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寻谈忆往(5)
璃月大排挡的街道上,夜虽已深,但人流往来熙熙攘攘而不见丝毫的减少。
悬灯通明的商业之都里,佳酿陈饮、瓷器丝绸、香料果蔬、北国而来的各种稀奇机械小玩具……商贩们、行人们,人们还在乐此不疲地讨价还价,都希望签订对自己更有利的契约。
饕餮求味的食客在欢声笑语中,品食着每一道菜肴;灶台上的厨师,也在锅勺罐铲哐啷当咚的碰撞中,料理着火红腾腾的饭菜;街边饭菜的香气飘融进霓霞幻光的街景中,为今夜的人们再添上一份喜悦。
兆木和海婆婆,一路上,没有再多一句话的交谈,静缓缓地走着每一步、与身旁、前后、左右……与街道上往来向去的人们不同,海婆婆并没有怀揣着被夜市感染的热闹劲。
“敬我们的岩王爷与璃月”,不知道是哪个酒摊上的年轻醉汉,举杯大喊了一句:“希望我明天能有更好的生意!”。
人们目光纷纷附和地看过去,然后会心一笑、就各继其事。
当然,这一声的吼腔,海婆婆也注意到了。
她停住脚步,神情感慨地环望四周,久时默无言语声、兆木也陪着、周围人声显得格外热闹。
“岁月弥久、往事如尘岩迷雾而闪烁于眼前……那些记忆是欺说自己的谎言还是确有其事,已经是连着计较真假后、得来的结果都不可分辩了……但往事如新,岩王帝君与众位建立的璃月仍有不变事物:契约,璃月人固守不变、如磐石不移。……还没变啊、记得住!”。
“罢与也!后生兆木,是我在与自己空置脾气,果然是老啦,以为忘记了便就忘记了、不会多在意……”。
“孩子,你还想继续听我随便聊聊,听着就好……有人听着我讲的话语就好”。
“之后,我就在山间修行,辗转于仙家师尊们的洞府之间”。
“朝起舞剑道、午阳辩采药、仄时识书文、晚来画符篆、夜月闭目休、曦薄养思神……经年如日、往复如此,山中寻风数叶知算时节、听瀑溪兽饮察观周身变化,修行数百年然晃晃而过”。
“修行一事,需心静如泊,可我总是烦躁得很、就像心底深处强压着一股燥火、一股不明缘由的火气。所以、当修行略有所成,我常常不禁住下山,说是除魔安良,但多半是自己仗着武力胡闹,也有确确实实地帮助过璃月的百姓,但也被诓骗、诈陷过,浪迹于市集村落与山野间又是匆匆数百年”。
“不知何时起,就被人们唤作仙侠 ;那时,商道未定、商贸未兴,山间路旁多有啮啮魔物称霸一足之地,我也享受着人们的尊敬,为其荡涤灾厄、平危一方,确也是一段逍遥快意的时日”。
“但随着时日一长,牺祭诱安之事仍恐恐不绝!不少的人们愚而不学、昧而不知,我虽知晓人们生存之艰难,故此有所体谅,但今时之过犹似昔日蹈错、他人与我之赞谓亦隐有不实畏惧之意”。
“……所以,见过很多不同类型的人们、经历过的事件形形色色,也渐渐地对山外的尘俗,失去了大的兴趣”。
“虽然闲时无事还会下山,但频期已经短少得多。我多大时间,都在山中独自修行”。
“独自一人在山中、孤独得很。活过的时间太长后,每次下山、世间便会有陌生的变化……可最终还是习惯了”。
“可每每回想往事,总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远,回忆得模糊,只好编造着真中参假的故事、来当做自己的记忆,来说服自己曾经的确是有做过、或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越是久远的回忆,越是想不起具体的细节,需要添补的虚假故事便就更多,自顾自地反复说道后……真的过往会怀疑是虚构,假的回忆也是要思虑在阅历上稍作了多少的修饰——很可笑吧,明明是在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情”。
“活得寿命太长、就是有这样的坏处:记忆本该属于自己,却变得不太可靠”。
“依照那位大人的感慨:这便是时间带来的磨损,我们终将在时间的流逝中,连同磨损本身也一并忘记”。
“想来也是,我现在也记不清父母容貌,若要我一时间突然开口说他们的名字,思绪恐怕也是要断停一暂”。
