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炫目
余筱雨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日子平静，顾儒深被邀请去吃饭谈生意，它说那家店的菜品很好吃，带着余筱雨一起去了。
余筱雨问是不是酒局，她不能喝酒。
“不是。”顾儒深说，“就算是，你想不喝就不喝。”
余筱雨打扮打扮跟着去了。
吃完饭，她发现自己对顾儒深有很大的误解。
这顿饭不算严肃，做东的老板带着老婆，很热情打招呼。余筱雨掐了一下顾儒深来勾她手的泡泡。她以为老宅带她来，是想让人知道它有另一半了，估计菜好吃只是附带的原因。
也不怪她误会，这是老宅会做出来的事情。
顾儒深的助理也在，余筱雨忘了他叫什么名字。顾儒深偷偷地低声告诉她：“是严盛。”
余筱雨：“之前是他负责忙顾永乐的案子？”
顾儒深：“对，是他。”
顾永乐的案子快结了，严盛有时间做别的工作了。
严盛发现余筱雨在打量自己，善意笑笑，打了个招呼。
五个人开了间包厢。
余筱雨记不住名字，只知道那个面容和善的男老板姓钱，严盛称呼他为“钱总”。
余筱雨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插不上话，做好了少说话多吃菜的准备。她兴致勃勃想看顾儒深商业上的人情往来，没想到顾儒深也没怎么说话。它扫码看菜单，给她点喜欢吃的菜。
余筱雨连自我介绍都没做，她和顾儒深简直就像是来拼桌的。
一间包厢，一张桌子，两个世界。
严盛和钱总聊得火热，还能找到机会委婉夸钱总老婆几句，三人看上去都十分尽兴，如果手头有合同马上就能签字合作的节奏。
严盛说出一堆她半知不懂的专业词语时，顾儒深扯了扯她的袖子，问要不要上几份甜点。
顾儒深：“之前给你带过几次这家店的点心，我记得你很喜欢吃。”
余筱雨茫然，她拿出手机，见没人注意，偷摸着打字问它：“你不谈生意吗？”
顾儒深没试过这样沟通，它很感兴趣，也拿出手机，面对面回她消息：“严盛在谈。不是说好了吗，带你来吃好吃的。”
余筱雨：“就这样？你不和他们说话诶，没事的吗？”
顾儒深：“没事啊，我会给严盛加奖金。”它发了一个猫猫歪头的表情包，猫猫头顶上有三个疑问号。
顾儒深：“你希望我跟他们说话吗？可是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诶。”
余筱雨小小震惊：“你是总裁吧？？公司是你的吧？”
顾儒深：“！！！”
顾儒深：“你猜猜我有没有文凭qaq”
余筱雨也发了三个感叹号：“！！！是哦，那你如果有空就找时间学习一下？”
顾儒深：“好的！”
顾儒深：“你不要嫌弃我哦。”配了个泪眼汪汪的表情包。
余筱雨：“不会的。”回了个发火气愤的表情包。
顾儒深心满意足，放下手机提醒余筱雨吃饭。
余筱雨发现另外三人并不关注自己和老宅，她困惑了几秒，很快领悟是顾儒深扭曲了他们的观念。或许在他们的思想里，她和老宅如空气般透明。
余筱雨简单思考了一下，她理解顾儒深是怎么管理公司的了。它确实不需要出面，它只需要等着员工把一切做好摆在它面前。
她回忆起那个道士，不得不承认道士的顾虑是有理由的。
余筱雨吃不下了，大概是因为包厢里灯光太过刺眼。
“和钱总说几句话？”余筱雨把老宅扯近一些，说道，“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和别人交流的。”
这话刚说完，钱总就面向顾儒深打招呼。钱总表现得之前没有忽视顾儒深一般，一点都不尴尬，很健谈。
他们刚刚聊到了顾儒深公司发展之快，严盛没有谦虚，而是顺着钱总的恭维又说了几项公司做出的好成绩。钱总听得连连点头，自觉没有找错合作对象。
“严助，”钱总笑眯眯道，“依我看啊，贵司能有今日发展，多亏了这边这位的英明领导啊。”
听到领导二字，余筱雨哑然失笑。
钱总：“这位是顾先生夫人？”
余筱雨扭头看顾儒深。顾儒深从容道：“很快钱总就能喝上一杯喜酒了。”
