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伤心之潜

    众人上船后，五个姑娘们在册朗和秦月面前，不自觉地就有了十足的优越感。册朗问她们的感受，有的说，好刺激！ 有的说，好神奇。有的说，好好玩！ 有的说，美得不像话。阿黛道：“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潜水的，一种是不潜水的。”渊和笑道：“确实是这话，种种妙处非得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说到这里，想到和自己牵手遨游和扑向自己怀里的阿黛，不觉心头激荡，此种妙处竟是比潜水之妙更舔百倍。他情不自禁向阿黛看去，阿黛此时也在看他，脸庞白里透红，似有不胜娇羞之意。渊和像被什么烫到了般，赶紧移开了视线。 一直没吭声的秦月揽住阿黛的腰，柔声道：”想必累坏了吧？走，去吃饭。”

    在餐桌上，秦月表现得特别殷勤，给阿黛又是递水又是夹菜。阿黛喝水喝得急，不小心呛到了，直咳嗽，秦月一遍遍抚着她的背，帮助她顺气。渊和在一旁冷眼旁观，暗自自嘲地一笑，是了，人家那才是一对，你这个老男人，无故凑什么热闹。

    吃完饭，渊和带了几本侦探小说回自己的房间，一心一意靠读侦探小说打发时间。侦探小说的好处在于，节奏大抵轻快，语言大抵浅显，读起来不费力气，而所设置的重重悬念，又能逗引着人一直读下去。这期间，册朗来找过他，约他去打保龄球， 渊和扬一扬手里的书，不出一言就把册朗给打发走了。到了晚饭时间，册朗又过来邀请他一起去吃晚饭，渊和说，他已吩咐服务员，一会就在房间吃！册朗也没多想，渊和素来有一股痴劲，一旦着迷某件事，可以放下一切，不眠不休也要沉浸在那件事里，这会子估计迷上侦探小说，不愿撒手了。

    几个小姑娘见渊和未出现在晚餐桌，都感诧异。册朗便拿那套“痴迷”理论告知众人。阿黛和秦月腻了一个下午， 满心希望能在餐桌上见到自己的老师，不想落了空，很感失落。她嘀咕道：”老师怎么会忽然迷上侦探小说呢？”册朗嘴里塞满了食物，偏又喜欢说话，声音发出来嗡嗡嘤嘤的：“渊和这个人吧，属于那种一天不摸书心里就难受的重度书虫，前两天不是啥书都没看嘛，今天看来是要报复性读书呢。放心吧，他今天一次性看个够，把前两天和后两天的量都补足了，明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大多释怀，纷纷笑谑，那咱晚上也别打扰他，就让他这个电池充电充满格，好多管几天！独阿黛心里惴惴，总觉得未必这么回事，她疑疑惑惑道：“册老师，您确定吗？”

    册朗胸有成竹地说：“那是当然，你就瞧好吧！”

    晚上，大家又是看电影，又是弹琴唱歌，好不热闹。册朗生性乐观开朗，虽只有他一个成年人，并不觉得尴尬。在阿黛弹奏钢琴时，他扭动起自己那胖胖的身体，跳了一段踢踏舞，把个木质地板跺得山响。众人看着他那个滑稽相，哈哈笑着，索性跟在他屁股后头，也跳起来。一时之间，笑的、嚷的、音乐声、地板震动声，声震屋宇。这些声音混合成一种模糊的喧闹声，穿过甲板，穿过楼梯，穿过走廊，穿过门，一点点灌进渊和的耳朵里。渊和使劲盯着书，却已经很长时间都没翻动一页。他啪地一声把书合上，来到阳台上，欣赏起浩渺的夜空。一弯纤细的月芽儿显得格外高远，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冷清清地挂在天际。 他伸出手，轻声自语：”星星啊星星，莫非你们和我一样，也是分外寂寞？”“寂寞？”渊和忽然一凛，刚才我说了“寂寞”吗？不对劲呀，想我渊和可是最擅于独处的人，怎么可能会寂寞？可悲啊，渊和，为什么此刻，你这么强烈地希望那个孩子陪着你看星星？为什么你一遍遍回忆她扑向你怀里的那个瞬间？为什么想到她的时候，你就脸红心跳？白痴渊和， 你还有点老师为人师表的样子吗？你在贪恋什么？你在奢求什么？渊和叹了口气，你没资格贪恋，没资格奢求。

    阿黛热切地期待着第二次潜水，确切地说，她期待着和渊和一起潜水。她昨天好开心，常常不自觉地笑。下午和秦月在一起时，有时不说话，却会无声地笑出来。秦月看着她，问：“就这么好玩？”阿黛倒迷糊：“什么？哦，是呀，太好玩了，你不玩真是可惜。”其实她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他，也许她想的倒是，他不潜水才好，没的打扰了自己和老师！ 虽然渊和的缺席让她有过片刻不安，但她转念一想，没什么，第二天我又可以和他一起潜水啦。

    但出乎阿黛的意料，这天下水前，渊和公布了新的组合名单，他决定和言子一队， 理由是言子昨天的耗气量最大，他须贴近对她进行观察和指导。言子高兴得尖叫一声，兴奋得两眼放光。阿黛一双透着不解与受伤的眼睛望向渊和，渊和压根不看她，要么抬头盯着远方，要么低头看着脚底，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

    渊和牵着言子的手一起下水，他很高兴，这双手没有搅乱他平稳的心跳。水下，渊和和言子有不少互动，有时他们贴得很近。阿黛对身边游来游去的鱼儿没有了半点兴趣，一双眼睛竟追随着前方几米开外的老师，看着看着，眼里不知怎么蓄满了泪水。亏得旁边的同伴拖着她，要不然，她真会失去方向，也失去往前的力气。渊和倒是感觉良好，如释重负，某几个瞬间，言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抱住了他，渊和内心毫无波澜，很平静地指导她：“放轻松！”

    渊和本欲今天延长潜水时间，无奈潜了不多久，阿黛状态不太好，打手势告诉他们：“我很冷。”渊和只得决定返回，比昨天倒少潜了几分钟。

    上船后，众人围着阿黛问长问短，秦月更是殷勤地拿来姜枣茶，为阿黛解冷散寒。渊和想，阿黛既不缺关怀她的人，也不缺照顾她的人，我还是靠边站的好。他站在册朗身后，一言未发。

    阿黛喝着茶，没听到她最想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不争气地又想哭。秦月见她眼睛发红，便提议说：“走，我陪你回房去休息。”他帮她把茶杯拿开，搁在桌上，扶起她来，胳膊搭上她的肩膀。阿黛把头靠在秦月胸前，木然地任秦月架着她走。一时间，渊和感到胸口发闷发胀，他不知怎么，也有一股哭的冲动。待阿黛走远，渊和道：“刚才潜水还没潜尽兴，我再去潜一会。你们吃饭不用等我！”众人错愕之际，渊和已走进装备储藏室，换上了两瓶新的空气，之后他从甲板上直接跳进了海里。

    远离一众人等，变成一条鱼的感觉，真好！大海的辽阔让他的心胸为之一畅，大丈夫，何必陷进屑小的儿女情长里，且在这五彩的洋底逍遥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