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完事就跟你回家
楚飞客隐约发觉对面的人有些发抖,伸出去的手也沾上点点湿意,他不免有些担心。
“别难过,吟月”,他尝试着开口,“我一定帮你查明凶手。”
温抚被他的话拉回思绪,忙抹了抹眼泪,抬头硬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哥。”温抚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很久没这样相处了,有点忍不住。”
楚飞客闻言脸色柔和许多,少见地笑了笑道:“嗯,我知道。”
“那就拜托你了,哥。”温抚覆上楚飞客放在榻边的手,意欲表达自己的信任。
“好。”楚飞客点点头,抽出手反握住温抚。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清脆的男声传来。
“抚姐?你怎么在这?”程翔站在门口,一脸惊喜地看着屋内。
“我我来找飞客帮忙。”温抚忙抽出手,站起身来,有些语无伦次。
说完温抚就想扶额,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么慌张干嘛。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楚飞客,只见他还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这样啊,那那我先出去。”刚要进来的程翔急急忙忙又准备关门出去。
“回来。”楚飞客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有些不悦:“找我什么事。”
程翔眼珠子一转,预感大事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老大,福元公公还真有些本事,竟已查到选手头上了,此刻正在各县一个个盘查呢,怎么办,找人顶替抚姐吗?”
楚飞客闻言低头垂眸,思考片刻后才开口:“吟月那日未遮面,自是躲不过盘查,用老办法吧。”
“但是阁内”,程翔一听就要开口反驳,可还未说完就被楚飞客一眼刀堵了回去,程翔看了一眼温抚,识相地闭上了嘴,点点头就默默推门出去了。
见楚飞客交代完了公事,温抚这才开口问道:“是邬君童的任务被朝廷那边查到了”
她其实还想问问什么是老办法,但是害怕露馅,万一楚吟月是知晓这个老办法的呢,那自己暴露的就太明显了。
“嗯,邬皇后身边的福元公公是查案的好手,能想到选手有问题不出人意料。”
楚飞客锋利的眉眼柔和下来,一错不错地看着温抚,道:“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隔天晚上程翼就带来了消息,他找到了那个逃跑的死士,他没回断浪门,竟装死逃了。
那死士没骨气的很,没费什么功夫就让他交代了上家,那人叫沈庆,是沈灼的堂哥。
“沈庆和知意私定了终身,但只有知意当了真,沈庆哄骗着知意把攒的钱都给了他自己去赌,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最近让他赢了把大的。”
程翼顶着一张与程翔别无二致的脸,但更冷峻些,说到此,脸上又多了一丝轻蔑。
“所以沈庆雇死士想杀人灭口?”温抚有些迷惑,“知意也不会要这些钱,杀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沈庆拿着钱买了官,做了潼县的县尉,又勾搭上了良家女,自然得把往事断干净,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人了。”
程翼冷笑:“怎么,做了他报仇?”
温抚摇摇头,皱起眉头:“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那怎么做,用完刑再杀?”
温抚眯了眯眼睛:“不,他一个赌徒竟然会拿着钱去买官,对风尘女始乱终弃,却想跟良家女扯上关系,如此看来,沈庆心里定是十分在意名声。”
“不如让他身败名裂。”温抚一字一句道。
“好主意”,程翼点点头,“那我叫风部去办。”
次日清晨,程翼去而复返,带来了一个极不好的消息——那死士竟在藏身处自杀了。
“吊死在房梁上,尸体还没凉透,初步断定是自杀。”程翼说。
“自杀?不可能,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死士,两次都为了活命而逃,如此惜命,又怎么会自杀。”温抚抿唇,“定是沈庆有所察觉,或者”
“或者沈庆上面有人保他。”声音自门外传来,“吟月姑娘,是我沈灼,请问可以进来吗?”
温抚被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她迅速给了程翼一个眼神,叫他赶紧走,程翼已在听到动静的同时,打开了衣柜门,快速躲了进去。
“沈公子请进。”温抚这才说道。
随即门被轻轻推开,沈灼带着一脸玩味与探究走进来,轻笑一声:“好像又被我撞见了哦,泠泠。”
“是你先偷听我房门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温抚也不示弱,隐隐还有些气恼。
“是我孟浪了,我与泠泠道歉。”沈灼笑容更深了,没一点知错的样子。
温抚盯着他的眼睛,想夺回些气势,半晌,还是败下阵来,真是人不可貌相,长着一张这么俊的脸,怎么说话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算了,我现在与你说也正是时机。”温抚神情认真起来,“我其实是杀手组织无影阁派来卧底的杀手,上次中秋琴会是我在执行任务,刚才与我交谈的是我们阁内的同僚。”
沈灼听罢,满脸赞赏地看着温抚,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你猜到了?”温抚问道。
“猜到你有特殊身份了,女杀手,听起来很厉害。”沈灼夸她。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温抚有点想翻白眼,“说正事,我问你,沈庆是不是你堂哥,你又为什么说沈庆上面有人。”
“沈庆是我叔父的唯一儿子,他最近不是去当官了吗,上面有人很正常吧。”沈灼解释道。
温抚看着沈灼坦然的表情,总觉得这套说辞太过合理而不太像是实话,她眯眯眼,对沈灼撇了撇嘴,“你还知道别的吗,我现在算是询问相关人员了,你把有用的信息都告诉我。”
“询问”沈灼问道,“你打算管知意的案子?”