它表情没多大变化，唯有婚契快活得要变成鸟展翅飞了，把它的情绪呈现得一清二楚。
“好好，”钱总眉飞眼笑，“那我就等着喝二位的喜酒。”
顾儒深没有它说的那么不知世事，它和人交流是没大问题的。
遇到它不懂的问题，它就让严盛替他回答。这样一来一往，寻常人看不出顾儒深的不对劲。
吃完饭，客气告别之后，顾儒深和余筱雨见时间还早，便在附近街上闲逛消食。
商业街的灯光炫目，顾儒深牵着余筱雨的手，泡泡还要环着她的腰，绕上一圈。
老宅洋洋自得。
它记起余筱雨说过它可以有占有欲，便愈发肆意，把泡泡又多绕了一圈。
这泡泡和不存在一般，旁人看不见，也不会影响行走。灯光一照映，还怪好看的，余筱雨便放任它了。
余筱雨说要给顾儒深安全感，可她自己的安全感也是不够的。绑架的阴影和噩梦的真实总是困扰着她，即使火雀在身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出门游玩了，每天被顾儒深接送上班下班。
顾儒深一贯紧紧贴着她，嗜好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记住。对别人来说，这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可能很难接受。即使是她自己，理智上也是知道是不对的，但是……
但是这样太有安全感了。
再也不用担心走在路上被绑架。
遇到暴力和危险都有老宅护着。
这样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她在心里再次强调。
余筱雨晃着握住的两只手，与它走在人来人往中。
余筱雨：“你为什么担心我嫌弃你呢？你知道你很厉害，而且学东西很快。只要你花点时间精力，肯定能拿到文凭的。”
顾儒深：“……不担心的。”
余筱雨：“不担心你还问我？”
顾儒深：“我是在装可怜……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太厉害，怕你觉得我们差距太大，怕你会胡思乱想觉得配不上我……”
余筱雨被一记直球打得头晕眼花。
她慌慌张张去捂顾儒深嘴巴，举起手，不好意思了又缩回去。顾儒深看清楚她想做什么，低下头让她捂嘴巴。
“呀！”
余筱雨不捂它了。
她改为捂住自己通红的脸。
顾儒深笑了两声。这笑声和以往每一个笑声都不一样，在四周烟火人身里那么清晰，从耳朵钻进她的脑袋里，像一只蝴蝶，痒痒的，回荡，回荡。
余筱雨停在电线杆旁边不走了。
顾儒深微微弯腰，开玩笑哄她：“我当然不担心你嫌弃我。我可是房子，升值空间那么大，你怎么可能会嫌弃。”
过了半晌，余筱雨的脸还是很红，她放弃了，把脑袋砸在顾儒深它的胸膛前：“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顾儒深：“嗯，学你的逻辑。像吗？”
余筱雨：“像，太像了！”
顾儒深又笑了，余筱雨真切感受到它的胸膛震动：“我知道这叫什么。”
余筱雨：“啊？”
顾儒深：“这叫夫妻相。”
余筱雨心尖欢跃，她的感情高涨，如同气球胀满。顾儒深还绑着她的腰，很踏实，她可以任由情绪随晚风飘起。她问：“你这又是跟谁学的情话？”
“求求你，忘记那些黑历史。”老宅懊悔，“我现在没有这么好骗了。”
余筱雨抬头朝它笑。她的发丝乱了，脸蛋红红的，又娇媚又有种无瑕的可爱。她眼睛很澄清，一点忧虑都没有，是被它养得很好的神貌。
顾儒深没忘记初见时她的狼狈，它倏忽觉察如今一切都在向好，顿生感慨。
“没有学。”顾儒深想亲亲她，脸颊、眼角、嘴唇，哪里都好，“情之所至，情不自禁。”
最终没亲上。
这位置靠近路边，路灯这一角是下坡，坡度不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电动车，大约是刹车坏了，大声叫喊着周围人离远点，直直向路灯处撞过来。
余筱雨被顾儒深往身后一拉，远离了路灯处。
