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堂前质问
云州······司徒府·····正堂······
此时,司徒府内是好一番忙碌。那来来回回的小斯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出,全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都唯恐会无端端惹出一些祸事,挨了板子。原因嘛,很简单,此时正堂屋内,正端坐着一位当家大人物,谁呀?正是先朝正三品司徒大人结发妻子,胡雯镇国大将军嫡女,司徒府当家老祖母,胡氏老夫人。
司徒大人故去后更是受到圣上亲封诰命。大儿子司徒博男接父职留京任职,而二子司徒博举因庙堂制度,成年后回老家任职,届满七年后方可回京高登庙堂。因此,可想而知,如今在二儿子司徒博举家中正堂坐着的这位老太太,那是何等厉害的存在。
田二······胡氏老夫人坐定后开口了。
在,太夫人请吩咐。田二急忙上前答话。
这管家之事,你与我详细道来,如有疏漏,我老婆子可没有好果子给你吃啊。胡氏老夫人眯缝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太夫人,田二不敢隐瞒。田二躬身抱拳,他是真不敢有任何哄骗之心。深施一礼后开口道:大夫人在时,通家都是由大夫人程氏照应,小的田二领命打理前厅外联琐事,大夫人故去后······
后院侧门·······身着麻布粗衣,衣服上打着很多补丁的阿菊,挎着空空如也的篮子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将门关好后,快步穿过狭窄的廊道,进了小院儿。
姑娘·····换了三十个大子儿那。阿菊将篮子放于一边,跑到屋内打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小女孩面前的桌子上高兴道。
嘿嘿······快快收好,加上先前存下的,今年就可以买些炭火,到了冬天,咱俩不会再受冻啦。小女孩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小脸笑着回道。
是啊,姑娘今年的小手,可不会再冻裂了。阿菊回应着,将钱袋子收进了屋里的一个柜子内锁好。
探头看看窗外的日头,此时已经临近傍晚,阿菊卷起袖子开始添柴做饭。一时间两个小小的人儿,都忙乎着各自的事情。
日头,渐渐的斜落,华灯初上,家家户户飘出了饭菜香。忙碌半晌的阿菊,此时也端着两个盘子放在还算稳当的破桌子上,待得安置妥当后喊了一声:吃饭了姑娘。
屋子里小小的人儿放下针线笸箩,莲步轻移的来到了屋外,提起鼻子一闻,精致白皙的小脸蛋儿上挂上了喜悦。挽起袖子轻轻捏起一块焦香四溢的鸡蛋放入口中,阿菊端着饭看见后急忙催促去洗手,二女一阵嘻嘻哈哈打闹过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才安安稳稳的坐在桌前,开始享受这一天来到劳动所得。
吱嘎·······小院儿的门开了,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踏足入了门内,那紧锁的眉头打从进门后,每看到一寸地方,就加深了一分。借着所剩不多的天边残阳,将这个不算大却异常田园模样的小院子看了个清楚。
中年妇人轻咬嘴角,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油然而生,她莲步轻移快速来到仅比她高出一点点的破旧房门前,中年妇人刚想抬手扣门,可抬到一半的手慢慢放下了,贴近了看,那两指宽的门缝,已经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的呈现在了中年妇人眼前。
屋内,那微弱的油灯亮着,一张大体还算结实的木桌前,两个小小的身影有说有笑的吃着那连她都多年未曾尝过的黑面馒头。
桌子上放着两个黑瓦盘子。盘子内,一盘是所剩不多的青菜,另一盘里呈放着焦香诱人的炒鸡蛋,中央处则是一盆冒着热气的蛋花羹,待得小小幼嫩的身影映入眼帘后·······一滴泪水顺着中年妇人的脸颊滑落,咬着嘴唇的银牙翻出了一丝红色。
中年妇人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漫步轻声的退出了小院子,一刻她都不想再停留,加快脚步,几乎用上了跑的一般,朝着前厅正堂而去·······
这么说······婉儿病故后无人打理才落在一个妾侍身上喽。正堂内,胡氏老夫人听完田二的话,双眼始终死死的盯着田二。
田二弯腰道:回太夫人,当时内宅无人打理,老爷公务繁忙长时间不在家中,因此由邹夫人代为管理内宅事务。
你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吗?胡氏老夫人面容一沉,厉声道。
扑通·······田二心中一紧,双腿弯曲直接跪倒在地,低伏着身子颤声回道:太·····太夫人,小的只是奇怪····
说下去········胡氏老夫人探身追问道。
是·····是,小的当初奇怪,大夫人······大夫人病故为何草草了事,而根据家族内宅老规矩,理应由我暂代内外之事,待新夫人入门后交由新夫人掌管,况且·····况且大夫人的贴身女侍相序离去,原因不明,小的·····小的曾经追问过此事,却······却被邹夫人的女侍回应说,大夫人的女侍思念旧主,无心留在主家,私自离去了·······田二的声音越说越小。
私自离去?呵······胡氏老夫人闻言冷哼了一声,心说:如此漏洞百出的说辞也能蒙混过关?我那二儿子当真是一点察觉没有吗?
