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寻谈忆往(1)
从小舟船上走下来时,兆木踉踉晃步……他晕船晕得天旋地转、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海中的旋涡。
兆木在南码头的海岸边、临海的台阶上,向海里吐了不少,但兆木也不知到他自己吐了多久,反正最后、已经是在干呕几口水的胃汁……
分别时,白术教了他按揉合谷穴、缓解眩晕的法子,但治标不治本,兆木因为晕船而感到的恶心劲、呕吐感一点都没有消散多少,只是缓着、等身体恢复一点就变得舒服一点。
“啊~、呼啊~呕呃——”,兆木在相当一段时间的缓息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么特别难受,但还是觉得被这份折腾掏空了浑身的气力,支撑不住想要站立起的身体,走不了几步就又开始难受。
最后,实在强撑不得,兆木干脆放弃了想起身的念头。
兆木瘫坐在地上、几乎是半个身子以趴在货箱上、将木箱当做枕头的姿势,躺在这里休息。
路过这个疙瘩角落的水手,看到兆木难受的表情,都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也不去打扰他、而且商船往来的璃月港口、水手们都有自己需要忙碌的事情。
后来,三个在码头玩耍的小孩子注意到了兆木,他们过来后、其中的小女孩先开口:“大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这里有莲子,你要吃一个吗……晕船?很难受吗?那……”。
小女孩制止了她身旁两个小男孩的争论,然后、跑向不知道哪里去的地方,留下的两个小男孩、你一句我一言地安慰兆木……小女孩跑得很快,原本去不卜庐的半路中,就遇到了带着药包折返回来的白术,璃月港内许多生病过的孩子都见过白术,也是事出因巧、便由小女孩给兆木带去了解晕药。
兆木服过解晕药丸后,身体渐渐缓和了力气,不舒服的呕呃感也正逐渐消退,“谢谢你们”……
兆木表示想独自一人、自己安静地待会……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更大的哥哥,看着这小堆凑在这里的弟弟妹妹们、在为自己担心,一时间讪笑不得、也觉得他们有几分可爱。
之后,兆木忍着在喉咽中时不时翻涌出的恶心,双手无力地抓着货箱边沿,侧脸也完全趴放在方正的木箱上,视线便顺其自然地望向璃月港的码头……从这个视角看去,繁碌的码头被此刻的时间告知:需要为勤劳一天的人们暂缓脚步。
总务司的文员,接过交换班后,随向稀散地离开码头的人潮、与辛苦了一天的船员、湾头的搬货力工或是在船货卸廊处口舌了一整天的商人、经理……与他们一样,那两三个文员也商量着、要吃顿什么样的好美食来犒劳耗神整整一天的自己。
码头上,更多扛把子的力气汉,就是干脆坐在货箱或台阶上、吃得是便宜又容易携带的中原杂碎;也有不少男人,有他们的泼顽玲巧的小女儿或体贴温柔的妻子、给他们送来晚饭。一家人、或者说旁人也不是很在意、将码头当作餐堂……夕阳西映,一家子的人们、说说笑笑地谈论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当然,被羡慕到几个孤单汉、或是看着一脸嫌事的儿子,这个时候、他们这小撮人群总会在莫名地从心底涌现出无名怒火。
“哈啊……”,兆木很羡慕这份独属于家庭的喧闹。
他已经缓得舒服多了。
从箱子上推开自己身体,又顺势向后靠在船锚桩上,视线便顺着自然落望向大海。
傍晚的云来海很美,赤色的太阳光线将璃月港大码头烧染得晕红,现在正是炊烟袅缕、渔船归航,天际边抹霞与海面凌波争明分暗的时候,在我视线另一方的天衡山脉、几颗明亮些的星辰已经在暗夜中为天空点缀辉光。
呼——
呼长叹息, 我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什么难受的地方,至于身体还是虚乏无力、我想:一顿美美的晚饭就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我是时候该起身了,那边那位体胖些的千岩军士兵已经注意到我自己,不过,他好像被不断的喷嚏、脚下蹭抚他的小橘猫 ,给纠缠住了——自己不用太过焦急。
不过,还是不能继续在这里磨蹭地浪费时间——港口码头上忙中得闲的人们多了起来,路过的不少人都投来异样、好奇的目光。
我猜测是因为自己身上往生堂仪倌服、避着忌讳,所以人们扭捏犹豫地没有向我靠近——靠海吃饭的人们,做的多是劳苦损命的力气活,而其中出海的水手、无论是多么老练的行家 ,都是过着与老天赌命的生活——对于这些个牵扯生死的忌讳,他们总是深信不疑!正因如此,也怪不得他们。
起身、撑地、扶着货箱、脚跺船锚桩起正身体。我没感觉到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
脚步铅重、身空乏力,虽说多少有点力不从心,但自己已经不像刚下小舟时:腿脚瘫软无力、撑不起身体、需要撑扶着什么东西——比起那时候,自己现在的脚步算是稳健得多。
“啊……唉?——,我怎么突然感觉……”,天地颠转、视野模糊,突然间的一股晕眩感直冲天灵,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正在向大地倾斜。
兆木站起身、却突然猛然晕厥地失去意识,旁人看去、他就要翻着白眼晕倒过去。
噗咚!
