后的本能跑回了之前举办宴席的大殿。
宫殿里灯火通明，在座众人或觥筹交错、或在欣赏着歌舞表演。
直到青棠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推门摔倒在了地上，哭喊道：“皇姐！”
大殿里顿时寂静一片。
上座的武灵帝魏青阳兀地站了起来，疾步跑到了青棠的身边。
把青棠搂到了她的怀里，武灵帝魏青阳厉声吩咐道：“快传太医！”
低下头，武灵帝魏青阳既心疼又懊恼地按着青棠的脉搏道：“怎地弄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是让……”
可惜，再多的问题青棠都已经听不到了。
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彻底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