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恶意
比试结束不过须臾，梁梏扶额，身侧立有侍者上前询问，“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梁梏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呼啦一队黑甲卫，朝外走去，离了演武场。
场上立时活泛起来，似是知晓苏茗雪在屏风后，越靠近屏风声音愈大。
众女眼神却不由玩味起来，苏茗雪脸色状似尴尬羞恼，直起身干脆搭着宝珠的手，从侧门径直退了出去。
正碰上稷下学师赶来，提醒学子赏菊午宴已开，让众人移步，场上才稍稍安静下来。
担心与出来的众人撞上，苏茗雪搭着宝珠的手，绕着回廊，反向多行几步，倚在栏杆外静默不语，心里不知为何，竟是乱糟糟一片。
宝珠退后两步，等了好会儿才出声，提醒苏茗雪赏菊宴。苏茗雪点了点头，但随后前方偏僻处，熟悉的声音传至耳边。
宝珠同样眼露惊异，这声音正是酒楼那日，她与小姐在厢房内听到的，沐家小姐和松木的声音。
这怎得这么有缘，两次都让她们碰上了，莫不是来等她们的吧！
苏茗雪带着宝珠躲到墙后。
廊前，沐修棠握着手中单薄的纸包，压低声音吩咐道，“你记得在杯子上做好记号。”
松木咬唇迟疑会儿，想到毕竟这药无伤性命，只是会让喝药之人丢些脸而已，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苏茗雪背对着墙，十分无语。
宝珠捂着嘴眨了眨眼，仔细盯着自家小姐美艳俏丽的脸蛋，呼吸都分外小心。
等人走远，苏茗雪朝她点了点头，她才放下手，大口喘气，心跳鼓蹦如雷。
“小姐？”宝珠小心道，这沐家小姐是要下药？
苏茗雪忖量片刻，在不管与管间后退一步，决定还是提醒崔心瑜一番。
她与崔心瑜毕竟同出稷下，若是真让她当众出了丑，丢了稷下颜面，同气连枝，她也未必能落到好处。
更何况，她还打算好好讨好一番这未来的东宫太子妃，虽然眼看没什么用处。
苏茗雪招手挥来宝珠，低声吩咐：“去找崔心瑜，让她谨慎酒水。”
宝珠听闻瘪了瘪嘴，但还是小心看了苏茗雪一眼，白鹿可是男子学院，她如何能够放心留下苏茗雪一人。
苏茗雪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宝珠的手，补充道：“放心，我认得路，这毕竟是白鹿学院，他们不敢放肆。”
宝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快步朝外走去。
等到苏茗雪从侧门赶到宴会厅，众女早已落座，崔心瑜坐在素音女师身旁，看向她的眼神复杂。
但果然还是未碰手边茶酒。
沐修棠坐在角落，曲水流觞的席面，乃白鹿赏菊宴的特色。
她冷眼瞧着从进来后，便丝毫不碰酒水的崔心瑜，眼神闪烁番，到底沉了口气，长袖一挥，从水流中取出酒盏，朝崔心瑜走去。
此药是她母亲从府中丫鬟手中搜出，无色无味，且寻常大夫察觉不出异样。
她只要拖住崔心瑜，到时有她受的。
“县主，往日多有误会，我毕竟与世子有婚约，你又是女儿家，我难免误会些。”沐修棠眉目垂然，似是神伤，“这一杯还望县主莫要多计较。”
众人喝茶的动作停顿些，眼神诧异的看向沐修棠，又转而看向崔心瑜。
沐修棠竟是与傅世子有婚约？可刚才…世子明明和崔心瑜打的火热，甚至拿出宝衣阁做赌。
众人眼神微变，沐家与曲成侯府有婚约，她们也是听说，没想到不是空穴来风。
那沐小姐等傅世子三年，也是真是喽？
可傅世子看向崔心瑜的目光明明那般温柔似水。
她们又不是傻子，傅世子那副样子，显然是上了心，怎会如沐修棠所说是误会。
众人捋清思路，瞧了眼沐修棠美眸中流露出的哀戚，看向崔心瑜的目光愈发鄙夷。
颜思若冷笑道：“县主，还是喝了吧，毕竟有何好‘计较’呢？”
崔心瑜脸色难看，目光垂视面前这杯酒，艰难吐道：“沐小姐误会。”
沐修棠抬起手中酒盏，“既是误会，想来县主不吝啬与我喝一杯。”