“与海神宫的大战那般惨烈,我的父母惨死在我的眼前,换得哪个孩子、怕是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我却……”。
“我的一辈子太长……战死未归的仙家与夜叉、凡尘里迭代送亡的普通人,都见过了”。
“我晃约记得,走在街市上,有为他们孩子庆生的父母。孩子天真地问我:你的爸爸妈妈也会为你庆祝生诞吗……”。
“我猛然惊觉:我记不得他们二人了……千年时岁像似无风的璃月港口,这大海、不经淘浪也亦使人难以觉察、千岩的大地便被冲抹、变作留不下痕迹的海中沙滩”。
兆木:“磨损……我还是不太理解,有这么可怕吗?”……
“给你再讲个故事吧”,海婆婆没有在意兆木的疑惑,“我与我的爱人相遇、厮守相伴一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但是、我们要经历的未来并不具有相同的长度,失去他、大概是我这辈子经遇过的最大的磨损”。
“我三千有余的岁寿,已经让我经历了太多的磨损,他的记忆近来也由些模糊……”。
“从前、今约两千年亦有不足,有一对父母亲,怀抱着他们病重的孩子,来山中寻仙、找最后一线的可能”,。
“那是个大雨的天气,雨声滂泣沥沥、白昼阴沉如夜,山中的生灵中、只有他们紧紧拥怀着婴儿在雨中奔波”。
“我与野兽、魔物一同,被婴儿的嘤嘤啼哭吸引而来。我顺势就解决了危险,婴儿的病重也并不是难事,那个年代、重症的风寒的确也会夺要性命”。
“我施符唤咒,为他们一家趋避凉雨、野兽与魔物……其实,他们不必那般过分小心地恭维我。旧时,因为身患觉治的疫病而被赶出村落,哪里是什么罕见事情,山里也并非是传闻中凡人不可涉足之地。我那几个仙家师傅怎么会计较这点小事?”。
“后来,天气晴朗的时候,我路过那片山脚,发现他们已经搭建房屋、在此定居生活了”。
“他们夫妻与我的父母有些像似的地方,我能帮助的地方就就顺为而助了:开辟山路、除魔驱兽、除草垦田……”。
“之后,就由他们顺其自然,我最多站在山巅上、向下眺望他们 一家人的身活,也算是打发时间的兴趣之一”。
“但我去的次数不多,愰然而觉的时候,他已经是与我貌龄相近的少年郎”。
“他抬头注意到我时,就喊我仙女姐姐……”。
“他一有机会就跟缠在我的身后,要我教这教那,算来我还是他的老师”。
“对于凡人,时间带来的死亡必定会先一步比磨损先至”。
“我与他相识过去了多久呢?我陪着他,埋葬了他的父亲,又不知过去多少的时间后,帮着他一同做拢他母亲的坟墓”。
“他一人独居父母留给他的木屋,我也见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常去帮他”。
“是什么时候呢?我记得是一道坡涯上,见他费力,伸手拉拽了他一把……是我常常回避、不去正视他面庞的缘故吗?我突然发现,他已经是位褪去稚幼的青年”。
“呵哈哈哈……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他向我表明心意时候的模样!后生,我给你讲,他脸颊红通得很,扭扭捏捏又声气十足,我但是就觉得我像是多了个弟弟”。
“……但他总归会长大。我明白,是该辞别他的时候了。不过……他啊,就是喜欢缠人”。
“我本以为,悬崖峭壁之绝极、会阻挡他,时间一久、他就会放弃了”。
“可我停下脚步等等,总能看见他爬上来的身影,就是狼狈了些”。
“我一开始时并不答应,只是作为他的老师身份夸奖几句、他从我这里学到的本事确实练到精湛……还是时间,时日长了,人总会有些变化”。
“涤铃荡声雅、持着执典仪;岩王送祝词、仙者列两仪;既是结缘礼、又辞仙家师;高山祥云聚、瑞兽踏蹄送……那一天,好不热闹?!”。
“我与他一同住在那片山脚上的木屋里,朝做夕休”。
“他会老去,可我暂且不会”。
“我想尽一切办法、尝试各种手段,来延缓他离我而去的日子,但终是徒劳无用、又欺磨旁己……他越来越老,我也变得越发极端与偏执——这也是磨损的一种后果吧?”。
