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豪侠
1，故人
人神之战后，燕翰顺理成章的接收了剩余的雪原军，燕国成了最大的受益方。
燕翰被尊为人皇，燕国为众国之主。
之后燕翰把老燕国领地和神裔领地分成五洲。称为中原五洲。作为大燕帝国的京畿之地。其余四方，分封给天下各国。
中原五洲，有东，西，南，北四洲，分别护佑中州四方。
此五洲便是天下正中，最繁华之地，中原人也每每以此为荣。
北洲北阳城，也是北洲主城。有两大特产闻名。
第一是此地民风彪悍。
第二是此地盛产雪奴。
雪奴既是从雪原上抓来的雪原人，雪原男子大多高大健壮，女子也有别于中原女子的风情，因此多受中原贵族的喜爱。出门在外，前后有雪奴开道，左右有雪女侍候，是最有排面的事情。
雪原上虽寒冷凶险，雪阳城中从来不缺为名为利的人。他们组成所谓的捕猎队，进入雪原捕猎雪原人，以此为业。如同猎户捕猎野兽一般。此地也传颂着不少捕猎队的故事，其中不乏一些优秀者被人崇拜。
雪阳城中分南城北城，南城是城中贵胄居住的地方，北城龙蛇混杂，三教九流都聚集于此。
而南城北城中间有一处坊市。这坊市便是雪奴买卖的地方。
雪原凶险，雪原人也不多，因此真正的雪奴产出甚少。坊市里的商户很多以抓来的流民甚至城外的平民以次充好。
大雨刚过，坊市里也不像平日那般热闹，雪奴贩子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连叫卖声都有气无力的。
这时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女子进入坊市，这群人虽然穿着寻常布衣，但是行动举止，明显是行伍之人。
女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穿白色华服，两名女仆侍候左右，气度非凡。显然不是寻常贵女。
坊市里的土路比不得南城的石板路，女子才已进入坊市，那条华贵的白色长裙的裙摆就粘上不少泥水。女子却丝毫没有发觉，两眼微垂，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如同一朵美艳的开在芋泥上，引得坊市里众人纷纷侧目。毕竟平时来此地交易的都是贵族老爷们的仆从下人，最多也不过有些公子哥来凑凑热闹，何时见过如此贵女
“小姐，这里都是些粗鄙之人，咱们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免得脏了您的眼睛。”
女子身边的绿衣往前进了一步，躬身低声说道
女子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微微点了点头，正要离开，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青年人跑了过来。
眼睛盯着地面，显然是怕冒犯了眼前的女子。声音有些颤抖
“小姐可是来买雪奴的？小人这里有两个小家伙，是刚从雪原抓来的新货，而且长的很是好看，您这好似天上的仙女一般，带出去定能将这北洲的贵女都比下去。”
女子顺着矮个子青年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两个少年被关在铁笼里，一个清秀俊俏，眼睛里带着雪原人特有的野性。像是雪原上的小狼崽。另一个英气硬朗，眼神昏暗，腹部有一块血污，很新鲜，还不时有鲜血溢出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外伤。
这两个少年正是阿七和李心火。
原来两人离开雪原军后，在雪原上饥寒交迫，虚弱不堪，最后被捕猎队抓获。
两个少年虽然衣服脏破不堪，但是脸上被擦的干干净净。显然是奴隶贩子的小心思。
女子还没说话，绿衣女仆已经上前训词“你这人忒不地道，这雪奴受了这么重的伤，出气多进气少。看是活不了多久了，你要卖给我家小姐，是欺我家小姐不懂吗？”
一顿训斥下来矮个子青年面红耳赤，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小人不敢欺瞒贵人，这小子虽然伤的不轻，但是他身体极好，回头找个医者瞧瞧定是能好起来的。”
仆从还要训斥，女子摇了摇手让仆从退了下去。看着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生了些怜悯之心。示意仆从给了奴隶贩子些钱，道“两个孩子而已，让他们自己寻地方去吧。”
奴隶贩子接过手上沉甸甸的银子，立刻面露喜色，连连道谢。打开铁笼，先把李心火拉出来，又一把拽出阿七，大声道“还不赶紧谢谢小姐菩萨心肠，救你们性命。”
阿七身上伤重，脚步虚浮，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李心火忙上前把阿七扶起。这看的奴隶贩子乐了，谄媚道“小姐您看，这贱小子给您磕头呢。”
女子没在理他，转身离去，身边侍候的青衣女仆略微犹豫，还是紧走两步，来到看上去情况较好的李心火面前，悄悄给了李心火些银钱、俯身低声道“你们离开后立刻从主路出城，莫要耽搁。”
说完冲李心火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
这女仆是好意，繁华有序的南城李心火和阿七的身份根本进不去。
北城混乱，两人进去之后必定会被奴隶贩子抓回来再次售卖。唯一的逃出生天的机会就是尽快从主路出城。
李心火生着七窍玲珑的心思，知道此时机会难得，立刻扶起阿七出了坊市，顺着主路朝正东离去。
两人跌跌撞撞，一路出了燕阳城东门，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得身后有马蹄声渐近。城门前的军士看着马上追捕两人的奴隶贩子露出会心一笑，抱着兵器，倚在城门看戏。
捕猎人的越来越近，一声剑鸣响起，捕猎人马队和李心火中间被斩出一道七尺多长的剑痕。一名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青年男子抱剑立在李心火身前。俊朗的脸上带着微笑，盯着对面的捕猎人马队。
“高手”阿七心中暗道
带头的捕猎人看了眼剑痕，知道眼前的剑客要取他们的性命并非难事，抱拳对剑客行了一礼，也不多话，带着马队回了城里。
剑客转过身来，脸上的微笑带着狡黠。“怎么样，我帅不帅？”
