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未见移山见太平
寇移山出手灭鬼域次日，潘渊懿入城。
一行四人来到长安城百里开外，便看到浩然正气连天通地，如同擎天玉柱，笼罩长安。
潘渊懿心中疑惑，青云试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情形。
换句话说，青云试尚且不配长安如此对待。
潘福盯着通天正气柱，双眼微眯：“少爷，长安好像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入城小心。”
潘渊懿虽然心中不甚在乎，但依旧扭头对赵森二人说到：“长安可能有变，万事小心。”
潘德接茬：“啊，不是吧，长安也能出事的啊。”
赵森接口：“不，长安最多有些许波折，决不会出事。”
“对，否则我便不是让你小心，而是掉头就走。”
二人提及长安，脸上满是笃定的骄傲与自豪。
潘福顺手给了潘德一巴掌，拎小猫一般提着潘德就走。
确实嫌弃。
一行四人走进正气笼罩之内，只觉浑身上下似被荡涤一遍，神清气爽。
与四人想象不同，长安城非但并未特意安排守卫军士，反而军士较寻常时候更少一些。
八马大道上人影往来如织，摊贩叫卖热烈。
总角儿童嬉戏打闹，耄耋老者怡然自乐。
茶馆处传来叫好阵阵，说书人醒木立地断音。
哪里有一点出事模样？
四人心中惊奇，于是对上空正气柱更为不解。
一行四人边走边看，终于在这人声鼎沸的正阳大街前发现一地格格不入。
此地门头白绫高挂却行人往来不绝。
此地周边百米浩然正气异常浓重。
此地众人捱三顶四却人声寥寥。
四人被这矛盾一幕惊讶，停步不前，驻足细看。
顶上牌匾烫金大字一字排开：中京茶楼。
左侧松木楹联上书：忙什么喝我这雀舌茶百文一碗。
右侧松木楹联上书：走哪里听他摆龙门阵再饮三盅。
左右楹联上各有布旗一面。
左侧正面绣“客”字，右侧绣“来”。
左侧背面写“再”字，右侧写“饮”。
白绫正挂在牌匾与布旗之上。
抛去高挂白绫不谈，左右不过是一个朴实无华的迎客茶楼。
四人不再观察，潘福在先，潘渊懿，潘德二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赵森，迈步向前。
走到门口，小二身披麻衣迎出，朝四人拱手致歉：“几位爷，小店今日不开张，您几位劳驾往里再走半里地，就是另一间顶好的茶楼。”
潘福面露疑惑，也不说话，用手指了指来往人影。
小二看着店内进出不断的人影，转头看了看店内，叹了口气，双手一抹眼泪。
随即又望着天上浩荡正气，满眼崇敬，对着天空拱了拱手，开口道：“既然先生有兴趣，小的便不卖关子了。”
“诸位爷，实不相瞒，昨日我家掌柜刚刚故去，这往来人都是这茶楼老主顾，心上记挂着掌柜的，便自发来牌位前上一柱香。”
潘福几人脸色肃然，急忙就要弯腰。
小二侧过身子，露出店内牌位。
而后双手示意几人不要行此大礼。
“几位爷，小的能看出来几位都是好心的，但几位与我家掌柜素不相识，如果真的感念亡魂，拱手既可，掌柜的福薄，担不起诸位大礼，若诸位执意上香弯腰，还请让小的把话说完，到时如何，全凭爷们自愿。”
几人听罢，不再强求，各个拱手示意。
小二见状，继续开口：“咱头顶这正气柱，可是文圣爷亲自布置。”
甫一开口，四人齐齐色变。
小二见状，脸上满是自豪。
“是因为我家掌柜逝去，因此文圣爷出手。”
又一句话，四人腿脚酸软。
“敢问，贵处掌柜是哪位令公？”潘渊懿小心翼翼开口。
小二连忙摆手解释：“诸位爷误会，我家掌柜因茶楼突变鬼域而亡，文圣爷只手攥灭鬼域，而后长安就有了这百里正气。”
小二说完，四人面色红白跳动不停。
呼~
整齐舒气声响起。
赵森几次张口，最终无奈：“原来如此，只是小哥你怎的如此说话，忒让人讶异”
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平日里总在楼里听先生说书，听多了见人就想试试，几位询问极有节奏，小的一时没忍住”
赵森僵在原地，卖报十几年练就铁齿铜牙，好似遇见一生之敌。
潘渊懿看的发笑，望了望头上白绫，强行忍住，对小二开口：“小哥，掌柜生前想必也是德厚流光，看这人来人往的，不知可否介绍一二？”
小二闻言，脸上骄傲之色重现，几可媲美提及寇圣之时。
只是提寇圣时敬比于天，提及掌柜，敬似亲兄。
“那当然，我家掌柜生前，只要来这茶楼饮茶之人，从未有过谤讥之语。”
掌柜姓刘，叫什么大家似乎都不记得。只知道整日老刘老刘的叫。
后来混熟了，大家酒后得知老刘在边军退役，没了一条腿，虽然墨家机关精巧非凡，终究落下了走路不顺的病根。
于是走路总慢人一步，渐渐的，刘瘸子之名也传开来，只是掌柜不以为意，依旧整日笑呵呵的，也不忌讳。
总有人试图探听掌柜的过往经历，但得到的永远只有憨厚的笑声。
也有人问，为什么掌柜的腿伤了，孤身一人在长安还能整日乐乐呵呵。
掌柜的总是回答：因为长安好啊。
大家不满意，想知道更多更细，可掌柜的翻来覆去只有那么一句话，长安好。
好在哪？
谁好？
他好像也不知道。
可他就是认定，长安好。
到底谁好，哪好？
小二听人说，掌柜的喝多了，会嘟嘟囔囔。
长安好，好在边军皆死好长安。
长安好，好在风雪黄沙不入疆。
长安好，好在长城万里固金汤。
长安好，哪里好？
边军死的好。
老刘只是想亲眼看看，边军死的梦魂乡。
掌柜酒话传开，刘瘸子再无人提起。
哪怕掌柜的不在意，哪怕掌柜的自己提。
潘渊懿四人呆在原地。
接着在茶楼门外，俯身长拜。
又进了茶楼，对着掌柜灵位恭敬上香。
一行四人，入长安，半见移山拜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