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沈顾，你一直都不会让我失望。”
沈顾缩在黑暗的房间角落，他双臂紧紧环着自己，像头受伤的兽把自己隐藏起来。
几平方米的小屋，一面墙被砸碎安装上了数条铁栏，每条铁栏间只能容得下一条手臂的宽度。
屋里阴冷潮湿，唯一的光源就是铁栏外那盏快要没电了的白炽灯泡，闪烁不停。
“今天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你比任何人都更能忍耐。”铁栏外，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来回踱步，过分苍白的脸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金属的一边在他眼下形成两条金色光线，镜片里一双丹凤眼弯出愉悦的弧度。
他带着白手套的左手从一旁壁橱上拿过一本记录日志，一边翻一边自语：“alpha增加到七十人，信息素总浓度3267…嗯，明天试试调高到7000以上,下一次强效抑制剂可以累加到五次，数据不错。”
一条条冰冷的数据利刃般划过沈顾身体，令他不可抑制地颤抖战栗。
“对了！”男人猛地靠近，双手抓在铁栏上，刺耳的撞击声吓得沈顾一抖。
男人状似不解：“你在害怕？”
黑暗里，男人只能看到沈顾一双眼睛闪着微光。
他又开始自言自语：“是因为信息素影响吗，精神看上去不太好，明天做个精神检测吧。”说完，他按下墙上系统上的1键，然后侧头对收音设备说，“给我的宝贝送点吃的。”
男人笑眯了眼睛，又看向沈顾道：“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吃完早休息，明早见。”
白大褂消失在沈顾视线范围内。
与此同时，小屋墙边响起一声短促的机械音，随即墙面打开一道方形窗口，传送带送进来他今晚的晚饭——十三粒omega信息素扰乱片，五支安眠剂。
……
“哥，哥？”
沈顾猛地惊醒，对上沈书担心的眸子。
“你做梦了吗？”沈书掀开沈顾被子钻进去，他比沈顾矮些，身上还带着凉意。
沈顾颤了下，凉气让他清醒几分，他神色略显疲倦，抬手揉了揉沈书的头，嗓音还有些沙哑：“嗯。”
“什么梦？”
“不记得了。”沈顾笑了笑，“怎么这么早？”
沈书拉开沈顾衣服，在他右肩缠着的纱布上摸了摸。
“已经没事了，打算今天和薛冷说？”
“嗯，就是不知道我演技怎么样，要是他不信怎么办？”
“他巴不得想赶紧找到实验室，他会信的。”
正如沈顾所说，当天沈书跟着一队人从野外跌跌撞撞回来，狼狈推开薛冷房门，喊着‘实验室’的时候，薛冷非但没埋怨，反而迎着他走上去。
很快，薛冷就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回来。
沈顾才一进门，就见薛冷脸上少有露出一个笑容，“沈顾，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走！”
第十三临时基地本来就是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众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陈成负责驾驶飞行器转换的大型越野车，他感受到薛冷的心急，再次加快了速度，问后面沈书：“小书，那些人说的真是一直往西南走？那边生命活动迹象太多了，”他看一眼探测器继续道，“简直就是巨兽的老巢！”
“那些人是这么说的陈哥，但我们真的要去吗？”沈书也盯着探测器看，手在上面滑动几下，“这附近移动的红点太多了，越往西南越多！”
陈成没回答，他说话可不算数，只无声看了看薛冷。
薛冷坐在副驾驶，对探测器上越来越多的生命活动迹象无动于衷。
陈成干干咽了口吐沫，他跟薛冷好多年了，知道这是要继续走的意思。
车子继续行驶。
沈顾昨晚没睡好，趁着机会浅眠。
车驶过十几个临时基地，从白天到黑夜又到白天。只要薛冷不说话，陈成就不会自作主张停下来休息。
路上他们遭遇过几波巨兽的袭击，陈成能避则避，避不过才下车对付它们。
沈书不介意多吊起些薛冷的胃口，他问沈顾要到巨兽弱点后便冲去最前面，有他在，其他人只需要打配合就够了。
两天一夜，陈成终于被换下来，池陆继续开车。
池陆似乎很熟悉巨兽习性和移动，总能很好规避战斗。
薛冷不由多看他几眼，目光扫过后面的沈顾和沈书，对他道：“我差点以为你也是实验品之一了。”
猜对真相的薛冷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皱眉按压着太阳穴，“这几天我太紧绷了，你们需要休息吗？”
陈成换到后面很快睡熟，其他人期间都睡过，精神还都过得去。
“我们刚路过一个临时基地，约莫到下一个基地还有很长一段路，从这里休息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继续走吧。”池陆看后视镜，镜子里长得像蜥蜴的巨兽还紧跟在他们车后爬行。
沈书猜想池陆也想快点到sy1的实验室，便马上道：“是啊薛冷哥，我们继续开吧？”
薛冷嗯了一声，往后一靠，“我休息一会。”他已经四、五天没合眼了，他是a区的掌管者，需要想的东西比其他人多太多，已经快到极限了。
要接近目的地时，车已经在路上开了快五天。
几人交替开车，池陆在最后快到的时候主动换了位置，坐上驾驶室。
“池陆，有巨兽跟着我们！”陈成开了一白天，还不算太累。
他注意到后面用两条粗壮后腿追来的巨型飞禽，飞禽身体两侧的翅膀很小，还没单个兽爪大，叫是叫飞禽，但其实根本飞不起来。
