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个愿望
“你想吃什么餐厅呢？有教工餐厅和学生餐厅，学生餐厅又分自助餐厅、面食餐厅、全素餐厅、异国菜餐厅……”
“哪个餐厅学生最多？”
“哪里都很多。”
“去哪里你都能陪我去？”
“豁出这把老脸了。”
阿黛哈哈一笑。最终，她选择了全素餐厅。餐厅很大，高高的屋顶，一排排餐桌餐椅气派地排列着，一进去，阿黛就感觉自己被淹没在人堆里了，耳边吵吵嚷嚷，却又一句话都听不分明，一派生龙活虎的背景音。阿黛装了满满一碟子食物，有花椰菜、花生、番薯、玉米、青豆、松仁，渊和只要了一盘蔬菜沙拉。他似乎不大自在，只管一径低着头对付这盘沙拉。一些学生也确实好奇地朝他们望。阿黛亦对别人好奇，到处张望，碰到和别人四目相对，她就友好地笑笑。她看到有好几个男生坐在一起的，也有好几个女生挤在一堆的，但她更留意那些坐在一起的情侣们，看到他们互相喂饭，彼此相视而笑，她觉得很有趣。她夹起一颗青豆，把它伸到渊和嘴边，有意要模仿一回：“老师，你尝尝！”渊和用眼睛挖她一眼：“好好吃饭！”阿黛才不怕他，一颗顽皮的少女心使她更进一步，用青豆触到了渊和的嘴唇，“尝尝嘛，老师！”渊和很窝火，瞪着她：“不许胡来。”她嘻嘻一笑，强行把它塞进了他的嘴里。渊和只得把它吞下去，他警告她：“再这样胡闹，不理你了。”大功告成，阿黛很得意，这时候她很愿意服软：“是，再不胡闹了，老师。”
吃完饭，夜幕降临，俩人在校园散步。他们并肩而行，渊和不断地指点给阿黛看， 这片树林是当初读外语的地方，这个图书馆是当初常来自习的地方，这儿的操场是周末打篮球的地方，这方池塘是自己发呆思考的地方， 这片草坪是星空下和同学辩论聊天的地方，这幢楼是自己学生时代的宿舍，那幢楼是自己平时上课的地方……渊和用柔软的声音讲着，阿黛用一颗柔软的心吸收着，在渊和到处留下了足迹的这片土地上，阿黛看树、看草、看水、看楼，哪哪都让她觉得这么亲近，这么惬意。果然还是要来这一趟啊，曾经渊和对大学的描述多么干巴巴啊，只有来了，一草一木过目了，他的大学生活才在她心上鲜活了起来。
正好走到了阿黛下午上过课的教学楼，阿黛微笑着道：“老师，我走累了，咱们到您的办公室歇歇脚吧。”
渊和本来神态恬静，心情舒畅，猛然意识到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小细节，变得不自然起来，“阿黛，何必还要爬楼那么辛苦，办公室反正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咱们到前面的草坪上坐会吧。”
“我口渴了，正好也想在办公室喝点水。”
“草坪附近就有商店，我到那里给你买水吧。”
“哦，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您办公室呢？这是我想做的第三件事呀。”
渊和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才试探着问：“要不你，换一件？主要那里真没什么可看的，而且我有一阵没来了，里面乱得很。”
阿黛原本没甚留意，看渊和这么推三阻四，倒越发坚定了决心：“老师，说话要算数，难不成你那里藏了什么不愿让我知道的东西？不会是什么美女蛇之类的怪物吧，白天沉睡，晚上出来和老师幽会。”
渊和苦笑：“怎么会！你的小脑袋成天想些什么？”
“既这样，那不就完了，你担心个什么？”
“谁说我担心啦。只是怕你看了失望，很平常的一间办公室，和别人的没两样。”
“我就想看这种平常的办公室。”
渊和踌躇着，站在那里。阿黛不由分说，挽起渊和的胳膊，拖拽着他：“走啦，老师！”
有零星的同学，从这幢楼进进出出，从他们身边走过。渊和被阿黛缠不过，只得告饶：“好好，你先放开我，我自己走。”
渊和走在前面，阿黛跟在后面。走在路上时，渊和脑袋转得飞快，然后他逐渐镇定下来，想好了对策。
走到门口，智能锁光滑高级的黑面衬托着白色娃娃体的数字，动静相宜。渊和很稳定地伸出手，在1那个数字上，按了四下，“滴”的一声，门瞬间弹开了一条缝。
