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缠绵
驸马颜仲琪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进了京,记得那日,御花园的菊花开遍,长枫道灿若烟霞,阿元提着裙裾飞舞,手中拿着先前驸马送给她的风车,迎着风支悠悠地转,阿元一回头,猛然看见二哥在不远处招手。
北堂靖之好久没有看过皇妹如此欢快了,虽然此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琪哥已经在宫外等候传召了。
关于纯太妃亲自来求,愿自行前往封地这件事,北堂靖之怎会不知是自己聪明伶俐识大体的妹妹出的主意,但她从未向自己邀功,还装作十分遗憾地抱怨:
“唉,她们这一去,鹭州王府的合欢树肯定要遭殃了。”
“此话怎讲?”北堂靖之十分不解。
“纯太妃最不喜合欢花,每每闻到花香便会恶心,故而宫中并不常见。”
阿元叹息着回答,心中十分惋惜。
陛下瞬时低沉,他记得,那年王府合欢花开,朵朵缱绻如轻纱缠绕,昀初就在花下跳舞,虽然那时她隐藏了自己的功夫,却依旧能看出一招一式的凌厉和矫健。
他们在王府的卧房唤作“合欢堂”,寓意两情缱绻,和睦欢好。
如今,在这宫墙深深的四方之地,他的昀儿,再也不似那时欢乐。
“皇兄,你想什么呢?”
阿元陡然一问,把北堂靖之从回忆中拉回来,陛下收了情绪,马上转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捉弄这个小丫头。
只见他眼珠一转,隐藏着笑意说道:
“朕今晚会在静安宫用膳,平儿才会说话,昨日还听见他叫‘姑姑’,可见有多喜欢你,今晚你也过来吧,朕叫你皇嫂预备一些你爱吃的菜,还有你爱喝的荔枝酒。”
说到最后一句,北堂靖之还俏皮地弹了一下阿元的脑门,然后才背着双手离开了。
正阳殿的案头,驸马请旨进宫的奏折已经放了许久了,都未见陛下朱笔批复。
阿元冲二哥的背影扮鬼脸,对于晚宴,她自然十分向往。
本来她常去静安宫看望皇嫂和平儿,只是平儿会说话后,阿元总是有意无说一些浑话,不知不觉就被平儿这个小聪明听去了,有一日,奶娘喂奶不及时,小家伙居然脱口而出:
“混蛋。”
帝后二人当即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后,陛下便下令不允许阿元再来,生怕把他的心肝宝贝带坏了,皇后穆昀初并不以为然,总觉得陛下小题大做,私底下也会抱着平儿去探望还居住在茂华宫的阿元,两位太妃和公主瑶瑶自然也是欢喜无比,总抱着平儿不肯撒手。
回到正阳殿,御前侍卫朱青再次提醒:
“陛下,驸马又派人前来请旨了,请求今日进宫探望长公主。”
只是北堂靖之眼都不抬,随手翻开一本奏折细细阅读,随后御笔朱批,见朱青为难地愣在原地,便只好说:
“叫他来吧,暂住等闲居。”
“臣替驸马谢过陛下。”
朱青听完,忙即磕头谢恩,然后乐呵呵地跑出去回话,陛下一脸鄙夷地说道:
“他洞房花烛,美人相伴,与你有何相干。”
他心底还记着当年在鹭州王府的仇,颜仲琪“动手动脚”轻薄阿元。
宫外,驸马颜仲琪进京后依旧被礼部安排在皇家“天源客栈”,他在那里已经住了好几日,迟迟不见传召,于是只能请旨进宫,对于阿元,他发疯似地想念。
听到允许进宫的旨意后,颜仲琪差点兴奋地跳起来,若非礼部官员在一旁,他恨不得抱着传话的太监转上几圈。
随后,颜仲琪马上叫人煮水沐浴,茫然无措竟然不知该穿什么了,虽说进京之前,陛下已经明发圣旨,宣他进京入职兵部,辅佐徐冲老将军掌管朝廷五万预备军,平叛之后,先帝秘密创立的两万储阳军归拢到预备军里,颜仲琪进京后主要负责他们的日常训练,地址就在距离京城八十里远的西山双营兵马场。
正是因为经过周公之乱,陛下和群臣商议后,才决定加强京城兵力,禁卫军主要负责宫禁,数量得以缩减。
难得进宫与阿元相见,总不能身着官服吧,颜仲琪很为难。
颜仲琪坐在浴桶里,恨不得将表皮都给搓掉。
好不容易选了一件藏青色的常服,颜仲琪又嫌衣服质地过于柔软,难以体现他挺拔卓著的翩翩气度。
