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反抗
这是被囚禁的第三天?
下午,余筱雨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顾儒深反应快,把靠着门口的木板和窗上的布三两下就搬到角落。
余筱雨扔下毯子就小跑出了门,看见衣着休闲的顾永乐推开院子那扇铁门,轻松地走进了院子。
“你想干什么!”余筱雨脱口而出质问道。
顾永乐没想到饿了几天她还这么有活力。虽然衣着凌乱,头发披散,但美丽一点都不减。
甚至更赏心悦目了……
和记忆中经常被欺负的那个小丫头一模一样。
真的好像……
“你应该看到了我留下的东西了吧?”顾永乐道,“签名,我就带你离开。”
“你这是违法的。”余筱雨冷淡道,“你说这话带脑子吗?”
顾永乐笑了,道:“那现在呢?谁来帮你?谁能来帮你?你跟我说的,啊,律法,现在它能救你吗?你还是看看自己的处境再说话吧。”
他的笑令余筱雨恨得牙痒痒。
她隐约能看到顾儒深,只是看到一个虚虚轮廓,也可能只是那神奇的第六感,她知道顾儒深靠近了顾永乐,似乎想打晕他。
顾儒深可没有余筱雨想得这么温和。
它力道很重,就冲着把顾永乐砸扁去的,但是失败了。
有一种无形的规则限制着它,令它无法对顾永乐下手。
有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身影忽而朦胧地显现在它的记忆里,说着模糊不清的话。
“……摆脱控制……封印……符咒……”
顾儒深这一砸没砸到顾永乐,倒是砸出了自己的几分记忆碎片,它惊异于突然浮现的令它发晕的声音,隐约知道为什么自己伤害不了顾永乐了。
顾永乐,他是顾丰这一脉的后代……还是顾家的掌权人……
他是名正言顺的屋主,是契约承认的屋主。
顾永乐说话间朝着余筱雨走去,很快两人都站在走廊上了。
他靠得太近,余筱雨往旁退了几步。
“说话就说话,你离我远点。”余筱雨嫌弃道。
顾永乐摊摊手,道“又怎么了?这不就是正常距离吗?你怎么这么敏感?”
莫名其妙。
“哦,没办法。”余筱雨真诚道,“你太恶心了,再近一点我就要吐你一身了。怎么说呢,我比较讲礼貌。”
顾儒深还在尝试,它还是碰不到顾永乐,不伤害轻轻碰一下都不行。它尝试用火或者水在顾永乐视角盲区画几个字,把这事告诉余筱雨,也失败了。
它尝试把那只叫做“星火”的火雀捏出来,空气中只消散了一缕极淡的烟雾。
茫然的灵,它好像一点力量都没有了,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一团意识。
余筱雨不知道顾儒深怎么了,她心知出了问题,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永乐话里暗藏着贬低她的意思,她毫不客气反驳回去。
两人说着说着,余筱雨忽而蹲下,在柱脚的位置抓了一把灰,甩在顾永乐脸上,也不看仔细,转身就往外跑。
——那铁门没有关上。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去逃,风在她耳边哗啦啦地响,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她感觉自己要像只鸟一样飞起来了。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
她跑下了走廊,踩在了院子的泥土地上。
逃——
一只手抓上了她的发尾,一用力就把她拽了回去。
顾永乐可不像她那样饿了几天,他比余筱雨高,每周都有安排锻炼,他年轻,健壮,余筱雨的速度在他眼里太慢太慢。
那点灰尘除了激怒他没有起别的作用。
“你要跑到哪里去?”
那声音好像一个噩梦。
余筱雨被拽着头发拖回了走廊上。她伸手向后死死抓住顾永乐的手。她的头皮阵阵刺痛,睁大的双眼看见了清澈的天空,围墙和铁丝网,一只鸟雀很快地飞走。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啊——我错了我错了……放开我求求你……呜……求求你……”
顾永乐没有松手。
他尝试扒开余筱雨抓住他的手,没扒开。他没急没生气,微微弯下腰,右手抓着那一把很柔顺很漂亮的长发,借势用力把余筱雨的头往地上砸去。
她的手马上就松开了。
余筱雨的眼前一黑,好像脑子里有个铜球在翻滚,翻滚,她短暂地晕过去,两秒?十秒?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还是两秒?
当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她弓着腰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头痛欲裂。余筱雨微张着嘴巴呼吸,浑身难受,这次是真的想要吐出什么来。
顾永乐好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好像。
真的走过去了,他踩住她的小腿,很用力地踩下去。
余筱雨以为自己尖叫出声了,但其实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听到自己很沉重的呼吸声,好像是在脑子里发出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大概几秒,她听到顾永乐关上铁门的声音,这次顾永乐真的离开了,离开了。
她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她被一群坏小孩欺负了,那天她的头也是被砸在了地上,有一块指甲盖那么大的地方,从那之后就没长出过头发。
很强的既视感,好像命运被安排好了似的,缓缓重叠在一起。
这时她才感受到小腿上的剧痛,她的左脚麻木,她动一下都痛得厉害。
余筱雨想要抬头,抬起上半身,她的脸上微凉,有一滴泪划过。
——我哭了吗?她想。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是。顾儒深趴在她的身边,哭得完全瘫倒在地上。
老宅那么大一个灵体,把受伤的余筱雨裹进自己怀里。
像贝壳裹着一颗珍珠,余筱雨想,于是她用很轻的气音问:
“我让你痛了吗?”
“我没有保护好你……保护好……为什么我不能……”老宅子恨不得把余筱雨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它不敢碰她,但是靠得很近很近,是一个极无安全感又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余筱雨头太晕了,她觉得不对,但这不是现在应该聊的。她只轻轻说:“你让开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顾儒深很听话地让开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然后它从自责悔恨的情绪中抬头,问道:“你看得见我?”
“嗯……”余筱雨痛得厉害,咬牙忍着,“很大的轮廓……很好看……像……泡泡……透光……”
疼痛的苦吟从她牙缝间难以控制地蹦出来。
“好好,别说了,歇一歇歇一歇。”
顾儒深焦急,它的灵不能治疗,甚至不能减轻余筱雨的痛苦。还有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的,虽然太早了,虽然它还没有准备好。它紧张地贴过去,很亲密地问余筱雨:
“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