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池陆回来时，看见沈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空气里信息素已经消失无踪了。
“沈顾？”
过了几秒，沈顾肩膀才微微动了动，回了个字：“嗯。”
池陆走上前，他的状态回稳，也闻不到沈顾的信息素，靠近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怎么样？”
“不太好。”沈顾苦笑，“我短时间内没法动，余闻和唐子呢？”
“在另外的地方冷静。”只要不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他们恢复只是早晚问题。
沈顾察觉到池陆探究的目光，没想解释，只问：“什么时候了？”
池陆扫一眼光脑，“快天亮了。”
“希望c区进来前，这里没有巨兽过来。”沈顾手上用了用力，手指却无知无觉地一点没动，“刚才欠你个人情，看来还得再欠几个。”
池陆找了沈顾身边的大石块坐下，“你每次都算得这么清楚，在顶层救我的时候也是在还人情？”
“欠了的还了才觉得安心。”沈顾说。
“圈外你来我往，欠人情的时候多了，你每个都还？”
“也没欠多少，以前我都是独来独往。”
“这么说好像咱们关系还挺近的。”池陆开了句玩笑，“我不急，你慢慢还。”
沈顾扯了扯嘴角。
池陆是不急还是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不得而知。池陆对人一直若即若离，沈顾分不清池陆哪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又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你现在动不了？”
沈顾半边身子被水泥地冰得没有知觉，他一点没提，“对，所以希望巨兽别来，也希望我们能顺利出去。”
池陆知道他在担心沈书，“我看你一直看着唐子，什么情况？”
“他和小书最终标记了，我不能让唐子死在这。”
“你把沈书保护得太好，孩子单纯了就容易吃亏。”池陆起身拍了拍裤腿，把沈顾扶坐起来。
沈顾靠上墙的一刻不由自主地深呼了呼，他像被美杜莎石化了一半，一边还能感觉到痛，一边却麻木僵硬。
“我后悔了，我应该一早就带他出来。”
池陆：“我以为你会说后悔来到圈外，你怎么想的，自己还是omega，带着同样是omega的弟弟从圈外挣扎。omega在圈里可以寻求保护所的庇护，同样会安排居住和工作，你没必要拼死存a区安全带的积分。”
“我得让沈书有足够的自由，保护所可以庇护omega不假，但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omega，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这个哥哥当得可太到位了。”
沈顾阖了阖眼，“我就他一个亲人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被关在地下场地里的人终于等来了c区的人。
场地里分散各处有很多扩音器，闫良的声音听上去随意又散漫，“试音，试音，还有活着的人吗？”
听见这声音的人眼中多了点希望，又在下一刻破口大骂。
“能活到现在的也算有点本事，给你们一个机会，昨晚我们待过的地方会开道门，从那道门走出去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门只开二十分钟，过期不候。”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很多a区的人就开始拔足往来时的地方狂奔。
池陆没动。
沈顾也不催促，约莫十来分钟，唐子和余闻回来了。
两人看见沈顾后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唐子不敢往沈顾那边看，余闻相反，虽然看得不明显，但眼神却一直留在沈顾身上。
池陆瞥二人一眼，“勉强压下来了，但还能闻到比较明显的信息素。”他扭头问沈顾，“你行吗？”
经过外力干预的沈顾别说信息素再次爆发了，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被信息素困扰，“没问题。”
池陆想了片刻，“我扶你？”
料想经过刚才那出，沈顾也不会让余闻和唐子靠近。
沈顾也不耽误时间，点头说：“麻烦你了。”
余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出声。
唐子催促：“我们得尽快过去了！”
池陆扶起沈顾，把胳膊搭在肩上，“不用。闫良想干什么我们猜不到，那种毒舌说的话也不能信。我们去找最近的巨兽尸体，我知道在哪。”
余闻和唐子紧跟其后，“找巨兽尸体干什么？”
“巨兽身上有不少好东西，c区肯定会回收，我们藏在巨兽身体里，借机出去。”沈顾说。
他身体不可避免靠近池陆，大部分的力道也都给了池陆。