站在旁边的阿黛大受震动，她轻声问：“老师，是11月11日吗？”这是阿黛的生日，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渊和会用她的生日当成密码。
“那，那，就怕你误会，所以才不想你上来。不是11月11日，就是四个1 ，好记，别人又想不到。在认识你之前， 我就用这个密码了。”渊和语调轻松地说。但实际上，他撒了慌，这个密码是他从船上回来的当天，鬼使神差改过来的。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那时候满脑袋想着阿黛，以及阿黛和秦月在一起的画面，搅得他心烦意乱，在办公室像个困兽般团团打转，而又一筹莫展。他在一阵莫名的冲动下，就改了密码，由自己的生日改成了她的。偷偷完成了这件事，他的狂乱的心才渐渐宁静下来。似乎再怎么样，起码他有一个角落来怀念她了。 但这个有点“越矩”的小心思，岂能被阿黛窥破，她会怎么看他呢？他将显得多么肮脏猥琐，师道不尊。
“啊，这样吗？ 那我就更高兴啦，老师无意中用的密码，竟然就是我的生日，天下数字组合不计其数，老师却独选了这个， 你瞧咱们多有缘！”
“是，是， 有缘，毕竟不是谁都有做女王老师的荣幸！ 别在门口站着了，既然来了，进去坐会吧。” 渊和有意避开了可能把谈话引向暧昧的危险之地。
短短几秒，阿黛的心情经历了一个剧烈的过山车，她多么惊喜多么意外啊，老师偷偷喜欢上她了吧？正如她也偷偷爱上了他。如果是这样，无论如何她要在今晚捅破那层窗户纸，扑进他的怀抱，告诉他，她爱的其实是他。可是老师把她轻描淡写地推开了，她不死心，进行了第二次试探，但渊和又一次把自己摘得干净，他至始至终，唯一承认的关系，也就只是师生而已。
阿黛有点兴味索然，她进了办公室，四面望望，办公桌正中间静静卧着一台电脑，桌子右上角一片区域，整齐叠放着几本书，书旁一个朴素的笔筒，里面几只外观墨黑的钢笔倒显得价值不菲。此外桌上便空无一物。书桌边的书架很是醒目，占满了一面墙壁，透过洁净的玻璃门，阿黛发现成套的书码放在一起，像笔挺的士兵似的，威严肃穆；不成套的散书也基本分了类，小说和小说一起，哲学和哲学一起，历史和历史一起，再一细看，大类里面还进行了小分类，本国小说和本国小说一起，外国小说和外国小说一起，古代小说和古代小说一起，现代小说和现代小说一起……办公室没有多余的花里胡哨的小玩意，风格简洁洗练，一看而知是一个男人的办公室，一个理智高傲、散发禁欲气息的男人。
渊和见阿黛只是默默打量，心里不大自在起来，他很有点羞怯和紧张，阿黛似乎打量的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直接穿透他的皮囊，在打量他的心。
“我就说了，没什么可看的！”他给自己找台阶下。
阿黛笑了：“哼，老师骗人，还说乱得很呢，我第一次看到这么井然的办公室。”
“会不会觉得无聊失望？”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啊，不过，倒确实可以添点东西，下次我送老师几样礼物吧。”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墙壁和空荡荡的书桌，心里筹划着能放置些什么。她想让她的气息渗进这个办公室。怕渊和拒绝，她加上一句：“老师教我这么些年，我还一次礼物没送过！真是失礼。”
”好呀，我很期待！” 既如此，渊和很愿意自欺欺人地接受这份“谢师礼”，尽管他肯定会用另外的眼光来打量这些礼物。
渊和从书柜底下拿出一个热水壶和两个马克杯，又拿出几瓶矿泉水，给阿黛煮咖啡。阿黛坐上渊和惯常坐的办公椅，喝着渊和亲手煮的咖啡，轻松地和斜靠在书柜边的渊和闲聊，她的心情好极了。校园探险，以如此温馨惬意的美好时光收尾，真是太完美了。
喝完咖啡，阿黛和渊和一起去洗了杯子，渊和把水壶和杯子重新收回柜子，做完这一切，俩人虽然都意犹未尽，但阿黛知道，正如穿上水晶鞋的公主，到了午夜十二点必须变回灰姑娘，她这个灰姑娘，到了午夜十二点，也该变回女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