只是宫车已经等候许久了,他没什么时间再浪费了,此时,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阿元的面前。
在禁卫军的护送下,颜仲琪的马车悠悠地驶进宣阳门,然后又慢吞吞地走在长街上,御马训练有素,不疾不徐,车身平稳,即便如此,颜仲琪还是紧张得满头大汗。
过了宁安门,就到了后宫,颜仲琪虽身为驸马,依旧属于外男,于是下了马车,换成了轿辇,前往远离后宫的等闲居。
进入等闲居要穿过未央湖的水榭连廊,颜仲琪初见阿元,那日大雪纷飞,公主身着月白色的斗篷走过水榭连廊,斗篷上的朵朵牡丹如真花绽放,在漫天雪白之中,一朵一朵开在他的心上。
于是,他便叫停了轿辇,想要自己下来走一走。
此时斜阳脉脉,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浮光跃金,颜仲琪头一回觉得这四方天地竟然如此美好。
等闲居还是最初的模样,岭南颜府的东楼虽然复刻这里,却依旧能清晰地辨出皇家和民间的区别,幸运的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阿元这样尊贵与美好,如凤凰展翅高飞,最后竟然栖在了岭南的枝头。
只是,日落西斜,暮色降临,她还没有回来。
颜仲琪面对着满桌佳肴与美酒,味同嚼蜡,不停起身向外张望,只可惜,秋风扫落叶,唯一的动静,瞬间掩匿在月色里,清冷寂寞。
静安宫中,阿元抱着小太子,生生啃着他稚嫩软糯的小脸儿,逗得平儿咯咯直笑。
“阿元,今晚就留在静安宫吧,平儿几日不见你,饭都不好好吃了。”
陛下饮完一杯荔枝酒,诡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今晚我就和平儿睡一床,乳母就在外头候着就行。”
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皇兄打着什么鬼主意,没心没肺地回答。
还是皇后娘娘穆昀初识大体,也知道心疼人,马上反驳道:
“平儿太小,夜里翻腾吵闹,别扰得你睡不好,还是留给乳母带吧。”
“不妨事,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办,大不了明日补补觉就行了。”
阿元边说边逗平儿,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皇兄脸上的诡谲一笑。
“既如此,再多饮几杯吧,这荔枝酒可是岭南敬奉的,不喝就太可惜了。”
陛下着重强调了“岭南”二字,皇后穆昀初狠狠瞪了他一眼,刚想提醒这个傻妹妹,却被陛下拿碧玉糕堵住了嘴。
于是,阿元如同得了大赦一般,一杯又一杯将青瓷坛中的荔枝酒一饮而尽,穆昀初拦都拦不住,陛下只是笑,一句话都不说。
“皇兄,为何今日对阿元这般好,平日您都不让阿元纵饮,还托母妃管着我。”
北堂靖之轻咳一声,脑子迅速转动,然后忙回道:
“七夕乞巧那夜,也不知是谁喝多了跌到莲花池里,把池里的一对鸳鸯都吓死了。”
这是实话,阿元也无法辩驳。
从那以后,陛下便不许她多喝,还拉上敏太妃一起管教。
可今日,终于可以开怀畅饮,皇兄居然默许她醉酒,还吩咐宫人备好热水和软塌。
如此,一直到戌时过半,在等闲居焦急等待的颜仲琪依旧没有见到阿元的影子。
他等不及了,心痒难耐,抓了一个小太监,逼问了半天才得知公主被陛下邀请至皇后宫中了。
可他此时完全没想到是九五之尊故意捣乱,摆明了折腾这对小夫妻。
于是,他只好吩咐宫人去静安宫请人,只是打发了几回,都被拦在宫外不让进去,毕竟,陛下在此,谁敢放肆。
颜仲琪气坏了,眼里冒火,浑身燥热。
而阿元已经醉倒在软塌之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手里还握着酒杯。
就在这时,御前侍卫朱青慌忙进来禀报,见公主如此,也不好大声喧哗,只轻轻走到陛下跟前耳语:
“驸马在静安宫外等候多时了。”
“放肆!”
