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开
魏琳琅起床之后就去给林氏请安，魏知机昨日又是歇在林氏的屋内。
父女二人一大早难得碰面，魏知机穿着宽松的常服，没有束冠，头发散着，只尾端用发带松松系着，斜斜地靠在罗汉床上，手中拿着本书卷。
任是谁也描绘不尽那股子风流气韵。
魏东辰也是个好相貌，但有其形无有其神。
魏琳琅心中暗叹，爹娘都是好相貌，兄弟姐妹几人为何就她蠢笨不堪呢。
世人都爱美，爹嫌弃她也是难免。
就连她自己看惯了美人，对着成锦也生不出半点喜爱之情。
魏琳琅请了安之后，问：“父亲今日沐休？”
魏知机懒洋洋地道：“嗯。”
“女儿今日要去拜访成氏一族的族老们，宋娘子的拜师礼在明日，大约后日就回侯府了。”
魏知机问：“你心中已有主意了？”
魏琳琅又推演了一番心中的构想，道：“有了。”
原本还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点影子，被昨日父亲的几句话点拨，睡了一觉起来，内心的想法便明晰了。
魏知机问：“可要帮你？”
魏琳琅并不逞强，点头道：“女儿要和成老夫人商谈一番日后的公中账务，需要大哥和大嫂出面，帮着弹压几分。”
魏知机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魏琳琅自去寻魏东辰夫妇帮忙便是。
魏琳琅又道：“送元哥儿来侯府的人只怕还在附近，父亲……”
魏知机放下手中的书卷，射来锋利的眼神，问：“你想做什么？”
魏琳琅不自在地避开，父亲似乎能够将她内心看穿。
她内心想的……实在有些不能见天日。
“女儿想弄明白究竟是谁送元哥儿来的，元哥儿一日没有被立为继子，此人想必不会放心……”
魏知机淡淡地道：“你只要占住一个理字，将局面朝最有利于你的方向引导，牢牢把控局面，谁能妨害了你？如今追风捕影罢了，反而容易引起别的事端。”
成锦之事背后关联到夺嫡之争，贵妃、二皇子和成锦如何谋算皆在暗处，女儿插进来一脚会惹上麻烦。
元哥儿的岁数算起来，如意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了，女婿的心思虽然难以琢磨，但哪个男人不是先权势后情爱呢？
只要魏家不倒，女儿不傻，局面就可控。
“你大哥年少时气盛，连累蒙氏早逝，现在几乎从不招惹扛不住的事，老老实实做个纨绔。你需记住了，魏家累世富贵，要的不是冒险，而是牢牢把控住局面，要稳、要忍。”
这倒是真的，魏琳琅想前世西魏虽然衰败了，但并非后继无人，根本尚存。
只是因为大房嫡系这一脉父子二人都不是读书的料子。
二哥又……
若是后辈尚有读书种子或者精通庶务之人，还是能再立起来的。
蒙氏是大哥的原配发妻，早早去了，她那时候还小，并不知情。听父亲的意思，像是大哥年轻时恣意狂妄，招惹了些别有用心的人，连累到了蒙氏。
“可成家却在往衰败里走，若是他们想冒险一搏，女儿担心会祸及池鱼。”
魏琳琅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二。
魏知机想了想，道：“你若是觉得有不妥之处，告诉我便是，你大哥那里暂时不必说得太清楚，他人脉广，三教九流都有涉猎，你可以寻他帮你。”
反正魏东辰就是个无事忙。
林氏见他们父女二人聊得差不多了，就让人摆膳，道：“陈婆子一家子的身契晚些时候让人拿给你，你是现在就让她去侯府，还是跟着你一起回侯府？”
魏琳琅道：“让她今日便去侯府罢，婆母昨日带了玉姐儿来，说了半天的苦，还说老夫人病了，嫂子不免担心是不是元哥儿的命格和侯府相冲。晚上老夫人又让人带话来说她没什么大碍，都是那帮不省事的刁奴气的。陈婆子去了侯府，给老夫人做些点心，就当是我孝顺她老人家了。”
林氏笑了一声。
魏知机心想，这胖丫头也学会了春秋笔法了，总算是有点长进。
早膳过后，魏琳琅告退，魏知机道：“走之前给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魏琳琅连忙应下。
这次回来，她和父亲亲近了不少，说的话，比未嫁前一年还多。
她知道自己笨拙，父亲瞧不上，只是……父亲能看得上谁呢？
既然父亲谁都瞧不上，她也没有什么可自惭的。
看开了的魏琳琅轻快地上了马车，去拜访成家族中的族老了。
陈婆子昨日还在林氏的小厨房做点心，今日一早就被告知一家子都要被送去镇国侯府，如遭雷击。
这可算得上连根拔起。
在魏府经营多年，全都白费了，侯府又那里比得上西魏呢。
林氏怕她不用心，还将她一家子的身契都给了魏琳琅。
陈婆子垂头丧气地跟众人告别，又去了大爷和大奶奶处拜别。
“大奶奶，老奴一家子要去镇国侯府姑奶奶那里伺候了，不能再为大爷大奶奶效力。”
陈婆子十分不舍。
大奶奶安慰道：“姑奶奶和玉姐儿都惦记着你的点心呢。玉姐儿也是你瞧着长大的，在府里的时候就喜欢你伺候。她现在年纪一天天大了，也不好勤来府里，姑奶奶要了你去，是宽慰玉姐儿的意思。你去了侯府，可要多照料着姑奶奶和玉姐儿。”
陈婆子道：“大奶奶放心，老奴一定尽心。”
大奶奶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和几匹布，又让她去大爷那里拜别。
魏东辰就说的直接了，“原先大姑奶奶嫁去时，有几个陪房做了侯府的管事妈妈，我看也不怎么将二姑奶奶放在眼里的。你过去帮着琳琅和玉姐儿，别忘了自个是魏府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可别学那些眼里没有主子的，将来也逃不脱挨板子。”
陈婆子一家再三保证。
林氏也说了不少好言好语，又赏了些抹额簪子之类的物件，算是给了她体面。
陈婆子一家就被送到了镇国侯府。
福寿堂内，成老夫人正耷拉着脸听李账房给她说这些年的进销，商议如何凑出公中的银子。
她原想压着魏琳琅回府，将此事丢回魏琳琅，孙媳妇脸皮薄又在府里没什么体面，熬不住了自会乖乖填补空缺。
昨日，秦妈妈等人的尸体和被打伤的管事妈妈们被送了回来，负责监押的孟府丞和府吏们的嘴脸难看，拿了管家送的银子，还道：“西魏大爷若是认真追究起来，这事才难善了哩。世子夫人年轻脸皮子薄，可架不住西魏护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