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可头顶传来邵成长的怒吼声：“叶榆阳，你放心！你就是死也是几十年后的事！”
轻飘飘落下的大黄呱唧呱唧鼓掌，沧桑的男性嗓音低沉地道：“不错，霸道总裁爱上你！不对！”
他看了眼邵成长胸前的名牌：“住院医，啊，总归很霸道了！”
榆阳白了他一眼，想爬起来却又浑身无力，只得低声道：“我没有要寻死。”
“大仙！大仙！大仙救下来没有！她还没同意捐献遗体，我还想研究……研究……”
慌慌张张冲进来的李赵四，见地上叠在一起的两人，居然不知该扶谁，索性掏出手机咔嚓发个朋友圈先。
“赵四！”
邵成长将怀中软做一团的女子打横抱起。
这一回，榆阳没有挣扎，只是低垂着脑袋，尽量用头发遮住脸，被抱回走廊。
护士长方姐领着人迎过来，还不忘回头：“叫保安消防别来了，邵医生把人救下来了。”
“床位不是分了吗？”他低声问道。
“她又给让出去了，这都是第四回了。不过今天上午有床位出来，怎么也给她安排上。”
护士长回答道。
叶榆阳之所以被叫叶大仙除了传说中命硬外加会丢丢料事如神外，更因为过于乐于助人。走廊里的加床，实际是排队，等有空床位，自然按照顺序挪进去。
她让的第一个床位是位上年纪阿姨，陪床的除了老伴还有双儿女，拖家带口每次探视挤满整个楼道。
老阿姨人很好，会给她甜甜的柿饼吃。
第二个是个在读高中的女孩。肚子里长了东西，孩子以为是怀孕不敢讲，用布条勒住肚子。等父亲发现时已经肿得有面盆大。
她来那天中午，榆阳正准备般进病房，瘦巴巴的父亲听了医生的话，无助的站在步梯内，女孩趴在床边做题，一大本厚厚的53还剩一半。
让第三次时，护士长方姐不同意。本来就是先来后到，再说住病房和睡走廊跟治疗关系不大。若是论享受，隔壁楼vip病房还空了不少。
榆阳坚持，给那个只有十六岁的篮球少年。
后来，谁有个紧急情况的，总是眼巴巴望着榆阳，因为她都是笑眯眯地听着别人说话。
第四次时，那家大叔给她一次□□了三千块住院费后，跟她商量着，让他岳父睡个踏实觉。
榆阳笑笑，没有揭穿他，点头同意。
后来好几天，再也没有人找榆阳换位置。毕竟困难户榆阳的住院费还欠着呢。
邵成长将她平躺在床上，握住她指节分明的双手，毫无顾忌地低声道：“病理我看了，不是很严重，你配合治疗，先将东西取出来，费用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低沉。
却比记忆里多了些许温柔。
榆阳别过脸去，没有看他，心想若是知道他在这间大医院，她就是病死在大街，也好过如今鞭尸。
大黄蹲在她床边，前爪搭在她的枕头旁。
隔壁床的女人忍着腹痛靠坐在墙边，大黄的视线越过半蹲的邵成长几乎胶在女人的面上。
他爪子焦急地扒拉这榆阳的半边枕头，喉咙发出急切的呜咽声。
“你倒是说啊？”
“呸。”大黄啐了一口，道：“一急忘记说话了，快！快救她，估计这回要出大事了！”
因为榆阳跳楼的乌龙，七楼住院部多数人都围着她这边。
她只能从人群缝隙中，看见隔壁床女人面色不大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一丝微弱却清晰的黑气顺着楼道盘旋在女人头顶。
还有八楼那个少女，飘飘浮浮荡在半空中，朝榆阳捂嘴笑。
有护士按动电铃，压低声音道：“加六床大出血，快，联系手术室。”
“她男人呢，大早上就不在！不是通过说家属不得离开医院吗？”
“找了一个早上了，手术室加床，没找到家属签字又推下来。”
“她家里人呢，打过电话了吗？”
“联系不上，留的电话是空号的，根本打不通。”
“还不去问她，再不行就报警。这人也太不靠谱了。”
“别堵在这里，动一下，让一下。”
护士长喊了两声，让出路来，将女人抬上移床。稍微一动，身下的血水像是被拧开的水龙头。
邵成长起身检查，跟护士长道：“不能等了，立刻手术。”
说完，推着移床往电梯口跑去。
榆阳还动弹不得，扭头问床边急得乱蹦的大黄：“你不跟过去看看？”
“去不了，我没法离开他太远。”
“谁？”
“他！付三奇！”大黄着急，又叫了几声，忽然想起什么，问：“美女，你能走不？帮我把人揪出来。”
榆阳尝试动了动身子，还是酸痛得厉害。
“恐怕不行。”
“真是麻烦，你这身子这么弱，怎么想起来去大无忧，被灵体上一下就弱成这样。”大黄不耐烦的啐了一口。
榆阳还没反应过来，浑身暖流一涌，四体瞬间通畅，一并来的还有一条信息提醒。
【为更好满足客户体验，开启能量加持，已满血。】
“我好了，走吧。”
榆阳麻利地坐起身，犹如新生般浑身用不完的力量。