周围的人们空惊一心,但见他没事、往来的人们便没有继续在意、都各自做他们自己的事情去了……
“小伙子,没事吧?”,身体快完全倒下去时、像是摔撞在了什么人的身上、扑绵扑软的触感,听声音、她像是位慈祥的老奶奶:“怎么样,站得起来吗?”。
短暂的时间后,兆木缓应过来,起身道歉:“对不起。我……有些难受、晕船得厉害。我……我、我还是先走啦”,他按揉着额眉间的穴位、面色青白,身体状态一眼看过去就是很糟糕的状态。
这突然一阵的晕眩、噁恶,让兆木难受之极,手中一直紧捏的几颗甜藕莲子、他下意识地一把塞填进到口中,但也无济于事。现在,虽然兆木心里的确很感谢过来帮他的这位奶奶,但现在实在是无心顾得其他——兆木忍着种种不适的感觉,对老奶奶说着礼应的话,并匆匆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半步侧身、还未走出去一步,只觉得手臂被人拉住,“你这孩子,怎么跟我那重孙子一样,做事毛躁又急性! ”,兆木这个年及弱冠的小伙子,就这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被训呵住。
“我……噁——,您是……?”,兆木呼吸困难、短促,泛着恶心感——晕船的后遗症还远远未结束。
“我啊?就是一个喜欢常来这附近看海的老婆子”,老奶奶蔼言温悦,将双手背负而立,“而且,我的姓氏也是[海]字,所以、港口人们的见面招呼都称呼我——海婆婆”,海婆婆笑了笑又接着说:“怎么样?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啊?——那当然是……唉?!我怎么没有什么晕船的难受感觉了、变好啦?”,就在兆木疑惑地打量着、与自己比肩并高的老奶奶时,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晕噁的异感完全消失了、就好像不舒服的感觉从没有过一样,“这是怎么一会事……海婆婆?您帮的我吗?”。
“哈哈、哈哈哈。我老婆子也算是有点本事的人吧?”,她抬了抬手、指向她头上盘束发髻的赤金色发带,上面镶嵌了一颗火系神之眼,“后生,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哦——原来还有这种解决方法吗?……神之眼还这么使用吗?……啊!抱歉!”,兆木顺着海婆婆的前半句话、陷入了对神之眼用法的沉思,至于后半句话就没怎么往脑子里听,“我叫兆木。我前不久才获得神之眼,一直不得使用的要领,所以、我、嗯……”。
“你这孩子怎么静不下心思?浮躁思乱!”,海婆婆一下子表情变得严肃,训诫地说:“法度成序,静思成性。你这样、凭着一冲动时的想法、不顾周围地行动,这可不行!难道这类的苦头从没吃到过吗?!”。
“我……抱歉。”,兆木低头认错的样子越发像个小孩子。
“唉——”,海婆婆转身就要走,“罢了,不是我该管的闲事”。
“等等!海婆婆、您喜欢看海吗?”,兆木又是不经思索、脱口而言:“呃……我只是想单纯问问……还有,刚才谢谢海婆婆、您帮了我的大忙!”,兆木辑身躬礼,拜表言谢。
“原来还是有位礼貌的孩子啊”,原本打算离去的海婆婆又转过身来,对着兆木说:“至于你说的大海……我,不是怎么喜欢——”。
“哈、哈哈哈。小事情、都是小事情,无须为此揣个坏心情……呵哈哈”,海婆婆眉舒颜笑,又和和气气地说:“后生,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兆木”,他恭敬而答,简短又不失礼貌。
“兆木结林、林惠予人,是个好名字”,海婆婆对兆木很慈祥、很温柔,“看你这后生模样,是往生堂的仪倌吗?”。
