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王见王

    云雾之内，一枪一人体成浑圆，似卵如胎；云雾之外，一人负手步步前行，惊雷无声。

    云外身影越来越近，脚步顿错有序，从最初一步一米，到一步数米，一步一里，最终一步数里！

    可偏偏人影迈步哪怕极为气焰彪炳，步步之间皆有差异，却总让人感觉到步步无不符合天地至理。哪怕你明明知道如此行事必用神通，神通之下必有涟漪，可偏偏就是如江入海，不分彼此。

    天地于他，就好像父母迁就调皮玩闹的孩子，满是包容。

    于是一张一驰，于是一紧一松，于是天地同力。

    ……

    在云外身影停下当时，潘渊懿在气机牵引，心神交感之下以目内“礼”字为引，微微转头望向云海之外。

    在潘渊懿目光定住同时，云外身影体似针扎，微微一僵，随后用手向前微微一点，厚重无边的云海如同蛟龙斩浪，朝着两边裂开。

    而后，自大青云有所交集而终不得酣畅的二人几乎是面对面的站定，对视，如光火相形，明暗相生。

    人仙榜上的头名与次名，现世的，横压包括全武侯在内的第一与隐去的，甚至被人怀疑是否存在的首席，就这样，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相聚于此。

    潘渊懿望着对面的绿衫少年，饶是双方敌对，断无和缓之可能，也不由在心中暗赞———

    好儒生！

    浩然正气生顶上，威威杀气迸胸前。唇齿相谐列珠贝，鬓边黑发散霞烟。

    嘴上髭须如抽芽，身裹绿衫似迭毡。眼放精芒欺太岁，双颊清矍若巉岩。

    程天意双手负后，身前云雾似乳燕归巢，条条缕缕自潘渊懿身边飞奔倾泻，流转而出，而后汇聚成团，悬浮于胸前，复又上下不断拉伸，铅灰色的厚重云团逐渐成长条状，隐隐有无数文字似水环绕其四周。

    最终化为木条样的东西，悬于顶上。

    “可曾后悔？”

    程天意张口问道。

    “后不后悔先不谈，你在头顶悬个棺材板干嘛？”

    潘渊懿嘴角一挑，满是诧异。

    “你！”

    程天意双眼一瞪，额头青筋暴跳，随后强按心头怒火，再次开口。

    “如此装傻意义何在？”

    “装傻？哇，你不要诬陷好人啊，你傻就你傻，再带上我小心我告你诽谤呐。”

    潘渊懿双手放开枪身，朝着两侧摊开，眉头双眼同时外扩。

    “够了！竖子单单辱我耶？”

    程天意看着装疯卖傻的潘渊懿，多年来读书蕴养而出的养气功夫登时毁于一旦。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家修“天理”，平素最终规矩方圆，却不知为何，屡屡因此子一些不经意的行为而破功。

    潘渊懿看着怒声质问，一身正气几乎尽散，宛若病痨鬼的程天意，看着周身三丈天地囚笼，看着对面头顶大放无量威能的量天尺，心中疑虑散去，转为忧惧。

    双唇轻抿，面容不复玩闹，掌中长枪向地面一杵一拧，眉心凝结，似是明王忿怒，似是大儒问心，似是大地下奔涌不息的岩浆将欲喷薄。

    “到了此刻，你竟还不知？！”

    话语夹杂着众圣经典的“明心”之力，化作滚滚波涛，朝着程天意横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