她看见老宅泡泡滚动起来，如波涛如云海涌过去，很轻松裹住了电动车两个轮子。周围人太多，顾儒深要伪装一下，就顺着电动车的势，稳稳把车子停在了路灯前，没撞上。
那少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失控，慌乱之中只以为是自己脚刹的作用，没发觉什么异常。危机解除，没有伤到人，他长长松了口气。
周围人有上去看情况的，余筱雨离得最近，最先问道：“你还好吗？”
少年：“谢谢，没事……”他话没说完，“嘶”了一声，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两只小腿都有划开的伤口，鲜血一时止不住，鞋面上血淋淋的。余筱雨上前想看他的脚怎么了，顾儒深比她走得快，半蹲下查看少年伤势。
“应该是扭到左脚了。”少年低声痛吟，他咬牙忍痛说道。
顾儒深站起来：“嗯，不是很严重，没有骨折。”
余筱雨：“你带了手机吗？打电话给你家长？”
“他们都在外地出差，家里就我奶奶一个人，她行动不便，我不能麻烦她来。”少年满脸大汗，神色纠结，“我打个一二零吧。”
余筱雨看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还是黑的。
少年迷茫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围过来的人：“好像摔坏了……”
余筱雨想帮他，顾儒深便也乐意助人。老宅温和道：“手机给我看看，我试试能不能开机。”
少年把手机递过去。
手机瞬间就被它修好了，顾儒深还装模作样按了按开关键和音量键，再把屏幕亮了的手机还回去。
少年连忙称谢。
他一边输锁屏密码，一边念叨：“奇怪，我记得刚出门时只剩下四十度电，怎么摔一下就满电了？是我记错了吗？”
他音量没有故意压低，余筱雨和顾儒深听了个清清楚楚。
余筱雨：“……”
顾儒深：“……嗯嗯，你应当是记错了。”
少年要叫救护车时被余筱雨阻止了。
余筱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少年就觉得很是亲切，恍如以前见过面，有一种熟悉感。这种奇妙的第六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了，她直觉如果不帮助这个少年未来她会愧疚。
余筱雨：“这里路上人太多，你看前面进来的车子还堵了，救护车想过来要花太久时间。”
她转头问顾儒深：“我们的车在附近吧？”
顾儒深：“嗯，很近。”
余筱雨对少年说：“如果相信我们，我们可以开车帮忙把你送到附近医院。”
少年振奋精神，道：“谢谢你们，这样，我开着和我爸妈的视频电话坐车可以吗？”
余筱雨：“当然可以。有警惕心是好事。”
顾儒深和余筱雨一左一右扶起少年，他单脚轻轻蹦着走。有好心路人帮忙推他轻便的电动车，还有人帮他捡起了散落地面的东西，他又一个个道谢。
电动车放不进后备箱，这难不倒顾儒深。
它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过了两三分钟，几个酒店的人过来推自行车，说会帮忙保管。顾儒深开车载着余筱雨和一个伤者，从车流量少一些的那条路往医院行驶。
少年打通了他爸的视频电话，他爸第一句就是问作业做完了吗，没做完怎么有时间出去玩。吓得他手一抖，就把视频电话关了。
他又给他妈打了个视频电话，妈妈也想问一问功课，但很快就发现了少年身上的伤口，急得马上要订车票回家。
少年长话短说，说清楚了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妈妈双目含泪，被吓得不轻，还不忘对车上另外两人表示了感谢。
余筱雨：“不用谢不用谢，顺路的事情。”
和妈妈说完话后，少年想起来要自我介绍：“我叫卫致远。今天晚上多亏遇到哥哥姐姐们了，不然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