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余下好几天里，古晨只见过顾琛临一面，那副冷淡的样子，让他不禁怀疑顾琛临是不是已经对自己感到了厌倦。他之前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找家健身房，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找个过得去的女孩子结婚生子。
他以前风生水起也是把这一辈子的浪气给透支了，该安分一些了。
古晨想到这儿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东西。第二天就向顾琛临借了一张车，开到了郊外。
天气突然变冷了些，他停好车就走了下来，恰好踩到了枯枝，咔擦一声。
古父古母这一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生了下来，他们只是普通的中等家庭，对古晨尽心尽力的照顾，到头来养了一个白眼狼。
他们死于车祸，古晨哭了一天，人哭昏了过去，后面一蹶不振。古父古母留下的积蓄被他两三年就挥霍了干净，后面混迹在酒吧，也是借着一张脸，爬上了贵圈，在富千金之间流转不停。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对不起他们。
风一吹，古晨望着眼前相邻的两个墓碑就哭了起来。
他辜负了他们，古父在落气之前还对他说，要做个很好的人。
很好就够了，不用有什么大的作为，就这么简单的心愿，古晨都完成不了，他直接成为了一个垃圾。
他望着古父古母的照片，上面他们笑着，像是在温声细语的同自己在说什么。他们性格也的确是这样，做人温和，对待古晨很好。
换做别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早已年少有为，古晨一直觉得自己是古父古母这一生的败笔。他觉得自己不配是他们的儿子，在原地站了片刻，将手中的白花放在墓碑前，转身走了。
天气入凉，别墅里面也开始烧起了壁炉火。那火舌蚕食着干木柴往上跳，不时闪出一点火花。
古晨一进屋就觉得身体暖了不少，他脱了外套挂在一边，走过去瞧见顾琛临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已经很久没同他说过话了，古晨想上前，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眼睛还在红着，就停住了脚步，向楼上走去。
周围很静，只有那柴火烧着的刺啦声。
古晨的脚踏上楼梯，沙发上的人瞧着他的背影，“去哪儿了？”
他没转身，“去看了我爸妈。”
顾琛临“嗯”一声，随即移开了目光。他知晓古晨的家庭情况，但他自己对家庭这方面体悟不深，并不能和古晨感同身受，也无法进行适当的安慰。
等人上了楼，顾琛临唤过管家，让他端碗姜汤上去。
管家应过，进厨房盛了一碗端上楼，他轻敲主卧的门，里面传来“请进”。
他便推门进去。
古晨洗了把脸就往床上躺着，见管家端着姜汤就坐起身子接过，姜汤还热气腾腾的，他舀一勺喝进嘴里，从嘴里暖到全身。
“顾先生让我盛上来给你的。”管家在一旁说。
古晨失了神，“嗯”一声算是回应。
管家退了出去，合上门，下楼对沙发上的人说：“眼眶红着，应该是哭过。”
顾琛临没体会过来自家庭的亲情，理解不了古晨现在的多愁善感。刘爷还在的时候倒是待他如父子，可刘爷将他们的关系归类于朋友。
刘爷葬礼那天他倒是和古晨一样，哭成了傻子。
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晚上古晨说的话，顾琛临都听到了。他不想对这段关系做出终结，可是也不能和古晨走过近的距离，他无法把以前的事情都向古晨托盘而出。
他生长于垃圾堆，始终都不该触碰到这束光。
大抵还是公司真的有事，自这天以后半个月，古晨都没在别墅里面和顾琛临打过照面。他总觉得顾琛临是在因为那晚上自己说的话不愿意面对自己，一时间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叹了口气。
他不可能一直被顾琛临给养在别墅里面，总该找些东西来打发时间。篮球碰一两个小时就好，碰的时间长了，身上也是一股子的汗味，连古晨自己都容忍不了。
大学那几年也参加过网创之类的培训班，古晨觉着离开了顾琛临之后，单是做健身教练拿到的工资还不够自己挥霍，若是加上些外快那应该差不多了。
没有金主也得努力赚钱，古晨下定了决心，直接接着自己大学时创的店铺开始营业。新店铺对于营销或是渠道流量这些很看重，也幸好他舍得在这方面花钱，直接投了三四千的存款用于营销这方面。
但单有营销又不够，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面，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死党。
拿过手机就直接点开了微信，发个表情过去。
死党叫陈深，长了一张小生脸，大学毕业之后和古晨说他要去当演员，也不知道是踩了狗屎运还是家里突然发了财，真就一路直上成了当红小生。