她顺着大黄的脚步，经过护士台，从步梯而上，停在八楼消防设备前。
脚边的大黄一直示意她打开门。
榆阳轻轻一拉，里面狭窄的空间能蜷缩着一个男人，正在抱头哭啼。
“护士长，加六床的老公卡在消防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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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办公室内。
男人被护士长劈头盖脸的训着。
门口有小护士拉住准备离开的榆阳问：“大仙儿，你怎么知道他藏在那里？”
榆阳笑了笑，并未回答。
这回，叶大仙的名字彻底坐实了！
她慢慢走回七楼，坐在楼梯内，陪着一只哭泣的大黄狗。
她才知道，原来狗也会哭得像个人似的。
大黄也许是太伤心了，连八楼的灵体越过他，飘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发现。
少女换了身衣裳，瞧不出原来颜色的家居服，头发也好好梳在耳后，盘坐飘在半空中。
“喂，你们看得见我，陪我说说话吧，我好寂寞哦。”说完，又眨眨眼睛，上下打量榆阳道：“我不会害你了，反正你落不到我手上。”
榆阳不解，还没问，旁边大黄抬起狗头说道：“你帮我去看看她情况，可以不？别靠太近，她时候不多了。”
“可以是可以，看完能陪我聊聊吗？”
“我不行，她可以借你聊一下。”大黄指着榆阳说。
……
少女一听，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榆阳没有多问，因为手机账户上那两千块钱又回来了。
“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完成吧。”
她朝大黄说。
大黄背过身子，通过气窗缝隙望向外面的日光，许久才缓缓道：“不是每个生命走到尽头都会成为灵体。除非你有很强的执念或者怨念。大部分都是进入轮回，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再轮回。我当时可以走的，但是我少了块骨头，所以走不掉了。”
“需要我帮你找吗？你可知道在哪里？”
“知道。不过也不重要了。我还想见见沛沛。我的愿望是见见沛沛。”
大黄狗刚说完，榆阳的系统提示中已经将这个沛沛的全部信息提供出来。
付沛沛，新华小学，四年级学生。
目前所在地：横城。
最快速抵达方式：飞机（35小时）+2小时客车。
导航的路线也给出，横跨两个省份，是榆阳未知的西边城市。
“她怀孕后，沛沛被送回老家，一开始每天都视频的，后来装了监控，视频就少了，前段时间监控坏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沛沛了。”大黄说着，用狗爪擦了擦眼泪。
“可是，你不是不能离开他周边，那我怎么带你过去？”榆阳说着什么，忽然揪紧自己胸前衣裳，退离大黄一段距离道：“你不会要上我身吧？”
大黄斜了她一眼，眼神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你承受不住金色之轮。”
“啊？”
“我的意思是，不用，你帮我找到那根骨头，就ok了！”
“骨头在哪里？”
榆阳记得这是自己第二次问这句话。
大黄摇摇头，并未直接回答，混沌的目光透过钢筋混凝土的铜墙铁壁，看向更遥远的东方。
榆阳做好准备，等待他喷涌而出的诗性。
啪嗒！
灰色灵体耷拉着脑袋穿过墙壁，出现在楼梯间上空。
大黄朝她叫了两声。
“怎么样？肿瘤可切除了？”
少女点点头，很无力的瘫坐在半空。
“有什么意外？”
少女抬起头，无助的望着榆阳，双手捧心道：“他们切除了两个东西，其中一个对我很重要。现在我成了彻底无家可归的小孩。”
榆阳没听清楚后半句，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一句话。
两个？
包括胎儿吗？
榆阳看了眼大黄，双耳低垂，眼皮耷拉，只有偶尔晃动的眼球证明他还在。
“需要我帮你去看看吗？她应该会去加护病房，暂时转不到这边来。”
“不用了。你去吃点好的，补补血。”大黄垂头丧气，缓缓向上爬了两个台阶，又低头道：“喂，你离她远一点。她虚着呢。”
忽然，大黄抬头对着楼上转角处的空气道：“走吧，你可以放心了。”
榆阳不解，可大黄已经消失在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