“该不会我们家堂主也对您……”。
“呵哈哈……你是说那孩子的传闻吗?不打紧的事——她有她自己的分寸,是个不需要人操心的孩子”,海婆婆随和地聊着,像是回忆一件往昔就旧事,“我啊、与往生堂颇有缘分,胡桃那小女娃子、是我见得她长到我膝盖这么高,活泼得很”。
海婆婆对兆木像是闲说着她自己的回忆。大概是海婆婆觉得景情恰意又遇到熟悉的旧身服扮、或是单纯地见兆木这小辈入眼——他们就这样边聊边走,向街道上闲走去。
而兆木,又合顺着他自己的性子,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与海婆婆的攀聊中,全然忘记他该为关宏一事向他的往生堂堂主复命……
“老婆婆我啊——羞夸得说,我也算得上半个仙人”,海婆婆像似在嘲苦自己、却还是笑着说,兆木也默声地静静听: “可我凡人凡心,却是活得太久……岁月对凡人太过无情啊——”。
“哦……”,兆木表情认真又茫然,显然完全没有理解海婆婆的话语吗,“您是原来是仙家大能,怪不得……”,兆木已经被海婆婆的气势和风度治得服服帖帖。
“大约是三百来岁的时候,旧人旧事、以往那些重要事物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不清,好多本应是刻骨铭心的事情都记不清、忘得多。那时,我活得越发是个空壳,便就访去了往生堂。我想着了备后事,自行离去,却被那代往生堂的堂主严厉地教训了一通……唉——每每回想这些事情、都好像是要给在自己编故事似是样的感觉”,海婆婆面容上还是挂着和蔼的微笑,却是哀叹一声、视线越过璃月港口繁碌往来的景象、向落日中天际边看去。
“……璃月、真美啊——”,海婆婆并未驻足久立,而是继续向热闹的街道走去,兆木跟在一旁,“现在也是,并不是什么不可讲说的事情,只是……莫说旁人,就连海婆婆我自己、有时都会觉得:过往的那些经历与故事,臆想的编补占了几分、剩下又占得几分真实?……毕竟,太久了,久到……”。
“我信!”,兆木下意识地出声、语气坚定,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又一次的不礼貌,“我、我……我说不好,但那些记忆回想不清、却还能凭借模糊的画面,给自己想得一个大差不差的回忆思像,肯定是、是……是像那些诗人说的:&39;忆了情难却’!……海婆婆您、还有我们很多人,不想忘记的重要事情、一定有被记忆以外的其他方式、而被记录下来,成为我们过去的一部分!”。
“哈哈哈!”,海婆婆被兆木的反应和想法弄得开怀大笑,“你这小后生,口气到不小。不过,你说的话也是。还婆婆我啊、就有本很厚很厚的日志,记录着我开始修行与那以后的事情。不过,年轻时、我为了有活着的实感、日志记得太真切,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写得详文无略,所以啊——现在老啦,读阅起来,总是惹得自己空悲切……翻那本日志书的时候,便再没有几次”。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本史书?……不对,那是海婆婆私人的日志!”,兆木又很自然地进入了自语独思的状态。
“呵哈哈,你这后生、倒是有几分打趣模样……乐意陪着海婆婆听我打嘴皮子的人可不多喽”,海婆婆像是认可了兆木,“罢了,你愿意听,那些过往旧事、讲给你便是!”。
“该从哪里说起……一千年前?不对,是三千年来着?”。
“那时,正是璃月与海中魔神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