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六耳
和尚化缘的本事的的确确比我们三个都要强，其实说实在的，我们三个的那种化缘根本不算是化缘，猴子靠偷，猪靠捡，我则是长得比较凶悍还秃顶基本不招人待见。
相反和尚就不一样了，人长得秀气，细声细语的说话还好听，最主要的是套路深，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肯开口总能化点东西来，这货还不择食，吃的穿的，荤的素的，只要能吃的都行。用他的话说就是，佛在心中，不在口中，所以每当他出马的时候总能满载而归，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和尚在长安大庙里主修的不是佛经专业，而是化缘专业。
我到南海紫竹林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刚进取经办办公室还没等敲门，就跟从里面出来的猴子撞了个对头面，猴子说，你不用找菩萨了，取经办这边人脸识别系统出错了，菩萨正召集人手修呢。
人脸识别系统这个我也略有耳闻，听闻是取经办新开发的网络，召集了三界内深度学习的人才，系统开发成功那一天三界震荡，据说还上了月老宫的头条，只是没想到坏的这么快，果然智能化这个东西不靠谱。
猴子虽然对我和颜悦色，但是我现在身处紫竹林，该装样子还得装样子，毕竟打师父这种事虽说很刺激，可领导知道了一定不高兴，于是我掏出鱼骨就跟猴子干起来了。
猴子刚开始对我留手，我跟他僵持了三十几个回合，后来打着打着劝架的人越来越多，猴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一棍子就把我削趴下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猴子竟然使这么大劲儿。
“你疯了，敢打老子。”猴子掐着金箍棒一双猴眼瞪得溜圆。
“你背叛师门该打！”
“是和尚把我踹了。”
“那打师父的事怎么算？”
“打师父？你说谁打师父？”猴子一惊。
“你！”
“我？”
“那一套组合拳，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打的那么快那么用力。”
“悟净，悟空在我这待了好几天，打你师父的另有其人。”菩萨这时走出来，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看。
“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猴子放下一句话，一个筋斗就翻走了。
猴子走后，菩萨告诉我，用组合拳打和尚的那个猴子是假的。
猴子竟然有真有假，这件事说起来当真荒唐。
这世上不可能有一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绝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猴子，虽然我看花果山上的猴子长得都差不多。
后来我才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不可能的事，如果这么辩证地看，那么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猴子就能说得通了。
于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猴子从天上打到地下，打得难分难解。
后来闹到了西天那里，佛祖坐在高高的莲台上看着两只猴子抓耳挠腮，于是笑了笑问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等众，可知这世上有四猴混世？
众菩萨金刚阿罗揭谛皆摇头不语。
“那你们知道悟空属于那种猴子吗？”
众佛罗汉又是沉默。
见到此等场面，佛祖笑了，都不知道的话，这事就好办了。
“这第一猴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此四猴者，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我观假悟空乃六耳猕猴也，此猴若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之，故此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与真悟空同象同音者，六耳猕猴也。”
原来假的猴子是六耳猕猴，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信。
那日六耳在灵山被识破逃出来的时候我恰好在集市上遇见他，鼻青脸肿的，看样子伤得不轻，不过走路嚣张的样子明明就跟真的孙悟空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什么六耳猕猴呢，可佛祖说的话三界之内又有谁敢不信，当年和尚就是因为质疑了佛祖，才被轮回十世，罚他一步一步走到西天，还要历经八十一难，这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吗？
不过六耳告诉我，他根本就是六耳。
“二哥，你什么时候成了六耳？”
“这个套其实在老君炼我的时候就已经下好了。”
“什么套？”
“当年我被关在八卦炉里，如果不是有罗刹女，恐怕早就死了，她是个好女人，我对不起牛老大。”
“这个……我知道。”我干笑了几声。
“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在月老宫都传开了，说什么在八卦炉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破炉而出了叫人家牛夫人！”
六耳尴尬地笑了笑，打岔道：“罗刹女虽然暗中帮了我，可是在我出炉的那一刻却又被硬生生地给扣了下来。”
“扣了下来？”六耳说得我越来越迷糊了。
“嗯，你现在认识的那个孙悟空只有三魂，我这个孙悟空是被扣下的六魄。”
“那岂不是有两个齐天大圣？”
“你觉得齐天大圣还是齐天大圣吗？”六耳翘着腿坐在客栈的长椅上，“你不觉得他是条狗吗？”
“也不是吧。”我硬挤出一丝笑容。
六耳惨笑了几声，随手喝一口酒，掏出棒子，起身走到门外，看着灰蒙蒙地天长啸。客栈外有来往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客栈掌柜用耍猴招揽顾客，猴子的样子虽然滑稽，可我能从他的嘶吼当中听出悲怆。
“猴哥，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还无我容身之处？”
“你这么走了，玉帝和如来都会杀你。”
“就凭他们？杀我？”猴子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有些戏谑，“那我就先去会会他们。”说罢转身要走。
“猴哥，你要去哪？”
“踏南天，碎凌霄。”
我知道猴子的性子，他说的出就做得到，可他元神不全，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猴哥，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