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野种之辱
之前的多次,他只有羞耻、恐惧、屈辱,今天不知怎么搞的,他竟然体验到一种新奇的兴奋。
他不知道玲子什么时候离开的,完事不久,他就睡着了。睡到半夜,他忽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一种极其强烈的自厌情绪漫上心头,面对那堆臭骨烂肉,他竟然表现得不能自持,太下贱了,我怎么变得和那个女人一样下贱?我背叛了阿黛!之前不管怎样受欺凌、受恐吓、受玷辱,他自认自己守住了底线,没有对不起阿黛,但刚才他却自甘沉沦!哼,都怪我一时太脆弱,被那个女人趁虚而入,秦月抓紧床单,一股夹杂着屈辱、愤怒和悔恨的热泪冲出了眼眶。
从秦月记事起,他便感到有一双仇恨的眼光,时时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别人让他叫她“妈” ,他幼小的心灵惊诧地想,“妈”就是这样的吗?这女人很奇怪,没人的时候,她使劲拧他的大腿,或用针刺他的脚底板,也曾用穿着的高跟鞋一脚踢向他的后背或前胸,也曾在给他洗澡时,把他摁在水下,直到他快要窒息才把他捞出水面,她的花样层出不穷,她若无其事地做着这些事,在他嚎哭不止时,她就恐吓他:“不许哭,不许告诉任何人,知不知道?你若敢透露半个字,”她拿起一把明晃晃的大剪刀,对着他咔嚓剪几下,“我就把你的小鸡鸡剪下来。”为了加强威慑力,她会特意用冰凉的剪刀在他的小鸡鸡上擦几下,吓得他魂飞魄散。但有人的时候,这女人完全是另一副面孔,她会亲切地牵着他的手,满脸堆笑,时不时问他,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玩这个玩具?那种甜腻的嗓音,让他毛骨悚然。
爸爸秦正总是很忙,早出晚归,他很少有机会和他相处,有时候难得在家里吃晚餐,他也会关心他一下。在他比较小时,当然主要是那个女人替他发言,她会说,秦月么,除了有点好哭,其他方面乖得很,然后便是添油加醋说一大堆为了照顾这个孩子,她付出了多少辛劳,做了多少事,操了多少心。秦正于是会对秦月说,要乖乖的,听你妈的话,知道吗?她肯这么细心照顾你,真心不容易。
秦月那时已经常和阿黛玩在一起,他很疑惑,阿黛的妈妈似乎并不这样对阿黛。她常会亲亲阿黛,抱抱阿黛,那种微笑就像和煦的风,他能感觉到和那女人的假笑截然不同。阿黛妈妈的付出也很多,但就是很自然,看起来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付出和照顾。
秦月小时候,那女人在骂骂咧咧中,常出现“野种”“杂种”这样的词,他不明其意,也不敢拿这话去问别人,他直觉这是极不体面极恶毒的一个词,一年级下学期,他学会查字典了,自己偷偷摸摸查的第一个词便是野种,这个词有两个解释,第一,私生子; 第二,骂人的话,指粗野的东西。他又去查什么是私生子,意思是不合法的男女关系所生的孩子。爸爸和那女人显然是合法的男女关系,莫非,爸爸还拥有另一个不合法的男女关系?莫非……还有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才是我的亲妈妈?他为自己的发现惊呆了,吓得牙齿直打颤。他宁愿相信是第二种意思,骂我粗野就粗野吧!可如果她真是我亲妈,为什么要那样打我、骂我、恐吓我呢?那种恨意是那样明显。怪道我总觉得不对劲,阿黛的妈妈才是亲妈的样子呀!
秦月就是从这一发现开始,终于不再好哭了,如果一切如他所想,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同时,那也意味着,他在这个家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前面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他,能不能安全地活下来、长大,完全是一个未知数。在他幼小的脑袋里,他感到自己一定要强大,要非常非常强大,这样才不至于被黑暗吞噬。他拼命搞学习,练球,什么都力争第一,外人看来这孩子如此早慧,天资如此卓越,须不知背后是怎样的恐惧在驱动着他。
他曾经想过,要不要向父亲求证这件事,要不要打听自己的亲妈是谁?但一来秦正总是来去匆匆,父子俩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二来他害怕,那毕竟也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她和自己的父亲偷偷生下他,又狠心舍弃他,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再者说,不相见,还能有一份美好的遐想,一旦见了面,万一让自己失望(大概率会失望),那时可要怎么办?退一万步,就算母子相认,然后呢?父亲会让她住进首相庄园,一家三口团圆,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吗?那女人是王后的姐姐、阿黛的姨妈,父亲永远不可能赶走这个女人。要么,他搬出去和母亲同住,这样一来他们家的秘密迟早会曝光,父亲绝不会允许家族出这样的丑闻。
秦月左思右想,便觉得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那女人再怎么恶毒,无非让他受点皮肉之苦,因为她有所顾忌,在面子上要过得去,所以对他只在些隐蔽之处动手,外在他还是体体面面,没有破他的相,对这一点,他很知足了。万料不到的是,有一天,她会从那方面对他下手。
他生活中唯一的阳光便是阿黛,正如那女人所说,他是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但阿黛不一样,阿黛完全生活在阳光下,生活在父母的宠爱与呵护里,在那些他不会表达、纵然会表达后也无法表达的黑暗日子里,阿黛是唯一给了他温暖和抚慰的人,当父亲开他和阿黛的玩笑,他心里喜滋滋的,他暗想,如果真能永远和阿黛在一起,那么生活中所有的委屈和伤痛,他便都能不予计较了。
他再次想到阿黛谈到自己老师时那一脸的崇拜,心里又狠狠刺痛了一下,阵阵不安和嫉妒搅得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在床头像个困兽似的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