阿七语塞，本来想着谢过救命恩人的话，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
李心火不知何时已经跑了回来，立马道“帅！太帅了！大侠玉树临风，剑法无双，一眼看去就是世上奇男子，人间伟丈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男子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不要谢我，我救你们也是受人所托。”
阿七疑惑道“何人所托？”
男子看向阿七。
“你是阿七吧，托我之人是我的师弟，也是你的故交”
“故人？中原地带自己何来的故人？”
压着心中疑虑，阿七问到“您的师弟，是哪一位？”
“我叫柳剑胆，说起我这师弟，除了长相，武功，比我稍逊，别的可真没得说，到圣地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少年们心中积压的紧张在柳剑胆的废话中渐渐平复，听着柳剑胆的喋喋不休，两人竟觉得舒适悦耳。
阿七和李心火随着柳剑胆进入燕阳城北城，在一片乱糟糟的土房短巷中绕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柳剑胆所说的地方。
这是一个说玄观不像玄观，说学堂不像学堂的地方，前院里有简陋的学堂，门两侧还写着儒家圣人的名言。后院却供着三清祖师，虽然一眼便能看出已经很久没有人烧香。
李心火眨眨眼睛“这里就是圣地？”
柳剑胆道“这里是北城书院，别看这里破旧。眼前只是显化，只要心中有圣地，眼前便是圣地。”
李心火心中很是无语，嘴上依旧捧着臭脚“柳大侠的格局心胸果然非一般人可比。”
柳剑胆听得嘿嘿一笑，很是得意。
一脚把门踹开，大声吼道，“师弟，我回来了。”
随着柳剑胆铜锣般声音，后院走出来一位年轻人，一袭白衫，有些瘦弱。
阿七惊呼道“木木？”
柳剑胆看见木木眉头一皱，道“外面风大，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木木微笑道“没事的师兄，我这身体近来已经好多了。”
回头看向阿七，道“阿七，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啊”
俩人是幼年好友，经过村子被屠，到现在一晃已经六七年之久，一句好久不见，让两人唏嘘不已。
阿七伸手摸了摸木木的胳膊，入手好像是一层皮包着骨头，配上木木有些病态发白的脸上，忍不住问到“你这身体怎么了？”
木木微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阿七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是离开雪原时冻得。当年出事以后，咱们俩跑了出来，遇到那头老狼你还记得吗？你当时还真厉害，愣是把它咬死了。之后你力竭不省人事，我把你藏了起来，想出去找点吃的，不想碰上了捕猎队。被他们关着。
那队捕猎队也是第一次深入雪原中心，补给不够，我们这些被捕的雪原人基本就没吃没喝。带回天启城的时候，已经死了一大半。幸亏遇上师父，师父看我可怜，把我买了下来。今天咱们兄弟还能再见，真好。”
真好啊
阿七握着木木的胳膊，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心疼。无数话在心口堵着，一时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柳剑胆拍了拍两人“进去吧，外面这么冷。搁着聊啥呀。”
木木点了点头“来，咱们进屋再说。”
阿七和心火跟着木木进到后院，柳剑胆没有一起来，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三人在后院坐下，分别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原来木木能发现两人，还得多谢今早买下两人的那个女子。
听到这里，李心火插嘴问到“你是说你们在跟踪那个女人的时候，发现了我和阿七？”
“是的，那女人是天启城燕帝的亲女儿。大燕朝的长公主，我们跟着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师父是书院的先生，也就是书院的掌舵人之一。别看我这里又破又旧，是因为这里只是一个书堂，而天下书堂无数。这里是贫民区，我们也是入乡随俗。
书院在大燕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大燕朝两百年以来，官拜丞相的不过十四人，有七人出自书院。
而且书院有教无类，在民间颇有声誉。
书院出身的人没有势利扶持，在庙堂之上所能依仗的，无非是皇室的信任。背后没有势利，反而成为了书院的优势。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燕帝病入膏肓，子嗣不丰。只有一儿一女，少主年幼。天下各路权贵都在盯着天启城里的那个位置。书院作为曾经皇室用来制衡权贵的手段，若是天变了，势必会受到打压。”
阿七听到这里，略微沉思，问到“所以你们打算帮助长公主，成功了，算是有扶龙之功，延续书院的荣光？”
木木摇了摇头，继续道“不全是，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吗？书院育人，有教无类。天下学堂无数，或交钱，或考试，无论何人都可以进入学院读书。
大燕朝的王法，保护的是大燕朝的臣民。四方异族，没了户籍的流民，雪原人，都不算大燕朝的臣民。
长公主来北洲之前，到学院见过三位先生，她表示希望得到书院的支持。作为交换，书院出身的学子，无论出身，都可以成为大燕朝真正的臣民，有才学者，可以为官。
阿七，你明白吗，这意味着我们这种人在大燕朝有了一条出路。”
阿七略微沉思
“就算那长公主能信守承诺，可是雪原人在这大多饭都吃不饱，有几个人能进书院？”
木木笑了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此事如果成了，我们就多了些庇护同胞的手段。书院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有一个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