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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鬼庄’(三)老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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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真人这两日过的舒服日子,老脸也是红润不少,整日里除了按时指点一下李英,开辟穴位炁府,就是一人美滋滋的在老树下,睡上一觉,醒来就是喝上一壶小酒,想清淡了山中有野菜地鲜,大鱼大肉更是不缺。

    这几日的李英,感受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舒畅,端坐在属下,面朝东方,双手掐诀,入定端坐,萨真人饶有意思的多看了几眼,忍不住点点头,天资聪颖对于这些天才的来说,还是小了,就这初晨打坐,最考究是否耐得住清晨的第一股煞寒,初阳的第一道紫气。

    体内丹田之处,一声龙吟,伴随着旭日东升,如同鼎内大火腾起,眉间夹杂着兵器碰撞之声,双眼睁开,便是金光出现,如同神人赦令一般。

    真是不得了,贫道真是捡到宝贝喽,先天的本命神兵,得天地造化,应运而生,当真是我有龙泉剑,三年置匣中。未曾试锋刃,无与辨雌雄。

    太平,谓之时世安宁,平静无事。庄子上下,大部分人都姓司,还有一小部分姓朱。是附近百里除去郡城,有名的大庄子,干旱的年景,不少人来此逃荒。

    可当年一场大火,却没有保这村中百姓太平,全庄上上下下基本全死了,如今这批居民,只有几家是当年从城里赶回来的汉子再次扎根在这里,大部分的都是外迁来的,可是当时衙门里下了古怪的命令,外迁来此,给地给粮,要不然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会来这个地方,死过那么多人,怪晦气。可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改姓氏为司姓。

    为了衙门给的好处,大多数抱着活下去就行的念头,来到这个庄子,扎根下来。所幸除了最早的回来的那批原住民,这些新来的都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麻烦。

    不过经过这些年,村里还是有许多古怪的规矩,比如过年之时,不能待在家里,要出门拜年,等到晚上才能回来,白天不能呆在家里。

    只有大人才能靠近水井处去打水,小孩子不允许接近水井和一切溪流有水之地。连家里的水缸也不允许靠近。

    在私塾中学习的孩子,每日都要诵一篇归去来兮的文章,劝亡者早日解脱。

    两位身穿道袍的一个中年汉子一少年,二人一脸无奈的端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这庄子里的人,好像对于算命,不是很感兴趣。只好端坐在那里,开口招揽这生意。

    “哎,少年!我看你昂首阔步,眉间一丝金线,定是富贵少年郎,却命运多劫!不妨让贫道看看!”

    孔周玄一脸无奈的别过脑袋,这些天,进这庄子,那在村子外的诡秘之感,荡然无存,只是这里的人好像,都天生性情薄凉?自己和师公两个人,想找个人家吃顿斋饭,却发现,根本没人愿意接待他们,有几家眼看着就要撬开口了,但是一听到他们从外面来,赶忙让他们走。

    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自己的这位师公,要么这里阴气重,要么那里不干净,或者就是蹲在一个地方不停的开口念着,悼亡经,给此地大火烧死的这些庄户。

    “饿,我饿。”

    正在开口不停招揽那名孩童的中年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孔周玄只好老老实实的闭嘴,自己舍不下脸张口揽生意,那就只能委屈自己的师公了。哪儿知道那一定要走的孩童,在第一时间竟然停下,看着这两个从来没见过的道士,眼神充满着一丝怜悯。

    师公见状知道能成,连忙使眼色,孔周玄直接扑通就倒在地上,这次下山,自己这师公拿自己是好一顿作践,本来就是山上仙人,如何攒的山下的钱银,想着拿着山上之人通用的天官赐福字样的福字钱,可山门里真的是穷的叮当响了,连柴火都得修行之人亲自去,有时候大雪封山,附近的柴火又没了,还得去山下找农户赊欠。

    “你们二人难道也是逃荒来这里的吗?”少童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眼神中多出一丝柔和。

    “正是,我们父子二人,在北边遭了灾荒,这才逃到此处,听闻这里的土地肥沃,家家户户有余粮,想着来混口饱饭。”

    少童想了想,便拱手说道:“俺家里虽然余粮不多,但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们一点干粮。”

    中年男人正儿八经的回了一礼,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贫道果然没有看错!少年英雄之姿,还有菩萨心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施主,救我父子二人,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一旁的孔周玄是脑门直冒汗,自己真是白得一个便宜爹。

    看着自顾自走着的孩童,师徒二人,赶忙聚气凝神,用心声对话。

    师公!下次我可不跟你下山胡闹了!

