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次约会
用过晚膳，阿黛独自到花园散步。她睡了一下午，此刻神清气爽，心里有种确定了某件事的轻松感，又有点怅然若失。正自低头沉思，冷不防前面立着一个人，她差点和那人撞上。抬头，却是秦月，头发精心修剪过了，鬓角剪得很短，一头浓密的黑发盖住了额头，露出两道英气的剑眉，既显出少年式的乖巧可爱，又平添了几分干练。他怀抱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白衬衫，黑裤子，在夕阳橘黄色的光晕中，站成了一尊镀金雕塑。阿黛不禁看得呆了。秦月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阿黛顿时羞红了脸，搭讪道：“你来了！”秦月道：“这是我在我家花园亲自剪下来的，一共99朵，送给你。”阿黛把花接过来，沉甸甸的，每朵花酒杯大小，根根枝条等长，显是用了心思，阵阵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阿黛被花香萦绕，深深地吸了一口，不由得说道：“美极了，谢谢你。”秦月道：“和我客气什么呀。” 阿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走，我们去找个花瓶，把它插起来。”
俩人找了个大号的敞口玻璃瓶，把花蓬蓬地插上去，放在了阿黛卧室的梳妆台上。接着又出来花园继续散步。阿黛原本是个话痨，最喜谈论关于老师的话题，这会子这个话题显然不合适，一时又找不到别的谈资，默默地走着。俩人转入一条幽僻的小径，两边都是高大的蔷薇藤蔓，此时花季已过，层层叠叠绿油油的小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走在身边的秦月忽然靠近阿黛，牵起了她的手。小时候他们也经常牵手，但进入青春期后，意识到这个动作别有含义，他们便再没牵过。此刻，阿黛倒没有太大的激动，只感到有点意外，但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秦月打破沉默：“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不太适应咱俩关系的转变？”
“是有点怪怪的。”
“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我现在放暑假，有的是时间，不如我天天过来陪你吧。”
“唉，我还要上课呢。”
“你应该和你老师要求下，一般学生都有寒暑假，你老师倒好，一天假也不给你放。”
“每个周末有一天呀，有时候我到外地或国外访问，或者老师自己有活动，课也停了的。”
“那只是零零星星的停，算不上什么，不如请一个星期假，我们一起出海去玩吧。”
阿黛没吱声，停住了脚步。
秦月一拍脑袋：“瞧我，不好意思！触到你的伤心处了吧？听说飞机的残骸一直没找到，现在还在找吗？”
阿黛道：“两年前已经停止搜捕了，没必要一直占用国家资源，再说，就算能找到，也已不是我的父王和母后了……”
“在那之后，你一直没出过海吗？之前你可最喜欢出海了，还记得吗，有一次大人们在甲板上跳舞，我和你在他们腿间躲来躲去，玩捉迷藏，你还喜欢恶作剧，推开琴师，自己在钢琴上乱弹，把跳舞者的舞步都打乱了，没办法，他们只好随着你的琴声瞎扭起来，舞步倒比之前欢快活泼多了，你越发来了兴致，越弹越快，他们也越跳越快，差点没把腰扭断了去。”
“是啊，那是最开心的一次。我记得玲子姨妈跳得最好了，跳到后来，大家都跳不动了，全围着欣赏玲子姨妈的舞蹈，她的腰可真灵活，把一段肚皮舞跳得妖娆极了。”
暮色中，秦月的脸募地一沉，射出一道阴冷的光，但这目光转瞬即逝。他调整好语气，柔声道：“其实你没必要怕海，你父王和母后算不上是海难，而是空难，你看你坐飞机都不怕， 何必怕海呢？”
阿黛低声道：“也不是怕，只是一想到是大海吞噬了他们，心里就感觉不是滋味，只想离这种地方远远的。”
秦月轻轻搂住阿黛：“我理解。不过那件事情过去那么久，你该走出来了。咱们荔枝国四面环海，你这个女王却排斥海，说不过去啊。再说了，我们只在近海出海，很安全的。”
阿黛道：“我去不了，早上还有国事会议要参加呢！ ”
“国事会议让我爸主持就行了，你出国访问不也由他全权代理吗？”
阿黛咬着嘴唇，喃喃道：“我……我不好意思再向老师请假，今天已经破例一次……”
“你老师能理解的，我们年轻人爱玩爱闹是天性，比不得他老人家能一天到晚坐书斋……”
