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顾琛临很少笑，就算笑起来，也只是脸上带着笑意。古晨借着墙壁上昏黄的灯光望过去，顾琛临脸颊两边已然泛起了酒窝，他一时心里面有些酸。
这些酸意找不到源头，等古晨反应过来细细琢磨的时候，又在心里面抓不到了。他眨了眨眼睛，默不作声坐在了沙发一边。
顾琛临察觉到了动静，侧头看了他一眼，眼里不带任何情绪。
“时间也不早了，赵伯父早点睡，身体要紧。”过了几秒，顾琛临挂断了电话。手机放在沙发边桌子上，碰撞时的响声有些大，他顺手拿过一边的打火机和烟，红星就在白皙细长手指间闪。
古晨问他：“打完电话了吗？”
顾琛临“嗯”了一声。
古晨把脚放到沙发上面蜷了起来，瞧着关上了的电视。他也没打算让寂静维持多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就开口说：“我想和你说说刚刚发生的事情。”
顾琛临没细想，只是古晨这么一提，他脑袋里面闪过的都是古晨手被拴着满脸潮红的画面。
似乎期待了好久又似乎也只是昙花一现。
见他没有反应，古晨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着说下去。如果不讲一些事情给摆在台面上说清楚，他会难受，顾琛临也会觉得难受。
察觉一个人的情绪很累，被人误解也很累。古晨也知道顾琛临给予自己恩情，自己也需要报答，但他也没想过顾琛临在某些事情上面的反应会如此的大。他也不觉得所谓的金主关系全都是服从与被服从，这样的关系无论对两方来说，都是不舒服以及难受的。
所以他还是觉得应该摊开讲，他咽下口水，说：“赵小姐很适合你。”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这话说完顾琛临就转过头看着自己，那眸子在昏黄灯光下黑得明亮。古晨没来得及捕捉到里面的情绪，顾琛临就转回了头，吸了口烟。
古晨望着顾琛临，想要从他的神色以及眸子之中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但一无所获。古晨还是铁了胆子，接着把话往下说：“顾先生，你不觉得维持我们两个的关系很累吗？可能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个你情我愿的交易，但你始终都还是会结婚，我的存在实际并那么必要。”
“今晚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揣摩一个人的情绪真的很累。顾先生，可以放我走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慢慢将以前的那些钱还你。”
古晨说完这些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直直望着顾琛临，生怕他一个情绪不对，自己又要挨顿家事伺候。
今晚在车上那段导致古晨现在的腰都还格外的疼，刚换衣服的时候照了镜子，那密缝里面红肿不少，幸亏之前在别墅里面备了药，抹上去清凉倒是缓解了不少。如果现在顾琛临的情绪不对，自己再来一遭，估计怕是得出血进医院。
他都想好了如果顾琛临生气，他该说什么样的话，若是安抚不了顾琛临的情绪，他干脆直接从这别墅里跑出去。
墙上的钟摆在摇晃同时也在发出细微的滴滴声，在寂静客厅之中难免显得有几分焦灼。顾琛临一直不说话，古晨就边望着他边放下自己的脚，穿上了拖鞋。
目光在顾琛临和别墅大门之间来回的转。
顾琛临站起了身。
古晨一瞧见人立马起来就朝着别墅大门跑，手刚触上冰凉的门把手还没来得及开锁，只听身后顾琛临问：“你干嘛？”
他回头望，顾琛临手指间的烟飘出白色烟雾，站在原地未动分毫。语气平静，倒是没听出生气的意味，古晨意识到自己可能揣摩错了，便讪讪笑了一声，“我刚刚好像听到外面有人，现在一听又没了。”
顾琛临望着他那副显然是惊慌的模样，也没拆穿他，将手中的烟灭在玻璃之上，转身上了楼。
墙上的钟摆一直响个不停，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古晨这才靠在别墅门边松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虽然一直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但始终还是有些芥蒂。顾琛临的脾性一直捉摸不透，各自都不想退一步，他也不知道刚刚的话顾琛临听进耳朵没有，他只是想要顾琛临表个态。
主动权不在他。
古晨也是恨透了自己，也知道现在顾琛临不提，自己也只能按着以前走。今晚上总算是熬到了头，经过车上和刚刚这一遭，力气就像是用尽了，眼皮子有些重。
他走上楼，经过客房时发现落了锁，他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