池陆调转方向盘，轮胎碾着碎石沙土猛地侧移，掀起一阵尘烟飞沙。
飞禽巨大的身体来不及刹车，多跑出了些距离才又转变方向追回来。
而此时，注意力都在飞禽身上的众人没有发现池陆嘴角正微微勾起。
沈顾慢慢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飞禽最终被甩开，漫天黄沙里，车停靠在一处天然巨石堆叠出的石洞中。众人纷纷下车，向不远处的三角形建筑物徒步过去。
“我们终于到了。”沈书的声音仅在沈顾和池陆耳边停留一瞬，便被风携着一起吹走。
沈顾看着眼前三角形的建筑物，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个个画面，他目光向下停顿几秒，随即拉下防风镜。
三角形建筑物只是sy1实验室的一角，众人找了许久才从沙尘掩埋的地下三米找到一扇金属门。
张宁从他们身后走上来，他最擅长的就是系统破译，薛冷去s区地牢放人的时候也把他带在身边。
破译金属门的时间大概和地牢第一道关卡相近，张宁很快拍了拍身上尘土站起来，“已经可以进了！”
薛冷把张宁拉到后面，看了陈成一眼。陈成马上会意，上前和薛冷一左一右同时推开了金属门。
潮湿的气味顿时顺着门缝散出来。
沈顾闭了闭气。
他们十几个人自动站成两队，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走进实验室。
进去里面，阴冷湿气马上见缝插针窜进众人衣领袖口。
沈顾呼吸间闻到的全是泛着潮湿的霉味，和曾经待过的那个小屋子一模一样。
他和池陆一组，两人互相交换个眼神，沈顾无声说：“地下牢房。”
池陆点头。
薛冷和陈成走在最前面，他们走过寂静的走廊，穿过一个没有门的拱形门框，身形突然顿住。
唐子跟在两人身后，和他一组的是沈书。沈书低声问，“怎么了？”
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等了会才见薛冷和陈成继续往前走。
而随着他们走过薛冷和陈成刚才的位置，心里的疑惑和问题便打消的一干二净，只剩下震惊错愕，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放缓了。
拱形门后，左右两侧是一个连着一个的黑色小屋，每个小屋只有几平米大小，里面没有任何家具，活动空间极其有限，人在里面大多都是趴卧着。
他们一队人走过，屋里人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他们不会死了吧？”陈成借着中间过道的白炽灯向里面看，见里面人身体还有起伏，“还没死！”
“别一惊一乍的，这里面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小心防备着！”薛冷警告一句。
陈成连连称是。
这次进实验室的队伍里没有余闻和小百科，余闻是伤还没好，而小百科则是能力不行，万一碰上危急情况他连自保都做不到。
除了陈成、沈顾他们，薛冷还带了几个能力出众的核心成员，张宁就是其中之一。
张宁凑近铁栏仔细观察，“上面没有开关，可能是被系统统一管理控制的。”
沈书虽然知道sy1，但没在他手里坚持多久，有些情况不能确定。
他落后几步，来到沈顾和池陆中间，故意不看回头的唐子，等唐子失落收回目光后，才用气声对两人道：“他们是因为安眠剂才这么安静的吧？”
“对。”沈顾和池陆同时说。
沈书左右看看，见两人也互相对视了一下，又继续低声道：“我有点记不清了，这个实验室的监控好像是……”
“从进来这里开始，监控就已经监测到我们了。”这也是沈顾进来后不像其他人那么小心翼翼和紧绷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从他们进入实验室的一刻，实验室系统就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sy1。即便sy1不在实验室，也会通过光脑第一时间告知情况。
沈书怔了怔，干脆放松了身体，只不过他依然压着声音，避免前后的人听见，“那我们还不如抓紧干点能干的，这么谨慎只会给sy1多点抓住我们的时间！”
说完，又接着改口说：“错了，不是多点抓我们的时间，而是少了点我们杀他的时间。”
沈顾有些走神，视线落在两边不动的人身上又很快移开，他能从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曾经自己的影子，熟悉又可悲。
池陆注意到他，“他们已经失去希望了，这种人意志早被磨灭干净，你不用想太多。”
沈顾敛眸道：“我知道。”
地下牢房的尽头安装着一台老式电梯，沈顾倒是记得这东西。这东西刚被安上的时候沈顾才来不久，sy1兴致勃勃带他看这个老古董，那时沈顾每天都被信息素折磨得不轻，也许这古董真的很值钱，但对那时候的他来说还不如一支安眠剂。
电梯边老式显示屏显示着层数，地下牢房虽然叫地下，但却是实验室最高的一层。里面仅能容下六人，薛冷便带着沈顾、池陆他们先下去了。
从负一层到负二层也就眨眼的功夫，电梯门慢悠悠往两边收回，几人下电梯。
这一层白炽灯更亮，铁栏杆变成了正常木门，每扇门上都有一块长方形的透明玻璃，很容易就能看见屋子里的大概情况。
“这是实验室吧？”薛冷问着，悄无声息的推开了离他最近的一扇门。
里面的实验品正昏迷躺在病床上，周身皮肤埋着六、七根针。顺着往上看，就会发现连接针的是六、七条颜色不一的注射液管，管子的另一头插在不同仪器上，仪器一刻不停读取着数据，实时显示在光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