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纠结
“你!”崔心瑜看着滑落在地上,依旧打着转的酒杯,脸色阴沉喝道。
沐修棠面不改色的敛了敛袖子,看向崔心瑜的眼神嘲讽。
不过是四品守备的女儿,便是封了县主又如何,无父无母满京城找不出几个像样的显贵亲戚,扒着门转了十八道弯,才扯到曲成侯府的衣角。
不偷着乐就算了,竟然起了心思,吊起主人家的公子。
沐修棠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连句歉意都懒得讲,径直转身坐回位置。
曲成侯府是好,但她沐家也不差。
更何况曲成侯还未死?曲成侯府轮不到傅子濯当家做主。
他便是再不满,曲成侯也不会放任他如此荒唐,为个无亲无故的孤女,开罪她沐家。
今日若不是忌惮太子殿下,她又怎会委屈自己去敬酒,如崔心瑜这般无权无势,活该被她按着头灌进去。
素音学师坐在位上,一口气差点气得上不去,她平生最不喜沐修棠这等仗势欺人,不通礼数的弟子。
但满桌贵女,皆似毫无反应,杯盏交换间,谈笑自若聊了起来,反倒衬得她与崔心瑜的愤慨分外突兀。
崔心瑜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还是简晔晔看不过去,轻唤她一声,才重新落得座。
素音学师虽然不满,但反应过来此事却不好为崔心瑜出头。
傅子濯和沐修棠订婚在前,如今却当众与崔心瑜眉来眼去,此事能压下最好,否则闹大了,沐府和曲成侯府那边都不好交代。
苏茗雪瞧着满桌的珍馐,神色淡淡,挑起曲水池中的酒盏,不经意对上崔心瑜略有躲闪的眼神。
苏茗雪收了收衣袖,心中有些疑惑,轻抿口杯中酒液,上好的菊花酒,绵落口甜,她不禁多啜几口才放下酒盏。
重新看向对面的崔心瑜,想着如何提醒她早些离席。
既已饮了酒,还是速速离去,寻个安稳僻静的角落挨过去。
想来沐修棠再如何胆大,也总不敢明晃晃敬酒下毒,害人性命。
那药多是些致人出丑的药物,早些避去再找大夫看看,当可消解。
谁知从方才开始,崔心瑜始终垂着头,面色意味不明,静静握着手中空净酒盏一言不发。
苏茗雪偏过身,扯了扯宝珠衣袖,刚想吩咐些什么,宝珠突的垂下头,低声附在苏茗雪耳边疑惑道:“小姐,你脸怎这般红,可是发热不舒服?”
苏茗雪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眼神颇有些迷离,浑身酥酥麻麻,尤其某处,奇怪的麻痒。
从方才起飘散的意识突然回笼,苏茗雪不可置信的回转身,看向崔心瑜,崔心瑜眼神闪烁,抿唇不语。
苏茗雪冷笑一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一桌上,恐怕只有她才是那个笑话!
崔心瑜盯着手中酒盏,不禁有些出神。
她趁流初摔倒在地时,换了酒盏,原本打算多待会儿,把酒取出来就走。
谁知那酒盏被苏茗雪接去,刚才那一瞬,她是想出言阻止,算报苏茗雪仗义提醒的恩情。
可又担心桌子上这么多人,她若是说了岂不是有些奇怪。万一她说出口,被人察觉出不对,回头倒打一耙,说是她要下药怎么办?
再说方才若是苏茗雪能够出来帮她说两句,或许她也不用无奈调换池中的酒。
她也料出,这酒估计也就是些致人迷幻的小玩意儿,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让人丢些人罢了。
崔心瑜心口仿佛魔怔般,方才眼看着苏茗雪将一杯酒喝完,自己张口始终发不出声音时。
她才蓦然察觉,她是嫉妒苏茗雪的,或许比她想的还多。
梁梏护着她便算了。
那日宫中谢完恩,傅子濯便常常发起呆,两人每每多聊两句,他却总有意无意打听起苏茗雪。
甚至那天在书房外,她听到傅子濯送礼被苏茗雪退回的消息。
她明明与傅子濯清清白白,反而是苏茗雪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只因她苦无证据,可沐修棠实实在在是恨错了人,她今日明明是代苏茗雪受过才是。
崔心瑜想明白了终于松了口气,抬头想要重新对上苏茗雪质询的眼神。
对面,苏茗雪没得到回应也不敢多待,直接起身走出宴厅,扯着衣襟朝偏处走去。
宝珠跟的吃力,却不敢大声呼唤,担心招来人,直至步行山半腰,才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苏茗雪,“小姐?”
这是怎么了?怎么喝了酒的崔心瑜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她们小姐出了事儿。
苏茗雪大口喘着气,指甲几乎陷入掌心,满掌血迹斑斑,她咬着唇抬起头,强忍难受的看向宝珠,镇定道:“你回去,告诉众人,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苏茗雪四周张望番,顺着溪流声,手指指向溪旁青石道: “我去溪边等你。快去!”
苏茗雪甩开宝珠的手,眼底冰冷一片,烈日下,身体的闷热仿若能将人融化。
她咬着唇,横着指甲撕开掌心方才攥出的伤口,将脸完全浸在流动的溪水中,一遍又一遍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突的,山对侧草石滑动悉簌声,话语隐隐约约,大致三四人,绕着山道闲逛。
字里行间兴奋着今日演武场所见,甚至隐隐约约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苏茗雪警觉地抬起头,听着迫近的脚步,挪动身子顺着山上跑去,担心宝珠找不到又不敢跑远,只能绕着山圈怪石处靠近。
踉踉跄跄摔出一身青肿,险些刮花脸,方才探出处僻静藏人处。
可惜离原先约定的溪水处,还是有了段距离,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苏茗雪眼底湿红,拿起手旁怪石,顺着血肉模糊的掌心磨了上去,抱着膝头,嘴里念念有词,念着背的最熟的‘氓’。
眼睛一刻不敢分神,四处打量地势,才气馁的发现,此地好进不好出,想要出去不闹出动静怕是不能够,非得等几人走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