“不愧是他啊,一道符篆,连着那座木屋,烧染得一干二净、连同我那执妄的念想”。
“我出门前、就该从他劝告我的话语中看出端倪……白白地苦求了各位仙家师傅”。
“他燃尽的余烬之中,我获得了我的火之赐瞳……他说活着,我好好地活着就是”。
“不过啊,我的先加师傅们也太过宠溺我这个逆徒,真就去做了相关的研究……你知晓不卜庐的七七吗,那孩子成为僵尸,就是众位仙家师傅用不成熟的生命秘术所致”。
“幸好,第一次使用那般秘术、也勉勉堪堪地算得成功”。
再往前去,便是往生堂所在的绯云坡。
越过夜泊石点亮的石灯,踏上木桥,与热闹的商贩街相比、这里安静了不少。
兆木:“我们到往生堂了,我去与摆渡人小妹的同僚打个招呼”。
海婆婆:“不必了,我能感受到,胡桃那孩子应该不在往生堂里,就没必要进去了,被那些个老熟人逮住,怕是走不掉了”。
“我们往生堂也与婆婆您有过渊源?”。
“不止,五百年前的那场灾厄之战后,我的内心彻底崩溃、灵魂再也承受不住时间的摧残……在那段时间里,我一心寻死、形如僵肉走尸”。
“我的精神紧绷的同时,游总回想到血肉横溅的战场、失去的亲友,以及种种不好、那些不知过去多久的腐旧过往,都一股脑地涌现在心头,让我生不如死啊”。
“也不知道怎么地、昏昏恍恍地就来了往生堂,然后……被那代的堂主一顿训骂”。
“那以后,就留在了往生堂修养”。
“与山中飞鸟走兽相伴的日子不同,与人相处可不容易”。
“又是百百年有余,时间长了、也就忘记得差不多……伤感也是徒劳情绪,在往生堂里当客卿、偶尔去露个面,也是不错的生活”。
“但好景不长,也可能是因为好年景太长……胡桃父母那件事后,就离开了往生堂,再回来时、就是参加老朋友、胡桃她爷爷的葬礼”,绯云坡的街道上、灯光萤明,海婆婆王着不远处的往生堂大门,神色感慨。
这时,有一少年,貌似在向他们跑来。
“我的重云宝贝,跑慢点”,海婆婆向远处跑向而来的少年、笑呵呵地招呼着 。
“祖奶奶,我可算找到你了”,少年身负月霜,奔似流云,“家里长辈迟迟不见您回去,都等着急啦、包括我在内、遣派了好多人寻找您”。
“你们啊,把我老婆子当成什么了啊?我是老糊涂了点,但还不至于迷路”。
兆木:“哪个……我是兆木”。
“啊!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实属失礼”,少年正身行礼、捏决作揖,“这位往生堂的小哥,我乃重云,方士一族、以除魔安良为己任”。
“……祖奶奶吗?”,重云表现得很含蓄,“我称呼他为祖奶奶、就是字面意思,她可是我们方士一族的开师之祖!我特别尊敬她!”。
“后生,今日的闲聊,光是我在尽说些有的没的事情,你不嫌我烦叨就好”,海婆婆牵着重云的手,已经准备离开了,“我以后还会去港口看海,我们遇如果到了就再继续聊”。
——他们二人,各自离去,约定有他日再遇。
璃月高档的酒楼、饭店、珠宝铺……以及大型的商会,都在绯云坡,街上往来的人们都不敢大声喧哗、怕在无意间得罪哪位大人物;所以、绯云坡的夜晚寂中得响,很是安静。
兆木沉浸在思考中,也是静缄无语。
咚!
毫不意外,兆木他撞走到了墙上,来到了往生堂房屋后边。
兆木正为他的额头遭殃而吸取教训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蹲在这里干嘛呢?”。
“胡桃,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了墙……嗯?胡桃、胡桃堂主!”。
“干嘛大惊小怪!对了,客户平海的事情,我已经从白术哪里听说了……失败?他早就清结过账目,这种情况没什么,就是将我们的服务期限推迟了一段时日,无碍事”。
“不过,你来的正好,来帮我们翻窗进去”。
有两个盗宝团打扮的人员,用担架抬着又一个疑似死去的盗宝团成员。
“大姐头,我们到地方了吗?”。
“不是说了,要叫我堂主”。
“堂主,他们这是……?”。
“你说他们?是我招揽来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