“晚安。”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到了后面听不见，随即响起关门声。顾琛临闭着的眼睛才睁开，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过了会儿皱眉坐起身，习惯性摸了下床头柜，才想起客房没备烟。
夜色深邃，那月亮越爬越高。
迷迷糊糊之中，他好像听见了顾二的咒骂声，随着重重的踢腿落在自己的身上。
“家里就是有你这么一个死灾星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怎么不去死啊，去见你妈啊！”
大概后面见了顾琛临不反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死闭着眼睛，也是怕打出了问题这才把扫帚扔在一边，嘴里面骂着肮脏的话进了房间。
窗外的知了吵得不行，楼上和隔壁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小区里面嘈嘈杂杂热热闹闹，没有一点声音是关于顾琛临的。
他忍着痛，翻过身子，看着天花板。
顾二让他死，死了去见妈。顾琛临觉得顾二的这个想法极其可笑，他没见过一直活在顾二口里面的妈妈，家里面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没见过而且没有感情的女人会死，他不愿意在这种落魄的环境之中死在顾二面前，像是苟活着的老鼠死在了下水道里。
顾琛临想起了那个朝气蓬勃的男孩儿，戴着眼镜，说话温柔，像是光一样。
是他一直想要活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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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晨睡得有些沉，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十点。他照常下楼吃早点，经过客房瞧了一眼，门开着，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管家致力于拿食材做出不一样的搭配，所以会出现香蕉咖啡和原麦面包的搭配。古晨吃了后还觉得不错，可惜对面的人已经去了公司，他一时也找不到话说，可是耐不住别墅里这般寂静，就开口问管家：“顾先生呢？”
管家此时在整理着厨房，听到这话脑子里就想起顾琛临走前嘱咐的话，他顿了顿，说：“公司最近事务繁忙，顾先生空闲时间很少。”
意思就是顾琛临最近很忙没空回别墅。
古晨没想太多，可是昨晚顾琛临和自己分床睡这事总有点怪怪的感觉。他也不知道顾琛临到底想的是什么，和自己分床睡这件事情就代表顾琛临不想碰自己，可是他又不说清楚。
又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
余下的几天里，古晨就没碰到过顾琛临。他半夜听到客房关门合门，却一直都没瞧见那张脸。
在别墅里面闲得无聊，见管家在帮顾琛临收拾着书房，他就上去搭了手。
顾琛临书架上面全是一些经管类的学术书，古晨按着管家的排序将书放好，抬头的时候瞧见书架最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他好奇，便把盒子拿了下来，问一边擦架子的管家：“这盒子可以打开吗？”
管家转过头去看，眸子沉了沉，点下头。
盒子是木制的，上面刻了一个“光”字。没有锁，他打开，里面是一个破旧的篮球。
篮球上面有logo，是很老的牌子了。古晨小时候对这个牌子熟悉，只不过前不久看过新闻，这个牌子已经破产了。
他转头问：“顾先生也喜欢打球吗？”
管家拿着抹布擦架子的手停了下，说：“我刚到别墅的时候，顾先生喜欢打，但现在已经不碰篮球了。”
古晨问他为什么。
管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大抵还是觉得顾琛临会打篮球这件事情新鲜，好奇心又没在管家这儿得到满足，古晨就拿起篮球捏了捏，应该还是太旧了，已经没气在里面。
他又问：“顾先生打篮球是什么样子的？”
顾琛临在古晨印象里面是话少易怒的，在打篮球的时候脸上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神情。
管家说：“书桌上的照片是他在大学时期里，顾先生和刘爷的合照。”
古晨：“刘爷？”
架子上的灰尘擦干净后上面还有些许的水渍，等水渍干了后书才能放上去。管家擦拭好后就收起了抹布，边走出去边回答说：“顾先生的养父。”
古晨不知道顾琛临还有这么一个养父，他走到书桌边，拿过上面的相框。
背景是操场，顾琛临大学时期的模样和如今的样子相差无几，只是那时脸上扬着笑容，能看出浅浅两个酒窝，穿着球服，手上抱着篮球，瞧上去就是一个阳光的大学生。他身边站着一位中年人，眉眼也满是笑意，脸上的皱褶多了些，手搭着顾琛临的肩膀。
原来顾琛临以前是这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