众人没好气的瞥了沐修棠一眼，原还以为是个硬气的，一杯薄酒就了了？
换作她们，等了三年的未婚夫婿，转头向别的女人献殷勤，扒了这对狗男女的皮都是轻的！
崔心瑜皱着眉，身旁素音学师看出崔心瑜的抗拒，赶忙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示意她将酒喝下，否则此事于女子名声相当不好。
沐修棠瞥到心中更是愤恨不已，一同前来，凭什么连学院学师都对她青睐有加。
她冷笑声，拿着杯盏的动作有些僵硬，声音微冷道：“县主，这是非要和我计较喽？”
崔心瑜抬眸，接过酒杯，冷冷看向身侧姿态恭顺的沐修棠，深吸口气。
苏茗雪不咸不淡的扫了眼崔心瑜，放下手中食著，以为她要妥协，思量一番，刚打算开口。
崔心瑜身后静置多时的婢女流初猛然冲上前，眼看就要撞翻崔心瑜手中紧握的酒杯。
苏茗雪眉头微挑，松了口气，突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上官淑不知何时站起身，一把上前揪住崔心瑜身后，马上要冲上前的婢女，狠狠的甩去一巴掌，恶狠狠道：“何处来的下贱玩意儿，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流初捂着脸，嘴角渗出丝血液，显然嘴里被打破了，呆愣的伏在原地，狼狈不堪。
崔心瑜立刻放下酒杯，柳眉倒竖怒视站在一旁，嘴角笑意晏晏的上官淑。
上官淑却扶了扶额角，悠闲的转过身，觑着崔心瑜好似惊讶，“诶呀，县主怎么看上去好生气的模样？”
“这贱婢不知为何，冲上来便想撞你，我才出手阻止。”
她轻笑声，“真不知道这贱婢如何想的，非要做些有违身份的下贱事，当真给脸不要脸的下作玩意儿！”
上官淑轻蔑地扫了崔心瑜一眼，月华色的裙衫裙底指甲盖大的海珠压坠儿、裙底还有宝衣阁云绣娘绣的月华纹。
一个孤女罢了，她们一行人中竟然没有比她穿的更好的，这曲成侯府是瞎了眼不成？
她可不是沐修棠那软蛋包，这种女人她见一个打一个！若不是东宫殿下！是要让崔心瑜尝尝她的手段！
崔心瑜脸色肉眼可见黑沉下来，手紧握成拳杀气腾腾，上官淑亦不忤，悠悠道：“县主为何如此生气，这贱婢显然的包藏祸心，想毁了您与沐小姐和解佳举。”
“我不过是看不下去，才出的手，竟惹得县主生了这好大的气。”
“莫不是县主本就不愿喝这酒，婢女所为亦是心中所想。”上官淑说完，唉声叹气的福身，“既如此，倒真是我的过错，我是万万不知县主这般瞧不上沐小姐。”
“你！”崔心瑜气得发抖。
沐修棠心中暗爽，头一回看上官淑如此顺眼，撩眉垂头缓缓道，“上官小姐还是莫要挑拨我与县主间姐妹情意。”
她转过头看向地上反应过来，半边脸轻肿，口齿不清为崔心瑜辩驳的婢女，“想来是这婢女心恶善妒，定是平时也没少撺掇，才至县主连杯薄酒，竟都不肯赏个脸。”
“该是拉出去…”
崔心瑜咬着牙，忍无可忍，怒喝声：“够了！”
“我喝！”崔心瑜几乎咬牙切齿道，拿起桌上酒杯，顶着沐修棠冷然看不穿心思的眼神，仰头一饮而尽。
苏茗雪瞅了眼身后脸色复杂，亢奋中带着三分后怕时不时抬头乱瞟的宝珠，又瞟了眼脸色灰白从地上爬起的流初，轻叹口气。
心里竟然多出丝荒凉！
一旁，沐修棠接过酒杯，见里面酒水全无，嘴角勾起再无刚才垂然欲泣的模样，起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崔心瑜突然道，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酒杯，站起身走近几步，看向眉眼精致却疏离无比的沐修棠，举了举手中酒杯，扯着嘴角强笑道：“既如此，那我也敬沐小姐一杯！”
苏茗雪轻抬美眸，看着崔心瑜手中的酒，若有所思。
这酒？难道也下了毒？
沐修棠闻言轻扫了她一眼，半晌，手淡定自挥，直接将酒杯挥落地，甚至懒得如苏茗雪一般，多思那酒是否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