陛下很生气,一个外男,怎敢擅闯后宫,本想叫人拖出去,却被皇后娘娘拦住了,杏眼圆瞪,怒目而视,白皙的脸颊气得通红,她嗔怪道:
“陛下如此,真是不磊落,哪有一点为人君为人兄的样子,也不怕阿元知道了怪罪于你。”
“她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朕这是保护她,万一那个颜仲琪,他,他……”陛下也不好说出口,可皇后却分辩道:
“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再说了,人家夫妻恩爱,久别重逢,轮得到你从中作梗,真是讨厌。”
一句话臊得陛下无话可说,他连忙放下酒杯去哄皇后,也许是多饮了几杯,昀初的眉眼愈发多情,朦胧中似有雨露滋润,叫人怎么也移不开眼。
终于,在宫外等了半个时辰的颜仲琪再也忍不住了,他斗胆推开阻拦的侍卫,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撂倒了,因不敢和朱青动手,只好轻功越过他,提气于胸,瞬间落在正殿外,然后,沉吟片刻,终于一把推开殿门,出现在帝后的面前,重重跪下。
“颜仲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静安宫!”
陛下连忙将皇后护在身后,生怕颜仲琪兔子急了咬人。
颜仲琪立即磕头,虽知错却也不后悔,只说今晚定要带走公主,明日会亲去正阳殿负荆请罪。
陛下与皇后相视一笑,终于点头应允了,可此时的阿元,已经酒醉沉沉,没有半点意识。
颜仲琪磕头谢恩之后,马上冲到软塌处,轻飘飘地将阿元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离开了静安宫。
“哼!”
皇后娘娘一把甩开陛下,气鼓鼓地往内殿去了。
“昀儿,好昀儿,朕知错了,今晚朕不批折子了,就睡在这里好不好?”
走出静安宫,颜仲琪才从刚刚肆意妄为的鲁莽中清醒过来,他们身后跟了一群宫女太监,都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公主的。
颜仲琪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只抱着阿元往等闲居走去,步履轻盈,急不可耐,怀里的阿元浑身瘫软,呼吸粗重,哼哼唧唧,撩拨得他内心躁动不安。
幸得他今日穿的衣裳质地较柔软,也无任何装饰,若非如此,岂不是要弄伤了阿元。
到最后,他竟小跑起来了,若非怕颠着阿元,这个莽夫恨不得使轻功了。
他头一回觉得未央湖上的水榭连廊这么漫长,好像对面等闲居门外的那双大红灯笼怎么也触及不到。
天怜有情人,折腾了一路,他终于把阿元放到了床上,放下鸳鸯帐,阿元软软糯糯地蜷缩在他怀里,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红烛映照,她的脸愈发红了,也许是屋内温暖,又熏了香,阿元喝过酒突然觉得燥热,她开始情不自禁旁若无人地脱掉褙子,白皙的肩颈瞬间映入颜仲琪的眼眸。
“阿元。”
他的嗓子不由地紧了,头脑已经无法再清醒下去,终于俯下身,重重地吻在阿元娇润的嘴唇上,这一瞬,公主醒了。
她睁大了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地直直地盯着身上的人,颜仲琪如着惊雷,瞬间没了知觉,想要说话,却如同被蜂蜡堵住了喉咙。
“阿元,我……”
他刚要出声,就被阿元用嘴唇堵住了,霎时间灯花凋落,颜仲琪已经分不清阿元是醉是醒,意识完全不受控制,只能任凭身体自由发挥。
“琪哥,阿元想你……”
“阿元啊……”
颜仲琪一瞬间如同溺死在醉人的温柔里,长久以来的思念在此刻鼓胀成风,形成惊涛骇浪,他们好似在茫茫无垠的海面上,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而后,二人沉沉睡去……
门外,聆听许久的教养嬷嬷掩嘴而笑,然后转身走出等闲居,在小太监的护送下前往静安宫回话。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北堂靖之苦笑一声,缓缓凑向身边的温香软玉,在她的耳后柔柔地问道:
“昀儿,累不累?渴不渴?”
次日,天已大亮。
等闲居内,宫女太监进进出出预备浴桶和衣裳,但动作轻盈,生怕吵醒了里头那对睡鸳鸯。
阿元突然觉得口渴,迷迷糊糊吵着要喝水,颜仲琪瞬间清醒,连忙披了外衣下床倒水,小心端到床前,轻声呼唤阿元的名字,想要叫醒她。
阿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浑身红痕,只以为如平常一般,依旧住在茂华宫。
在起身接水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瞬间呆愣住了,手一软,茶盏从手上滑落,幸好颜仲琪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
阿元捂着脸躲在被窝里不出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怪不得皇兄说喝酒误事,这可比上次跌到莲花池里更让人难堪。
颜仲琪的脸也瞬间红了,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因为阿元把被子裹走了,颜仲琪突然注意到床褥上的那抹嫣红,原来父亲说的没错,临行之前,他把自己提溜到密室,往他面前扔了一堆画本子,关了半天才叫出来,他在里头面红耳赤,足足喝了一整壶茶水。
“再圆不了房就别说自己姓颜了,老夫丢不起那个人!”