古晨发了消息过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复，放下手机就去浴室洗了个澡。
水流细细漫过身子，镜子里面的人白皙。
他忽然就想到了刚被顾琛临带来的那晚上，脖颈同身子之间满是密密麻麻的红印，都是男人在那晚泄下的火。
他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顾琛临和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谈恋爱的身份，起源于经济交易的包养，他明白自己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就像古晨之前玩的游戏里面的一个角色所说的台词，垃圾就该呆在垃圾桶里。
古晨是垃圾。
顾琛临是光。
垃圾可以没有光，光也可以没有垃圾，本来就是互不干涉的两个东西。
——
车熄了灯，烟雾在车里散了一些，显得有些闷，顾琛临便开了车窗。
他刚开始对烟酒这两样东西都有抵触，这些抵触来自于顾二。
在他的记忆之中，烟酒带给家庭和亲情的反馈都是负影响的。可是那时候看到少年在昏黄灯光之中微仰着下巴，那眸子里有着浅光，手指之中的红星飘出烟雾。
那个瞬间烟带给他的却是正面的，像是在给少年做了陪衬。
每个人都会对好的事物存在一种与生俱来的向往力，就像现在的顾琛临站在公共卫生间的门口看着古晨。
像是在垃圾堆里面呆久了，就有那么一小束的光透了进去，他就忍不住多看几眼，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深渊，又忍不住朝着那一小束光靠近一些。
少年靠在墙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湿了一些，他瞧见来人，笑着冲他扬了扬下巴，“来一根？”
顾琛临摇了摇头，“我不会抽。”
“学呗。”少年轻车熟路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子，递了一根给顾琛临。
顾琛临低头看了一眼，少年的手指白皙纤细，他从他手上接过烟，手指之间不经意就碰到温热，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你先含着。”
顾琛临把烟放进嘴里。
少年拿着打火机靠近，距离拉锁，近到顾琛临瞧清了少年眼镜里的自己。
火点燃了烟，白雾升起，烟气穿梭在烟草之中。
“你吸一口。”
顾琛临吸了一口，忽的觉得嗓子一甜，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痒意，他弓着腰咳嗽个不停。
少年站在一边瞧着他的模样笑个不停，“慢慢来，不要那么急。”
顾琛临咳得面红耳赤，又缓了一会儿这才停止。他才意识到少年的手在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背，手心温热，透过薄薄的t恤就触碰到了皮肤。
这点触觉带来的意味在黑夜之中显得有点像顾琛临单方面的暧昧。
“来，慢慢的再吸一口。”少年说。
顾琛临照做，只是有了刚刚的经验，便吸得格外的缓慢，烟味入口是淡淡的苦涩。
“你试着闭上嘴，然后用鼻子吸一口气。”
烟雾便随着鼻腔吸进的空气一同进入肺部绕了一圈，顾琛临也察觉到了嘴里的烟味淡了一些，他便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
他偏头和少年的目光对上。
也不知怎的，就这么一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笑声把公共卫生间里面的声控灯唤醒，和顾琛临如今地下车库的声控灯一样，亮了起来。
时间跳到了现在，他有些恍惚。
手指之间的烟燃到了尽头，顾琛临从回忆之中回过神，这才从车上下来。
开了客厅里面的灯，里面是寂静的一片，等上了楼顾琛临才发觉到了不对。
古晨不在别墅里面。
平日里的这个时间，古晨不是已经上了床就是在沙发上坐着看一些伤情的老电影。
他眉头轻跳，去了主卧看了眼衣柜，里面的衣物都还在。
管家休息，电话在三分钟之内接通。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客厅中央，他低着头瞧着坐在沙发上明显低气压的顾琛临，战战兢兢开了口：“下午古晨少爷用过晚餐后径直上了楼，到了晚上八点左右也未下过楼，我也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顾琛临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你就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反常？或者是他会去哪儿？”
管家说：“少爷，我并没有你那么了解古晨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