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慎言
管家转述的话，让成老夫人气得发抖，但也看清了形势。
侯府败落，若是再让西魏厌憎，又能有什么好处？
之前能够得手，无非是因为魏琳琅软弱好拿捏。
现在……
最重要的是立嗣，魏琳琅人在侯府，她的嫁妆最终还不是元哥儿的，是侯府的？
道理都明白，但是难实行。
成老夫人和李账房对账，实在是肉疼的厉害。
连妈妈进来，道：“西魏那边送来了一家子，说是世子夫人要的，女的精通灶上的点心，男的管理铺子，两个小子都是跑腿儿。”
成老夫人道：“带过来瞧瞧。”
连妈妈把人带来了，随行的还有西魏的一个婆子。
陈婆子一家在成老夫人那里露了个脸，得了些赏钱。
西魏的婆子被安排坐在斜侧的小马扎上，笑着转述魏琳琅交代的话：“世子夫人听说老夫人为了那些刁奴不快，就问我们夫人要了小厨房的陈婆子来，陈婆子做点心一绝，世子夫人和玉姐儿都喜欢吃。世子夫人说，她这些天忙着过继的事情，没有办法在老夫人面前伺候，给老夫人宽心，就让陈婆子做些点心，让老夫人高兴高兴。”
成老夫人勉强咧了咧嘴，道：“世子夫人是个孝顺的，在娘家还念着老婆子哩，前几日那些个刁奴言行无状，让亲家夫人笑话了。”
婆子笑道：“哪有舌头不碰着牙齿的，两姓婚姻，永结同好，我们夫人心里都清楚呢。”
成老夫人让管家先把人带去梧桐院，让梧桐院的人按例安置，其他的等魏琳琅回来了再说。
陈婆子一家退了下去。
成老夫人又问：“世子夫人今日又忙些什么？”
婆子欠身回答：“世子夫人今日要拜访亲家族中的族老们，明日要去拜师，后日才能回府。我们夫人舍不得世子夫人，但怕侯府里事情太多，还是催着世子夫人早些回来。老奴瞧着世子夫人每日带着一群仆妇在外面奔波查访，很是辛苦，都清减了些。世子夫人也是想着过继大事，不能草率，万万不能堕了世子的威名。”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成老夫人紧紧攥着手中的念珠串子，笑道：“琳琅有心了，不知她明日要拜什么师？”
婆子嘿嘿一笑，“老奴不知，只听说是我们大人和夫人都说好的一位高人，旁人都请不来的。”
成老夫人想说什么说不出，又什么气也没法撒，只好道：“辛苦你跑一趟 ，请连妈妈带你去吃茶。”
婆子一走，成老夫人就怒道：“越来越出息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外面拜师，竟然不告知长辈，不需要经过长辈的允许？”
但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实在忍不住又嘲讽道：“还清减，她能清减成什么样子？”
正想再说点难听的，就看见元哥儿正趴在帘子上往她这边瞧，成老夫人怕他学嘴儿，以后带出来话头让魏琳琅不喜，就招手叫他过来，问：“元哥儿不出去玩，怎么在这里？”
元哥儿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像只小燕子似的扑入她的怀中，问：“是不是世子夫人不喜欢我？不是说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么？她还要去找别的孩子？”
说着小嘴一咧，眼睛湿润。
成老夫人抱着他，哄道：“她是不知道元哥儿的好，元哥儿招人疼，招人喜欢着呢，她会答应的。”
心里又将魏琳琅恨了千百遍。
钟妈妈得知陈婆子一家被要来，十分吃惊，拿了些果脯布料去看陈婆子。两人是颜家的旧仆，关系紧密，玉姐儿带着钟妈妈在西魏住了很长一段日子，有什么消息都在私下传递。
“你怎么被世子夫人要到侯府里来的？”
陈婆子一脸疲态，指挥着家里的男人摆置物件，她如今在梧桐院也是暂住，等到世子夫人回来之后，又不知安置到那里去。
见到钟妈妈也是一肚子苦水要倒。
“昨日清荷那个小蹄子才让我做了道新点心给姑奶奶，我就问姑奶奶这次回来为何口味都变了，没想到姑奶奶今儿就让我一家子来侯府了。”
她一家子在西魏过的顺风顺水，丈夫和儿子都有些体面，没想到要推倒重来。
陈婆子心中懊恼极了。
钟妈妈就问，“大奶奶和大爷都说了些什么？”
陈婆子将话转述了一遍。
钟妈妈思索片刻后道：“你既然来了，就先安顿下来吧，等世子夫人回来了再说。原先有两个大小姐身边的陪房做了管事妈妈，被大爷送到了京兆尹府，一死一伤，世子夫人可能另有打算也不一定。”
陈婆子没说话，大爷的嘱咐她放在了心上，谁知道钟妈妈服不服魏琳琅呢。
钟妈妈回去之后对玉姐儿道：“世子夫人问大爷和大奶奶要了陈婆子一家子来，现在先在梧桐院安置。”
玉姐儿问：“母亲怎么突然想起要她一家子？”
钟妈妈又将大奶奶和大爷对陈婆子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玉姐儿手中紧紧攥着帕子，一脸难过，“舅母这是……这是厌了我么？以后我都不能再去西魏常住，那表哥他……”
钟妈妈方脸一板，更方了，“小姐慎言。”
玉姐儿垂泪。
舅母这般说等于是让陈婆子带话，她一天天大了，要讲男女大妨，不能常去西魏和表哥在一处。就算钟妈妈不去问陈婆子，陈婆子也会把这些话告诉母亲。
舅母只怕也没有瞧上她吧。
钟妈妈道：“小姐快要到议亲的年纪了，世子夫人是未亡人，亲事还要托小姐的外家操持相看，小姐万万要慎言慎行。”
侯府败落，能嫁回西魏大房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若对方没有这个意思，小姐的想法太明显，引起西魏大奶奶的反感就不好了。
在这点上，怎么讨好世子夫人都是无用的。
……
镇国侯府是以前的国公府，此处不属于镇国侯府的私产，乃是御赐之所。
成家在此共住了多代没有分家，到了降等为侯时，国公府没有被收回，只是换了匾额。
分家时，镇国侯府周围已经没有空置的房屋，族人只能搬到离镇国侯府有一段距离的井字牌坊处群居。
后来，各房的境遇不同，有的兴盛，有的败落，败落的只好典卖房屋，慢慢的族人居住的地方也变得散乱起来。
魏琳琅一日之间要访完这些族老，还是有些匆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