阿黛忽然离开秦月，提高音量道：”你说什么呢？ 我老师一点不老好不好！他有次还向我吐槽，说走在校园里，好多次别人错别他当学生，弄得他可苦恼了。”
秦月自毁冒失，赶紧哄着阿黛：“是，是，他确实看上去年轻，我没说他长相老，不过年纪上，确实比我们大一截嘛！他是成年人，这总没错吧。”
阿黛亲昵地揉一揉秦月的头发，笑道：”这还差不多。”
秦月趁机再次请求：“怎么样，去吧。”
阿黛皱着眉头想了会，慢慢说道：“除非……要不把我老师也带上吧，这样既不耽误课，又不耽误玩，岂不两全其美。”
秦月心里一咯噔，为难道：“阿黛，我希望只是我们两个人。”
“就我们俩有什么意思呀，咱俩不经常在一起吗？好不容易出一次海，干脆，多邀请些人，热闹热闹， 你看好吗？”
“不好，昨天不刚搞过游园会！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场面。”
“要不这样，除了我老师，再只带上我几个闺蜜，你几个同学？”
“更不好了！我不想搞这么复杂，就我们俩吧！就当是正式约会。”
阿黛不知怎么，一想到她和秦月同处茫茫大海，就升起一股孤寂苍凉感，她忽然失去了兴致，懒懒地道：“唉，还是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秦月的心一凉，只得妥协道：“别呀，都说好了，临时打退堂鼓多让人难受！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反正不另外请人。”
阿黛搀住秦月的胳膊慢慢朝前走，笑道：“你放心啦，我只上半天课，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你。”
秦月撇撇嘴：“说得好听。”
阿黛道：“好啦，就算我陪闺蜜，你还可以找我老师聊天嘛！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你算是他的小学弟，你们肯定有得聊。”
秦月道：“不用你操心，我懂得怎么打发自己。”
两人继续散步，商量着出海的一些小细节，天渐渐黑了下来，周围的宫灯次第点亮，发出黄澄澄的柔和的光线，空气中暗香浮动，一些夜晚的小虫开始出动，秀气地唱响天籁之音。
秦月站定，拉起阿黛的手，轻声说道：“这是我们成为恋人的第一天。”
阿黛害羞地点了点头。
“那你记得改口哦，以后向别人介绍我，不许说表弟，要说是恋人或男朋友。”
阿黛把头扭向一边：“我才不要，多难为情啊。”
秦月把阿黛一拉，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笑道：“行，你不说，我自己说。”
“喂，你……”
“嘘，别说话，我们静静地呆一会，夜晚好美！”
秦月用双手箍住阿黛的腰，脑袋在她的头发边微微地蹭着，阿黛侧头靠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秦月牵引着阿黛的两只手，让她抱住他的腰，隔着衬衫，阿黛能感觉到秦月腰间的肌肤，那肌肤比她的强韧，比她的结实，彰显着她从未如此近距离感知过的阳刚之气。她的心怦怦直跳，有一个词从脑袋里跳出来：男性。是的，这就是男性，秦月是男性，而她是女性，他们俩人在此时只剩了这一对身份。 秦月低头，嘴唇亲上了阿黛的额头，阿黛默默闭上了眼睛，秦月的吻落在了她颤动的睫毛上，阿黛把头稍微抬起来一点，秦月吻上了她的面颊，在面颊上一路轻轻摩擦着，最后终于缓缓地、缓缓地，滑到了她的嘴唇处，她把头抬得更高了，仰过去，秦月托住了她的头，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两人和风细雨地吻着，阿黛笨拙地回应着秦月的吻。良久，阿黛重新投入秦月的怀抱，主动搂住了秦月的腰。
露水上来了，周围显得越发迷蒙。阿黛猛然醒悟，推开秦月道“啊，你该回去了。”
秦月笑道：“我舍不得回去。”
阿黛拉着他就走，嘴里嚷嚷着：“快走，快走，我明天和老师商量下，如果顺利，咱们后天就可以出海了。”
阿黛送走了秦月，洗簌一番，躺在床上，眼睛盯着那束玫瑰看，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有一种不踏实感、不真实感，既有点兴奋，又在心底最深处，藏着一丝悲伤和难过，她仍忍不住想，要是抱我、吻我的是老师，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