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诱哄
顾儒深的泪水像水龙头没关好一样。
也不知道是哪里流出来的,余筱雨缓了一会儿抬头,发现只有自己躺着这一块是干的,周围湿漉漉一片,下雨了淋湿了一样。
她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但是已经清明了许多。最为严重的是左边小腿,或许是骨折了,轻轻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余筱雨在恍惚中答应了顾儒深。
她不知道什么是契约,也疑惑为什么之前顾儒深不提出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相信顾儒深不会伤害她……
事实上,那是趁人之危。余筱雨没想到的是——它确实不会伤害她,这也确实是能帮助她逃离监禁的法子,可这是明晃晃的趁人之危,诱惑她签下……契约。
顾儒深的力量在顾永乐离开后很快又恢复了。
它留下两只火雀在余筱雨身边。一只是“星火”,另一只更调皮更活泼一点的还没有名字的火雀也被捏了出来。
这时它不想节省力量了。
曾经它没有这么弱,太弱了。瑜恭道士留下了的符咒不仅把它困在这里沉睡,而且会不停消耗它体内的灵气。
顾儒深进了地下室,打开柜门。果然,瑜恭道士的白骨恢复了原样,头骨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随着它开门又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你还活着?”它问,声音在小小的地下室里特别响亮。
没有回答。
那黄符纸还贴在柜门上,顾儒深尝试撕下来,失败了。
它回到余筱雨身边,余筱雨站不起来,干脆又躺回了地上,疼得吸气,还有心情看两只火雀追来追去地闹。
她不急也不害怕,或许是因为有人——呃,有宅子陪着。她心里明白自己正被担忧着,和幼年时被欺负不一样了,于是在这种处境下依旧很放松很安心
“怎么了?”
“那张符箓又贴回去了。”
余筱雨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有——鬼?”她压低声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问道。
“可能。”顾儒深道,“也许吧。他可能还活着,那个道士。”
“那已经是白骨了啊qaq”
余筱雨很快想起那只被埋了又消失的、被电焦了的鸟儿,她好像知道是谁埋了它了。
余筱雨问道:“不撕它可以吗?你刚刚说和我签契约,和这符有什么关系吗?”
“顾永乐有我的地契。我伤害不了他,也不能逆反他的意志,所以我刚刚帮不了你……”它的声音低落,“我会和你签订一个比地契更高级的契约,这样我才能摆脱顾永乐的控制。那符封印了我,只有撕掉它,我才有能力破开那扇门带你出去。”
余筱雨思索片刻,理清了思路,道:“顾永乐想把我关起来……如果不和我签契约,就算撕了符你也没办法放我离开的……这么理解对吗?”
“嗯。”
“那符箓怎么办?再撕一次?”余筱雨困惑道。
“撕下符箓要用到顾家人的血……”顾儒深苦恼,“不然撕下来也没用,它会复原的。”
老宅子烦躁,它围着余筱雨,端详着她的伤口,很想马上带她离开这里去医馆,但是它又毫无办法,懊恼悲伤急切愤怒满满的一腔情绪烧得它要炸开了。
偏偏它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余筱雨完全听不出它的失控。
“这个可以吗?”她快活地举起两只手,不久前还白嫩的皮肤上有好几块顾永乐留下的淤青。
她的手指甲在刚刚划破了顾永乐的皮肤,指甲缝里留下了不少血迹。
因祸得福。
“这是?啊,可以的。”
顾儒深的情绪又很快冷下来,它被余筱雨的乐观感染了——它不知道余筱雨的乐观完全是因为它的存在。
它飘飘乎抱起了自己的契约对象,用很小心的姿势。它足够大,可以很轻松托起她的腿。
这姿势舒服极了,余筱雨就好像躺在一团任她柔圆揉扁的冰凉史莱姆上。她微侧着身子躺着,看见两只火雀跟着飞在身后。
看着看着,进到了地下室,余筱雨总觉得哪里很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她跟着顾儒深撕下了符箓,那黄符一被撕下来,很快就在她手中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了。
果真不一样。
余筱雨能很明显感觉到顾儒深的变化。
它颇为兴奋地带她回到地上,进到房间里把她轻轻放在羊毛毯上。
“我想起来了!”
灵光一闪,余筱雨质问道:“这两天晚上我睡在了哪里?”
“啊,这个……”顾儒深不是很想对她撒谎。
“你抱着我睡的?”她干脆点破了。
顾儒深蔫了,可怜巴巴道:“地上睡得不舒服的。”
地上睡得肯定不舒服……特别是脖子。怪不得这两天晚上睡着后那么舒坦,原来真相在这。
“你——”余筱雨又觉得没什么好骂的,它也是一片好心,“下次这么做,要提前告诉我。”
老宅答得又快又肯定:“好。”
它不骗余筱雨,隐瞒倒是很熟练。每晚用草木香催着哄余筱雨睡着的事儿它是一点都不提。
顾儒深又说:“我可以化形了。”
余筱雨先是惊讶,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撕了符箓的缘故。
“好呀。”她的双眸看着顾儒深,充满了新奇。
余筱雨眼中几乎有整个房间那么大的透明气泡开始变小,越来越明显,灵力流动,一个青年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是很温文尔雅的长相,很俊秀,没有多少侵略性。它有一双很纯粹很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清泉。顾儒深穿着一身书生气十足的黑色长袍,宽大的袖口上用金丝勾边,绣了一圈十分像火雀的装饰图案。
看上去,它的岁数和顾永乐差不多。
也对,它被封印的时候,刚生出意识没多久,到现在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不可能垂垂老矣。
然后余筱雨听见这个心思很清澈的、生出意识没多久的、刚解了封印的宅子很是羞涩地说:
“我们现在……现在就开始签婚契吗?”
它甚至脸红了,从脸一路红到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