“对,知意是我好友,我怎能看她死于非命无动于衷。”温抚顿了顿,“我知道,你虽然答应我帮你,但你现在肯定还不太相信我的能力。”
沈灼没说话,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武力我想我不用再证明什么,至于头脑,你不是说沈庆上面有人吗,那就看看我是怎么让他身败名裂的吧。”温抚坚定地说道。
“好啊,正好院试定在十一月,你处理完沈庆的事,我带你回家。”沈灼笑笑。
温抚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冒出的突兀的话,她也笑了笑,回他:“完事就跟你回家。”
邬君童是当今大景皇后的亲侄子,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什么罪,遭过什么灾,谁曾想第一场灾祸就是被刺杀,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封喉窒息而死,死状相当惨烈。
邬皇后十分疼爱这个侄子,邬君童小时候就是个粉面娃娃,一口一个“姑母”叫得甜的很,长大了以后,嘴甜的本事更是只增不减,哄得邬皇后被蒙蔽了双眼,直接无视了邬君童强抢民女、滥杀无辜等一系列恶行。
所以当邬皇后得知自己这个侄子的死讯后,惊得一时没站稳,歪在了椅子上,随后更是气得胸闷,叫来都准备退休的福元公公重操旧业,说不查出真相,为邬君童报仇,就把福元公公一把年纪才找到的对食浸了猪笼。
福元公公一听是一点都不敢怠慢,把毕生本事都拿出来了,终于查到了点儿苗头,刚到了嫌犯所在地,就收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面目全非,整张脸都被刮花了,衣服也破烂不堪,看得出来死前遭受了不小的侮辱,抬尸体的人说,这正是他们清楼的花魁,被采花贼糟蹋了,还给弄成这幅样子才死去。
福元公公一脸犹疑,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是继续查了几天,竟然所有的消息和线索都在告诉他那花魁的确是死了,采花贼杀的。
无奈福元公公只得留了部分人手继续查采花贼,然后带尸体回去交差。
邬皇后看到尸体的样子,看到杀害自己心爱侄子的罪魁祸首如此模样,邬皇后气也消了一大半,命人把尸体砍了头,也跟她侄子一样死状甚至更为惨烈,才终于罢休。
这边温抚本来正调查沈庆靠山,突然被楚飞客带去郊外的寺庙吃了几天斋,回到潇雅苑之后,大家都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她进了房间再次出来以后,众人又恢复了正常。
温抚很困惑,就去问诺双,诺双在见到她一瞬间竟然红了眼开始掉眼泪,问她也不说原因,只是一直看着她,好像在看失而复得的宝物。
无奈,她只得去问这一切的源头——莫名带她吃斋的楚飞客。
“罢了”,楚飞客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还记得我跟程翼说用老办法吗?”
温抚点头,等他继续说。
“老办法就是在刺杀任务中选一具合适的尸体,替你去死。”楚飞客撇看眼不去看她,“潇雅苑的人昨天刚抬出去你的‘尸体’”。
温抚显然是没预料到问题的答案竟是如此,一时无话,半晌才说了一句:“无影阁怎么会有这种老办法?”
楚飞客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我现在算是诈尸了,你早些说,我就不回潇雅苑了。”温抚继续说。
“你自请来这里,我想你应是很喜欢这里。”楚飞客终于抬起头与她对视。
“你怕我不高兴?”温抚笑了笑:“那你私自替我找替死鬼,就不怕我不高兴?”
“不一样,你会有危险,邬皇后不好应付。”楚飞客摇摇头,神情十分认真。
温抚不接话头,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大家接受我‘诈尸’的事实?”
楚飞客没说话,他只从腰间掏出一个蓝色花纹布袋,一手拉开给温抚看。
“用钱?”温抚彻底被气笑了,“这么高大上的无影阁竟然用这么朴素的解决方法吗?”
“高大上,是什么意思?”楚飞客此刻显得有些傻傻的,完全没有了冷峻侠客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不过你能保证他们都不说出去?”温抚不再纠结,转而开始担心事情会不会败露。
“那具尸体被邬皇后砍了头,扔去乱葬岗了,她已经信了,应该不会再追查了。”楚飞客回答道。
“哥,你真的”温抚想说你真的我哭死,想了想楚飞客应该接受无能,于是说道,
“哥,下次别瞒着我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和你一起面对。”
楚飞客又露出了少见的笑容,一脸温柔地说道:“好,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