儿媳邹氏带二房独子柳哥儿与三姑娘嫣儿给太夫人请安·······正厅堂外此时响起,洪亮恭敬又稍显怯懦的妇人声音。
胡氏老夫人本打算继续追问田二之中的一些细节,忽闻此声,睿智的双眸略加转动,对着田二快速道:此事日后在意,今日我问你之事你不可与任何人透露半分,你可明白?
田二连连点头回道:太夫人请放心,我田家三代上下伺候司徒府,知道其中利弊。
胡氏老夫人摆摆手,让田二起身,恢复成了原本的慈祥,开口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余音未落,正堂门外一大两小的身影快步而来。精心梳洗一番的邹氏一左一右牵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男孩稍大一些,看年龄在三岁左右。另一边的女孩要比男孩小上一些,走路不是很稳健,显然是刚刚会走不久的时间。
行到堂屋正位一米处,邹氏先是一个半蹲万福,紧接着指引两个孩子一起跪倒问安。两个孩子也算听话,不哭不闹,顺从的齐齐跪下道了声:祖母万安。
这是胡氏老夫人第一次见到二儿子家的这个妾侍,打从邹氏一进屋,老夫人上上下下将后者打量了一个遍。说实话,胡氏老夫人打心眼里透着那么厌恶。不为别的,单说邹氏这一身矫揉做作的做派,就让本身刚毅正直的老夫人所不喜。对二儿子家内宅的诸多事情,胡氏老夫人的内心中,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不露声色的摆了摆手,面色不改,但语气很是寡淡的问道:你······可是明媒正娶之妻?
啊?······不····回太夫人,不·····不是。邹氏闻言,原本气定神闲的气势瞬间矮了三分,怯生生的回道。
那就是,程家大娘子离世后,我儿博举开祠堂下拜帖将你扶正喽?胡氏老夫人语气加深了一分,再次发问。
也······也不曾······
那你竟敢以我司徒家正妻身份来拜见我?还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自称儿媳?你仗着谁家势?胡氏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语气中的威严立显而发。
儿·····妾身知错了········邹氏内心被吓的一突,颤抖着伏低身子,瞬间改口称错。这一刻,她可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威压。
两个孩子也是被老夫人这一声浑厚洪亮的质问吓到了,双双放声哭了起来······
祖······祖母
娘·······
见两个孩子哭,本应该慈祥模样的胡氏老夫人,非但没有心软,反而越发的气恼起来,一拍桌按喝道: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将这两个孩子统统带下去。
是·······
两旁伺候的女侍不敢怠慢,急忙分出两人快步将两个孩子半拖半抱的带了出去。直至此时,跪于地上的邹氏,才知道自己是得意忘形的有些过了,按照规矩,祖母进门,主君与正房大娘子未曾拜见,妾侍等膝下子女都不得先行叩拜,如有越举,那可相当于再咒当家主君与主母命不久矣之相,这可是犯了闺中大忌。
哼······你既已入我司徒府的门,就要遵守我府闺中禁忌,今日看在你是初犯饶你不明之罪,且先下去,好生思过。胡氏老夫人本想继续发做下去,可转念一想,念头改变,抬手一挥开口道。
是·······妾身叩谢太夫人不罚之恩,妾身告退········邹氏一听,哪还敢停留,咣咣咣磕了三个头,逃也一样的快步退了出去。
胡氏老夫人见状更是大摇其头,如此的做派岂能是大家出身应该有的样子?如此粗陋不堪不懂礼数之人,为何能迷惑了二儿子,同意她代管内宅的?
邹氏惊慌退去的一幕,正好被急忙进门的刘妈妈所看见。二人擦肩而过那一刻,刘妈妈狠狠的瞪了一眼前者。
也不理会后者是否注意到了自己吃人的目光,刘妈妈快步来到老夫人近前,憋在眼眶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掉个不停,抽泣着附耳在太夫人耳边说了起来。
胡氏老夫人起初还有些疑惑,自己这半仆半友今天怎么如此失态,可当刘妈妈将事情说出来后,胡氏老夫人是越听脸色越差。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逐渐挂上了怒气,直到最后太夫人拍案而起:啪·······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刘妈妈扑通一声跪下了,泣不成声开口道:太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去看看咱们颖儿姐儿······那过的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吧。婉儿大娘子要是活着,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啊。
胡氏老夫人那还坐得住,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外面道:走,快带我去········
此时的阿菊已经将碗筷收拾完毕,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小小身影旁,笑嘻嘻的问道:姑娘,你说院儿后的大鹅今日怎么不下蛋了。
嘿······傻阿菊,你八成是又馋鹅蛋了吧。小女孩闻言一拍身边的阿菊笑骂道。
咯咯咯······也不是我馋啊,姑娘你不也每天都跑去看嘛。阿菊一晃脑袋,没心没肺的笑着回道。
嘻嘻······我想,应该是天气凉了的原因吧,是有很长时间没有下过蛋了。小女孩搓着白嫩的小手,抬起头看着院外的天空,回道。
姑娘,你说······夫人在天上还好嘛?阿菊也学着小女孩的样子,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地说。
我想,娘一定过得很好······起码,比我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