池陆欣赏一笑，“没错，他们不会对巨兽尸体有所防备，我们逃出的概率很大。”
四人很快来到巨兽尸体处，这头巨兽整体看去不算太大，尸体周围倒了很多a区的人和染血的锋利石块，唐子观察一圈，“它脖子底下有道伤口，正好可以连通进嗓子。”
他们当机立断，除了沈顾，每人从附近找了块趁手的锋利石头。
余闻和唐子撑开巨兽脖子下的伤口，巨兽血液呼啦啦喷涌而出，溅了两人一身。
池陆带着沈顾率先从伤口进入，沈顾本就苍白的脸色在闻到巨兽血液的腥气时一下子煞白起来。
池陆看出他极力忍受，也不说话，动作很快的攀上巨兽舌头，然后顺着舌头滑入巨兽喉管，动作利落地将石头尖端插入喉管里，两人在黏腻湿滑的喉管里摇晃数下，才勉强停住身形。
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全部由池陆一只手臂硬撑着。
唐子和余闻先后滑进来，他们只需要顾自己，活动灵活些，很快在池陆身边停住。
没等多久便隐约感觉巨兽尸体动了。没人说话，他们都在注意着巨兽尸体的动静。被移动过程中，他们免不了在喉管里左摇右摆，直到外面再也没了移动迹象。
保险起见，他们等了等。
这次余闻先出去，他在巨兽伤口处分辨一会，才朝唐子和池陆打手势。
四人前后顺着伤口出来，第一时间均是大口呼吸外面空气。
呼吸之余环顾四周。
又是一处巨大场地，不像地下那么黑暗，这里亮着几近刺目的白炽灯，周围也不止放了他们身边这一头巨兽尸体。
池陆很快从地上找到下水口。因为是用来放巨兽尸体的地方，下水口做的非常大，人可以轻易进去。
铁架起了又落，四人进入下水口后，再次进入黑暗。里面污水有半人多高，垃圾顺水流飘走。
下水道方方正正一直延伸而去，他们顺着走了一段距离，从一开始的两条分叉口到后来的四、五条。
一开始二选一还好，一条走不过去返回再走另一条。四、五条就麻烦了，他们仅能凭记忆记哪些走过，哪些没走过，四、五条后又是四、五条，错综复杂得和地蚁巢穴有得一拼。
余闻说：“水越来越高了，再往前走咱们就得全进去了。”
唐子：“其他路不通，看来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他们看向池陆和沈顾，下意识想看他们怎么想。
池陆先让唐子把沈顾接过去，然后脱下作战服上衣：“你们也脱一下，把衣服撕了做条绳子，我们绑腰上。”说完，又对沈顾说，“你身体不行，别动了。”
沈顾点点头。
唐子又很快把沈顾交给池陆，沈顾看着自己衣服上又脏又黏的东西，有点迟疑。
池陆接过沈顾，注意到他，“没事，身上早脏了。”
他这会只穿了件黑色背心，和沈顾一接触，背心马上侵了血色和脏污。
三人很快做好简易绳子，每个人在腰间围了一圈系住。
池陆带着沈顾走在中间，余闻在前，唐子殿后。
污水下他们根本没法睁眼，只能摸索着靠近下水道的墙边往前游，等他们终于从污水里冒头，沈顾都差点以为自己要憋死了。
他们身上不停滴落着脏水，顺着坡道往上走，终于看见另一处通往室内的下水口。
这里的下水口比刚才的小了不少，仅仅能让一人通过，池陆先上去，唐子在下面托沈顾，池陆就在上面接。
沈顾进入屋里后马上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
池陆带他一起凑近，沈顾目光在周围仪器上扫视一圈，“人体实验。”
“这是在做什么实验？”余闻上来后也靠近了看。
躺在病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表情很平稳，看不出一点痛苦。
沈顾指了指一旁仪器对池陆说：“我们过去看一下。”
池陆带他过去。
沈顾在仪器前的投影键盘上操作几下，屏幕中很快一条条显出数据来。
他顺着内容往下看，身体突然一僵。
池陆问：“你看出什么了？”
沈顾感觉池陆语气不对，抬眸便见他脸色不好看。
“这是力量值吧，一个正常人力量值怎么会这么高？”沈顾不知道池陆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他放松自己，尽量不让池陆看出端倪。
其实让他这么惊讶的不是力量值，而是其中一条数据后面的id——sy1，s区实验室的核心教授之一。
这个id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曾经他也在这个id手下经受过不少实验，他记忆不受控制被拉入曾经那个冰冷惨白的实验室。
c区怎么会有sy1的数据，他们之间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这些问题沈顾无从得知。
“别看了，这上面有逃生管道，快！”余闻已经进入逃生管道里，探头向他们喊道。
沈顾还没回神就被池陆带离仪器旁，唐子在上面接沈顾，等进了逃生通道，池陆背上沈顾，无声顺着管道向前爬。
他们路过好几间屋子，里面全都像刚才一样，屋里病床上躺着实验的人，数据还在不停更新，却看不清具体什么内容。
约莫过了两、三个小时，连通建筑物墙外的逃生口无声打开又合上，几人沿墙跳下，身形没入人造植物丛里，轻声从培养皿的软泥中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