此情此景,颜仲琪又惊又喜,他稳稳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嗫嚅着,瑟缩着上了床,钻进那个被窝了。
他不禁伸手去揽阿元的肩膀,妄图把她掰过身来,可小妮子浑身僵硬,如同一尊佛像。
“阿元,我是琪哥啊。”
他轻柔地说,生怕吓到这只受惊的小白兔。
这时,阿元才泪眼朦胧哆哆嗦嗦地捂着胸口转过身来,一头埋在颜仲琪的臂弯里放声大哭。
“好阿元,都怪我。”
阿元哽咽着埋怨道:
“琪哥是坏人,阿元痛死了。”
只是昨晚酒醉不觉得,眼下酒醒了,才觉得浑身酸痛,身下如同被打了重拳,稍一活动便痛得要死。
颜仲琪既自责又得意,自觉昨晚表现良好,没有丢掉军人的尊严,只是苦了阿元,她小小一只,蜷在那里,如冰雪消融,生怕悄无声息就化掉了。
“对不起阿元,我也是头一回,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颜仲琪憨憨地道歉,可阿元根本就不理会,心想你都如此了,人家还怎么原谅你。
“下次我一定注意。”
这个该死的颜仲琪又不怕死地补了一句。
可哭着哭着,阿元便也认命了,昨晚春光旖旎,半梦半醒中她不止一次听到颜仲琪说爱她,很爱很爱。
于是,小女人的娇羞便彻底释放,她咬着唇,缓缓抬眼去看那人,眼神迷离,面容绯红,脖间的红痕清晰可见。
“琪哥,阿元好不好?”
颜仲琪被这话问得春心荡漾,在他眼中,公主就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存在,如山间流云,深涧彩虹,只一眼便永恒。
他再一次情不自禁把阿元揽在怀里,只是这一次,他终于察觉到姑娘身上的伤痕,无比自责地轻轻抚摸,柔柔亲吻。
阿元香汗淋漓,黏腻的抱着他,她的头发散乱,安静地垂在后头。
颜仲琪打帘往外看去,浴桶里水汽氤氲,旁边的架子上放了干净了衣物,从里到外应有尽有,颜仲琪见外头无人,便抱起阿元下了床,走到浴桶边,一只手试了试水温,觉得满意,便把阿元轻轻地放置在浴桶里,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在水汽的作用下,花瓣浸泡的香味十分安神,很快,阿元便冷静下来,她靠着颜仲琪的胸膛,自由自在地玩起了水。
颜仲琪无奈,自己清理过之后,又帮她洗了头发,擦了身体,然后用硕大的外袍将她裹起来,安放在床上。
这时,宫女们应声进门,齐齐走到床前侍奉公主穿衣。
颜仲琪满脸惆怅地立在门外,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去陛下那里负荆请罪。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夜闯皇后寝宫,当着帝后的面儿掳走了公主。
想到这里,颜仲琪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朝堂之上,陛下冷着脸,当即宣布驸马明日就去西山双营兵马场赴任,一刻也不得耽误,还特意嘱咐徐冲老将军要格外试试驸马的身手,确保他在岭南没有偷懒。
回到后宫,皇后娘娘已经用过早膳,因嫌累又去睡了个回笼觉,陛下不忍打扰,心中又实在憋闷,便独自往万兽园去了。
看到无数奇花异木、珍禽猛兽的他,心中略略平静了一些,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小题大做了,正要回宫吩咐内廷司,多备些好东西给驸马和公主送过去,却突然看到一只野猪用硕大乌黑的鼻嘴去拱一株稀世兰花,万兽园野猪常有,宫人圈养起来留作御膳房备用,可这株兰花却是稀世珍品,宫中独此一枝,上个月蜀中花匠才进献过来,千里迢迢送入京中,刚刚勉强存活下来,就被这头该死的野猪给糟蹋了。
北堂靖之的肺都要气炸了。
万兽园管事的太监们听到虎啸之声连忙跌跌撞撞地赶来,他们也是一大早才发现有一头野猪翻越院墙逃走了,一帮人寻了老半天,才发觉这畜生跑到珍兰苑来了,还咬坏了陛下钟爱的兰花,这不是要命嘛。
“传令下去,万兽园所有的野猪尽数处死,不,全都丢到东圃喂老虎!”
随后,整个万兽园一片血腥,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大名宫内人人自危,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