    混账!等着回去,罚你跪祖师堂,等会进这孩童家中,记得不可多言,全部交给我来问。

    随你!

    在这孩童的带领下,二人在巷子间七转八转的,路途遇到的房屋,墙壁都是黑的,有的地方还有手印的和人影,饶是修行之人的心志,被这一路的古怪景象也是有点渗入。看向前面的孩童,却丝毫不在意这两侧的墙壁,或许只是当作某个大人无意间拍上去的手印。

    到了家门前的孩童,停下身子,转过头无比认真的说道:“我家里有些许奇怪的地方,还望两位道长进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问,尤其是不要亲身过去查看,喝过水吃过饭,就请两位赶快出了庄子,往南边去吧,我们庄子过几天有很重要的节日要过,两位道长待在这里,庄子里的人会不开心的。”

    二人看着扭捏的孩童,师公向前一步,打了个道门稽首,点头说道:“小施主,如此菩萨心肠,我们二人自是客随主便。”

    进入院子,才发现,这院子里到处贴着一些黄符,上面写着一些不赦魔妖,雷声一震,万劫全销。师公眉头紧皱的盯着院子的一处水井,上面贴着的黄纸要比想象的多得多,尤其是压在上面的那块大石头,乌漆嘛黑的,一股子血腥味,黑狗血!

    走进屋子里,迎面就看到一个神位,上面供奉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平庸的紧,想要开口询问的孔周玄,被师公紧紧拽住,示意他不要多想。

    一碟咸菜,几个馒头,两碗清水,还有腌制的两个咸鸭蛋,一碗洗干净的青菜。

    孔周玄看了眼师公,便直接抓起两个馒头啃起来。

    师公歉意的笑了笑,端起喝上一口,就笑道:“贫道号潇湘道人,不知道小施主如何称呼?”

    孩童也坐了下来,语气低沉的说道:“道长喊我二狗吧,我娘说等着成家立业了,再给我取大名。”

    强压心中的疑惑,潇湘道人拿起一个馒头,笑着说道:“哦?这是为嗯,那自然是有你母亲的考虑啊,贫道也饿坏了,就开动了。”

    “道长吃就好,不够我再从后面拿,只是这水,只能给道长你们二人一人一碗。”

    下意识开口的孔周旋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师公给按下脑袋,“为什”

    孩童眼中的一丝厌恶也转瞬即逝的消失掉,拍拍屁股,便去内屋。

    “师公!为什么不问他,大不了等会搪塞过去!一个孩童,能有多大的戒心!”

    “从进这屋子里,我就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要再用心声交谈了!”

    孔周玄那饥饿的肠胃瞬间就没了感觉,有些惊恐的回头看向那座神像,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相貌三十来岁,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可奇怪的在于,设立神位,没有香坛,供果,来祭养神明,更没有两侧祝文,来歌颂神明。就连最基本的一块木牌标上神明的尊名都没有。

    潇湘道人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小囊包,放在孩童的手里,便没有回头的走了。“施主!贫道二人吃饱了,临了没什么东西可以答谢,一个香囊,夏天多蚊虫,可以驱散他们。”孔周旋也是赶忙打了个道门稽首,追了出去。

    “师公咱们怎么直接就走了啊,好歹试一试,看能不能从这孩童嘴里敲出点东西,”

    潇湘道人手中掐指,手中起势,不停的盘算着什么,额头不自觉的多出一层薄汗,修行之人,与天共食,本就是大忌,最不易算自己,可今日容不得他了,师弟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他们春秋观,拢共加起来就二十来人。

    枯坐死地。

    潇湘道人一脸苦笑的对着弟子说道:“周玄啊,咱们得离开这个庄子了。”

    孔周玄一脸懵逼的说道:“怎么了师公?难道有什么邪祟对你下手?”围着师公的身边,转了几圈,都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唉,你这混小子,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记得上山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吗?这方天地,总共有九洲,修行之地,三教百家,数不胜数,各种奇怪的招式,武学,道法,层出不穷,刚才在那孩童家里,老夫就好像被掐住脖子一样,畏手畏脚,连最基本的运气,都如同被人掰开嘴,往里喂一样。”

    孔周玄看着师公那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几下,潇湘道人也是有些老脸一红,多年来修行养性,真是到狗身上了,“师公,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家性命,但我师父说过,一旦准备踏上这条上山路,就没有回头可言了,我都知道的师公。”

