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血灾
次日，清晨。
“啊~”潘渊懿从木床上起身，伸了伸懒腰，顺便踹了踹床边蜷缩成一团的潘德。
“啊！”潘德一声尖叫，猛然窜起，随即似是未曾站稳，四肢前低后高，匍匐在地。但细看去，眸中雷光流动，身形欲扑还止。
“起了，随我迎客。”潘渊懿掸了掸衣衫，一脸嫌弃的看着潘德。
“少爷，大清早人吓人吓死人的。”潘德从地上爬起，也不追问，身形落后半步，随潘渊懿走出木楼。
来到门口站定，二人回头细细观察，许是年久失修，木屋处处显露蛀蚀痕迹，黑色斑点遍布整栋楼房。
红漆从房顶倾泻而下，能依稀看出红色覆盖样貌，视线转动，红漆时有时无，宛如人脸冻疮。
二人观察不久，随着规律的脚步声，林宝生那嘶哑的独特嗓音传来：“二位贵人可曾休息安好？若无要事，且随小老儿前来。”
言毕转身，褪去彩衣的林宝生，显得更高更瘦，步幅拖动，一如索命无常。
二人对视，迈步向前。
不问为何参与。
不谈离去事宜。
一切顺理成章。
随着脚步不断，林宝生将二人带至庄口，站定在昨夜篝火之旁。
火焰焚烧一夜，此时白露凝结时候，正是火舌有气无力，噼啪乍响。
奇异的是，随着潘渊懿二人接近，原本将熄之火如遇新柴，二人越近，火势越起，及至二人站定不动，火焰如同潜龙出渊，再次腾空。
林宝生将二人带到，看着腾起火势，脸上露出笑意，看着潘渊懿二人：“二位果真是贵人，平素里祭祀，火光往往将将燃至天明，二位一来，火势不熄。”
林宝生顿了顿，随即开口：“还望二位能多停些时日，林宝生替庄子谢过二位。”语气诚恳，姿态极低，眼球在眼窝内不住转动，幽森森刺人心口。
潘渊懿伸手一拦，将欲趁机换命的潘德挡下，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老丈客气，只是我二人实在有事在身，无法多留。”
林宝生闻听此言，不自觉发出嘶嘶声响，嘴巴张开不停，越张越大，直到不见面目。
潘渊懿慢悠悠再次开口：“但老丈若是能告知我二人何处取得薪柴，我二人愿为老丈走上一遭，为庄子屯些备用。”
林宝生张大的嘴开始缓慢合拢，逐渐显出眼窝，鼻子，再次低头，面带歉意说到：“不敢劳烦贵客，但既然贵客愿往，小老儿不敢推辞好意。待我回庄为贵人取来物什，烦请贵人稍待。”
转身拖动身体，走回庄中。
“少爷，你为何拦我？我修雷霆本命，还是有信心替少爷拦住一二，您趁机出逃不好吗？”潘德显然有些焦急。
潘渊懿白了潘德一眼，张口：“你初入神通就能对抗此等凶地？你这么厉害昨天晚上杀出庄子不是更好？”
“但今日只有林宝生一人”
潘渊懿白眼更甚，甚至不屑回答。潘德自知失言，懊恼的挠头跺脚。
“少爷，我俩可能要一起死在这了，可惜你还没进过烟柳巷”潘德哭丧着脸，突然瞪大双眼，话锋一转：“少爷，地府里面不会歧视童子鬼吧，咱以后下了地府能不能找个女”
面色真诚，显然是真的担心。
砰！
潘渊懿一巴掌扇在潘德头顶，怒骂：“别说丧气话，要死你死，别在这恶心你家少爷。”
骂完强行压下心中想踹潘德的冲动，面色严肃，盯着潘德双眼开口：“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记在心里，这关乎你我二人能否活着走出去。”
潘德点点头。
“你我二人入此地，不出意外是一方鬼域。只是受国运压制，久不能现，这一次席卷我们进来，起码可以探知两点。”
“一，这鬼域积蓄力量，能突破国运封锁镇压，说明这鬼域形成已久，是险地，更是强地，凭我二人之力，想要冲出鬼域不亚于痴人说梦。二，这方鬼域冲破封锁，积蓄力量只怕所剩无几，不然那篝火不会将熄又起，全盛之时，你我二人一身精气怕是激不起里面一丝火苗，甚至你我二人靠近方圆百里，便会在一瞬间被抽成人干。”
“福伯送我去大青云之时讲过，鬼域不比妖窟，妖窟之险全在妖怪，你若能翻手覆灭群妖，妖窟不过后花园。鬼域之险在诡，进入鬼域，就像进入闯关游戏，按规则闯关可生，违背规则必死。鬼域之内，不分修为，除非你强到硬抗九幽反噬无恙，否则你是童生还是文圣，并无差别。”
“但所幸九幽人间隔绝，鬼域险而少，偶有现世，力量也被人间压制到十不存一，这才让鬼域始终排名妖窟之下。”
简单说完大概，潘渊懿伸出手臂，其上彩云少去红色，敞开衣襟，心口红霞飘荡。
潘渊懿看看篝火，对着潘德继续开口：“五痨将军，取人心血，肾气，筋力，骨髓，肉精，以全自身。简言之，一切有损人体之事，都可以与袛扯上关系，若说一人身患五痨，可能少有所闻，但说起袛在人世代言，无人不知。”
“瘟疫，瘟疫是袛最喜爱的化身，你我臂上彩云，便是瘴气具现。”
“今日红霞飘荡心口，我若所猜不错，便是心血之灾，而这篝火应是你我心血所燃，待到你我心血一空，火灭，人死。此物便是你我当前催命钟。”
“你我所住木楼，说是木楼，实为乱葬岗，那木楼所建之木，皆是漆黑人骨，红漆斑驳，是因心血不足，木楼初成之时，定是有汩汩心血从上而下倾泻不止。”
“此地凶到不合理，仿佛九幽一角降临，但你我别无选择，只有牢记如履薄冰，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接下来林宝生要我们出庄取柴，若非必死，步步听从，若是必死，再尝试与它搏命。”
潘德点头，表示牢记心底。
正当二人相对无言，林宝生从庄内走出，手上有一竹篮，篮内两把惨白柴刀，砰砰锵声响不止，似是碰撞，似是活人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