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错认
以她在执法堂锻炼多年的眼力判断，这个人就是莹珊。
就在她悄摸思量的时候，莹珊竟是直接给她传音道：“我忽然被魔道召回，凌云宗那边很可能会出事。”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们好自为之，我们有缘再会。”
她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混入人群离开，就像是为了提醒而专门在这里等她。
“可有看上什么？”
姚羽的声音唤回了云琇的心神，她暂且将莹珊的事搁置，转头看向摊主：“这一株是什么？”
她指着的是一棵小树的幼苗，树苗羸弱，还不及她半根手指粗，稀疏的几片叶子有些发黄。
摊主爱惜地摸了摸小树苗的叶子：“难为您眼光好。照我多年养花的判断，这应当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灵木，可惜我认不出来它的品种。”
旁边有人听到他说的话，就开始起哄：“你都说了你是卖花的，又不是卖树的，哪里能断定这棵树珍贵呢？”
“这位同道，他这话一听就是噱头，你可得擦亮眼睛，这东西可不值得什么菱石啊……”
摊主听到他们的话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的意思。
倒是姚羽，扫了众人一眼，笑道：“我妹妹喜欢就值得。”
云琇伸出手，摸了摸小树苗的叶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手接触到小树苗的那一刻，它好像精神了些。
见状，摊主呵呵一笑：“这位同道若是喜欢，那就将这棵树搬回去吧！”
见他态度真诚，云琇也不扭捏，直接问道：“要多少菱石？”
摊主摇了摇头：“不要菱石。它在我手里，迟早有一天会枯死，你能让它活下来，就该是它命定的主人。”
摊主拿出个薄薄的小玉瓶，用绳子串起来，而后小心地把小树苗移到瓶子里。
原来，这瓶子还是个能养活物的芥子空间。
云琇不肯接：“太贵重了。”
“这瓶子也只能种一棵灵木，算不得贵重。”
云琇到底还是喜欢那棵小树苗，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玉瓶。
玉白的瓶子因为装了东西，覆盖上一层浅浅的绿色，看起来很是喜人。
云琇将玉瓶挂在脖子上，而后从半山中拿出一粒种子。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种子，里头清气很充足，我不擅长此道，所以只能一直任它蒙尘，如今就作为回礼，赠与同道。”
不同于小树苗磕碜的模样，云琇拿出来的种子一看就不是凡物，摊主坦然受了，还给姚羽和撷芳两人各赠了一盆花。
“沾了你的光。”姚羽摘下一片花瓣，捏点水洗了洗就那么塞嘴里。
摊主所赠的花叫嘶溜，很别致的名字。
这种嘶溜花只有罗浮梦有，既好吃又好看，算是闻名晋元大陆的小零嘴。
云琇拔下一瓣尝了尝，味道并不单调，很难想象这样清新的浅粉色花瓣的味道尝起来竟然如此丰富。
……
上一次云琇来琼英花会是匆匆来又匆匆走，这一次算是玩儿了个够。
不得不说，琼英花会能吸引那么多修者不是没有道理的。
云琇看到许多稀奇古怪的花，有那种臭不可闻被用来驱兽的，还有硕大一朵可以当床榻用的，更有丝丝条条的花瓣垂落可以用来织衣服的。
这一天摆出来的花都不是特别珍贵，但各有各的意趣，各有各的美丽，云琇看了个够本。
一天下来，几乎人人头上都戴上了花。
当然，她们并没有逛多久，更多心思都放在了第二日的重头戏——名花赏。
所谓名花赏，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拍卖会。
以往的名花赏通常只会持续一月，但这一次竟是延长至百日，而且每一日都有名花亮相，不可不谓大手笔。
云琇清早起来打开窗户，便见一支白玉兰清清丽丽地绽放在外头，像是被深褐色木窗框出来的画。
她怀着好心情打开门，入目就是姚羽抱着梅枝的身影。
她一身荷白色长裙，风流标格，清新雅致，像是荷花仙子静立于廊下。
见到云琇，她脸上不自觉就带了笑。
像是什么呢？
像是经历了阴雨连绵的花，终于得见日光的欢喜。
云琇沉默一瞬。
被这样浓烈的喜爱包围，云琇不可避免地觉得满足欣喜，但是她又清楚地明白自己和姚羽的恩怨。
她不是她认定的妹妹。
从来都不是。
更要紧的是，姚羽如今的状态并不正常。
她太害怕失去，以至于将一切情绪都寄托在云琇身上。
云琇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的不安，只能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她。
“姐姐，见到你真好。”
姚羽有些恍惚。
这是她的妹妹呢。
她的妹妹还好好儿的呢。
她温柔地轻抚云琇的头发，宠溺道：“阿茹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娇气？”
姚羽脱口而出另一个名字，却还没有意识到不对。
云琇叹了口。
她现在不仅要装做陈怀安，还要装作那什么阿茹，她好忙的。
好在姚羽脑子还没坏，很快就从魔障的状态中恢复。
她哑然失语，尴尬地转着怀里的梅枝。
为免梅枝惨遭蹂躏，云琇连忙引开姚羽的注意力：“对了姐姐，这梅枝是？”
姚羽回过神，将梅枝晃了晃，枝头一朵红梅吻上云琇的额头，接着化为一朵花钿，一股清气从花钿之中钻出来，云琇本来简单的衣裳染上白红二色，头上也多出一支梅钗。
“罗浮梦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云琇转了一圈，她现在的容貌是根据预言和陈大丫的样貌幻化而来，看起来又娇又甜，本来跟红梅这种傲雪凌霜的气质并不搭边，但这条裙子精致秀雅，竟然跟她异常相合。
显然，姚羽是用心挑选过的。
穿着新衣服，云琇跟姚羽出了门。
两人来到拍卖会所在的地方，撷芳早就在包厢中等着了。
桌上有酒又有茶，她就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吃着花糕。
姚羽和云琇都没客气，坐到她旁边，随手捡了点东西吃。
“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一刻钟，”撷芳嫌弃地看了云琇一眼，“你瞅瞅你妹妹那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你虐待她了？”
云琇动作一顿，悄摸踩了她一脚：“我才多大？半数时间还是在秘境度过的，能去哪儿长见识？”
她只是少有凑过这种热闹？
谁知道，姚羽眼看着竟是要把这些玩笑话当真，撷芳察觉到不对，硬生生改口，换了个说法。
撷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姚羽一眼：“姚羽，你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