    潇湘道人看着弟子那一脸真诚的模样,也只是感叹一声,决心回去要闭关,好好的修行一下。

    “小子,修行之人就该有这般锐气,与天地争饭吃,可也要记得不可过于张扬在世人面前,我年少时,曾见一修道之人,仗着法术神通,残忍的杀害一家十余口,却不知天网恢恢漏下了一个男童,那少年,流落街头,跟随乞丐下棋,讨饭食吃,终成一代国手。三步棋,就下死了那名黄庭境的仙人,如之奈何,世人也可杀仙人。”

    孔周玄满脸的难以置信,那可是黄庭境的神仙,寿似彭祖,浑身长生炁的大仙人,凡夫俗子也不过就是一掌一指的事情,竟然被个凡人杀死了?

    “别说你不信,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你可知道国手?以人为棋子,算无遗策,百步之内,被玩弄之人尚且不自知,待三百步之后,恍然大悟,却不知道,自己犹如白日脱衣,在人多之处跳动,像是猴子一般。”

    “那名少年,死了吗?”在修行路上,有这么一个家伙存在,难免让人别扭,自己会不会不经意间成为他的棋子之一。

    “嗯?不知道,有人说他天生就是六指三目,虽然年少不曾学道,但是手刃仇人之后,便对世间没了牵挂,一日之间,才学跨千里,融汇三教百家,便筑了基,一步元婴了,只是不知道传闻真假。”

    孔周玄也是吃惊的很,“什么!一步元婴?这怎么可能,真是个怪物啊。师公为何说此人?”

    “因为他自从手刃仇家,便开始戏弄人间,来证明自己的才学,并非是报仇他人的阴险之术,乃是纵横天下,联通八方的手段。”

    “爷爷,您来了。”

    “哎哎,二狗啊,你父母都去打水了?”

    “嗯嗯,爷爷,刚才来了几个道长,不过俺都按照你说的,让他们赶紧走了,”

    老人脸上两侧,各有一揪黑毛,山羊胡子下面,瘦削的脸上,却挂着一双丹青眼睛,透露出精光。进屋子,就直接坐在那盖满符纸的井盖上,嚷着让孩童把上次放在他家里的酒水拿来,小孩赶忙从屋里取来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叠咸菜,和两个咸鸭蛋。

    老人拿起一个咸鸭蛋,筷子一戳,就看到红油流出来,赶忙张嘴搓了几口,满意的拿出酒杯,孩童在一旁赶忙倒上,看着爷爷喝过一口便浑身舒畅的样子,赶忙讨好的开口道:“爷爷,我的那个大名,你可到时候一定是你给我起一个啊,我爹他没啥文化,还想让我叫二狗,说好养活。”

    老人和蔼的笑着点点头,便招手,把杯子递给孩童,示意他可以喝一点,看着他呛水的样子,笑着又戳了一筷子咸鸭蛋。这太平庄,平日里就是富裕的样子,不缺吃喝,像是稀缺的物件,盐和粮,对于他们来说,稀松平常,可不如西边那般紧缺,所以家家户户都能腌制几个鸭蛋。用的盐更是海盐,鲜上加鲜,不缺粮食吃的鸭子产下的蛋,更是个顶个的饱满。

    老人笑着摸了摸那幼童的脑袋,不禁感叹道,人心不古,但幼童的赤子之心,却是世间第一至纯之物啊。幼童看着下筷子细品鸭蛋的爷爷,脸上露出笑容,要不是吴爷爷当初让他们这一家来这里逃荒,还告诉他们怎么求平安,估计自己和爹娘早就饿死在路上了。

    看着那一小壶酒越来越少,赶忙摆正好棋桌,老人脑袋有些晕,便抓起一颗白子落在一处,又抓起一把黑子散落在旁,眯眼看去,便轻声笑道:“二狗啊,你以后就单名一个康字,福寿安康的康,怎么样?”孩童眼前一亮,就点头。

    老人捏了捏那张小脸,“我这次走,就不会再来了,等你父母晚上回来,明天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怀里记得抱着那尊神像,往南边去,差不多二十里地,有一座破庙,把这人像放在上面,就找破庙里的住持,先住下,一个月后,再回来,就不必再去担心什么忌讳了。记住,明天一早就走,一个月后再回来。”

    孩童云里雾里的点点头,估摸着有些不解,老人笑着说道:“不信吴爷爷了?”

    一脸纯真的孩童摇摇头,然后小声说道:“俺爹娘说爷爷您是神仙,不会真是吧!”

    老人没有回答,拍拍小脸,指了指前面的小板凳,二狗就乖乖的坐在上面,看到吴爷爷再次低头看着那下面的被众星拱月的白子,似乎陷进去那不见刀光的血腥厮杀之中。自己这吴爷爷怎么会是神仙呢,那神仙不都是吸天地精华,不用吃饭的,自己的吴爷爷可是每天都来家里蹭饭呢。

    老人或许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神仙,但世人却都当把他比作神仙活佛一般,玩弄人心,操控天象,这些都是天下人在他身上加下的罪责,石人一只眼,挑的天下反。鱼腹中天子书。天有红光,二日并出。黑龙出河,秦氏当兴。无不是出自他手。希望天下皆为有德之人,上下贯一。是他那一日手持着一柄在山上仙人最看不起的凡间兵器,一寸寸的割下他的脑袋。

    这些在山上人的眼中,不过下面的纵横之说,借神通法力愚昧世人王朝。算不上什么高深的道行。试问哪儿一个仙人,不是延年益寿,老而不衰,反手为云,俯手为雨?

    可下棋之术,曾言天下棋局,在于八人,他便是其中一位,另外与他并肩之人,皆是一方枭雄,有魔道巨擘,天朝国师,登台羽化飞升的仙人,随便一个名字,在这天下都是响当当之人。

    棋下三手,仙人死。这等棋力早已经入圣人之列,便是后人所订立的围棋九段,送到他的眼前,也只是留下四个大字,贻笑万年。曾有年少不知勇者,巡遍大江南北,随从者数千,要找到此人与之对弈,队伍中的棋疯子有的大多少年走到中年,中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终于在一处山谷之中,找到他,吴贠。

    老人以一身蓝衣,袒胸露乳,坐在山崖之间,腰间别着一把铁锏,出现在队伍上方。

    锏打化鞭,天地一震,山石滚落,放言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线,山川大河为棋子,请天下所有人与之对弈,一时间下方众人大惊,支吾不前,不敢应战。就连最先叫嚣三人联手的黄口小儿,也只是迟迟看上那上方老人,如同参拜仙人。

    等到众人缓过神,头顶只听得,此生不在下那棋盘上的棋,而是只下天地的棋子。

    老人伸手摸起酒杯,便将杯子中的最后一点残酒,一饮而尽,笑呵呵说道:“未来百年,谁人知道天下是何面目?莽夫持刀刃过街,旁人害怕,不敢向前。仙人却化作凡人的姿态,游走天地,凡人亲之爱之敬之。哈哈哈哈,那既然这样,我偏要看看,有些东西,是否是有德者居之?”

    那仇人葬身之地,老人亲自在他面前立下一石碑,手中铁锏如毛笔一般,精巧之下笔走龙蛇,天降大雨,洗刷石碑,露出一气呵成下的三个大字,‘仙性碑’,第一句话便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白莲假佛,两尊山头,蛇叔一窝,犹如大刀横切,威势最为迅猛。开局就是一记,鬼手,直接要害。”

    “一国之师,却变成如今这个歪样子,大龙张嘴,不知道谁可以屠龙呢?”

    “两家正门,一强一弱,好似萤火星相照应,却难凝为一臂。”

    “那一心羽化登仙的妖道,是否可以得偿所愿,一步登天呢?”

    “这麒麟子被这些家伙包围在一起,却救父心切,有勇无谋,可悲可叹。老夫需要饵,你不错,就正好先做这引飞蛾扑火的明灯吧。”

    孩童看到爷爷自言自语,不自觉脸上还冒出笑容,有些害怕,便悄悄的站起,跑回屋里,跪在那人像前,“林郎林郎,吴爷爷不知道怎么了,他不会像村子里的那个老疯子一样,唤上疯病了吧。”

    喃喃自语的老人,转头看向屋里,低声自语道:“也让你看看,这些高不可攀的人,狗咬狗的样子,有多好笑。”

    习惯摸着自己宝锏木柄老人,下意识的抹去,没有摸到,皱眉道:“莫非不是明日,或者又是后日?”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老人不自觉地有些困意,想要拄着自己的铁锏,再次记起自己好像没有带,便躺在那口井盖上,酣睡起来。

    睡虎打鼾,睡醒便要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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