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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赏菊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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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皇后自从丢了殿下,已经多年未曾认真处理稷下学院的事,皇上更不必讲。

    如今稷下已然呈现颓态,朝廷批准的女官席位愈发少的可怜。

    若是再得不到皇室权贵的重视支持,那稷下学院处境可就岌岌可危。

    素音叹了口气,她也不愿做这等曲迎讨好之事。

    只是,她幸因稷下逃过家中逼迫的婚事,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如今稷下处境艰难,她也是要做些什么,不愧先师之训诫,无负开国皇后的苦心。

    素音瞥了眼崔心瑜清丽有加的五官,暗自点了点头,却是个美人胚子,若是入了后宫,该是有一席之地。

    瞧着比起白梓木多了份热忱与正气,稷下若是交到这样的女子手中,该是能不负所托,发扬光大。

    素音松了口气,缓缓收回打量的眼神,不经意扫到众人身后笑容恬静纹丝不动地苏茗雪。

    长眉似雪,清艳至极,一颦一笑姑射神人,见之一面再难移眼。

    素音顿了口气,喉咙好似哽了块粗布,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有些失态站在原地,夺过过身后女师手中名册,比对了起来。

    户部郎中之女,苏茗雪?

    她眉头拧成一团,身后巽丝女师见她发愣,心里神会凑到素音耳边,轻轻嘀咕两句,此女已许有人家。

    素音深呼口气,表情一言难尽起来,但还是整理好面容,领着一众新入女子,行进至传说中称作‘宿舍’的地方,静晖院。

    站在门口将分配给各人的住所牌子分下去,就带着一串女学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那模样全凭她们自己做主。

    半点不插手的洒脱。

    众贵女领了各自的牌子,面面相觑有些激动,来时听家中人讲过,稷下学舍皆是独栋楼房,有自己的院子。

    只是小了些,容得下主仆两人,再多便拥挤了。

    是与以往家中完全不一样的自由烟火。

    苏茗雪默默领了牌子,绕了半圈才在背阴的角落里,寻到与手中名牌对应的房子。

    屋舍中,宝珠已然站在院子里,满脸苦大仇深。

    这是什么破烂地方,未免也太过阴森了些,稷下本就在山阴面,此处还背对着日头,半点日光不见空气都凉飕飕的。

    宝珠扶了扶楼里年久失修,已有些破烂的楼梯,脚踩上去还残余吱呀的声响,长袖挥扬间,竟然能激振出一片尘土。

    宝珠轻咳着小心放下包裹,二话不说出去领扫帚用具。

    苏茗雪毫不避讳的伸袖擦了擦绣凳,视线顺着大开的窗沿,远处太阳已落在青黛山间若隐若现。

    当真是诗文中,落霞与孤鹜齐飞。

    就是太荒凉了!

    苏茗雪呆坐在屋中半晌,宝珠都未回来,觉察出一丝不对想出去找找,却看见宝珠喜滋滋拿着新领的水桶扫帚。

    身后还传来几声争吵的声音。

    宝珠凑上前,满脸小心翼翼又带上丝隐秘的坏心思,笑道“小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前面打起来了!”

    苏茗雪:“”小丫头真是哪里有热闹哪里有她。

    宝珠嘻嘻笑了声,凑到苏茗雪耳边轻声道:“小姐,左副都御史家的上官小姐,在崔小姐院子里险些打起来了,掌院学师和杨小姐正在劝架呢!”

    苏茗雪眉头一皱,看向宝珠问道:“怎么回事?”

    京城贵女素来讲究颜面,怎得会这般起冲突。

    宝珠撇了撇嘴,嘟囔道:“还不是掌院的女学师,不由分说,将静晖院的主院小楼分给了崔小姐。”

    “真不公平。”

    宝珠喃喃道,想起站在院外偷听时,偶尔瞥见的楼内景色,与苏茗雪这边不同,崔心瑜的院子干净整齐,端庄大气,偶见的桌几条案,即使远观也能瞧出,是上好的木材。

    宝珠压低声音,愤愤道:“不过,崔小姐武将出身,愣是没让上官小姐占到丁点便宜就是了。”

    若非掌院学师还有旁观者劝着,她估摸着上官小姐得吃大亏。压根不是一个武力级。

    苏茗雪苦笑声,暗叹傅子濯这是要帮崔心瑜把人全都得罪完啊!

    分屋舍这种小事都要插手。

    ……

    晚上,尚灵如才吃完饭,就领着婢女秋月来串门,找了许久才找准房间。

    尚灵如盯着苏茗雪咳嗽两声,脸色带了丝尴尬与同情,纠结着评价道:“怎么这么破?这可怎么住!”

    苏茗雪换好休憩时的衣裳,整个人干净的如雨后春笋,闻言翻了个白眼,尚灵如很少见到如此富有烟火气的苏茗雪,也撩开笑,靠了上来问道:“三日后白鹿书院赏菊宴,你收到请帖没?”

    苏茗雪歪过头正要多问几句赏菊宴的事,院门便被敲响,宝珠出门一趟回来手中就多了封烫金的请帖。

    尚灵如放下茶盏,伸手帮苏茗雪接了过来,如出一辙的帖子,倒也精致可人。

    她轻咳一声,语意不明道:“杨雪柳那边,正预备着准备个节目呢!”

    尚灵如撇了撇嘴,瞅了苏茗雪一眼,意味深长道:“我这几天就留在你这了,省的被拉过去。”

    不多说,杨雪柳她们就是再讨厌崔心瑜,也绝对不会凑心思,过来找苏茗雪。

    崔心瑜在,她们顶多被忽略,可苏茗雪在,她们完全是奔着当衬托的绿叶。

    苏茗雪想明白这一层,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无聊的把玩手中的请帖。

    她若未订亲,这张请帖,自然有意思,可如今她婚事正好,前途光明的很。

    只消安安心心的当个不大不小的女官,奋斗到四品的位置,压住建安侯府往来女眷贵客的嘴。

    再跟着陆承泽升到侯府主母的位置,混个三品左右的诰命,若是夫婿早死她再过继个聪明的孩儿,安安心心的过着富贵日子,等着儿孙孝敬便可。

    白鹿书院俊俏才子再如何多,又岂有世家簪缨,勋爵世袭,来的轻松舒服。

    尚灵如显然也替好友想到这一点,放下茶盏嘴角扯出抹苦笑。

    终于懂得母亲每次谈论婚事,总要将苏茗雪拿出来溜两句的心思。

    陆承泽看着虽病怏怏没个几年活头,可是建安侯府的名头还在,陆家又没个正经婆母。

    近来,陆家大小姐陆芳如,被陆家族老开宗堂指着鼻子骂的消息已经传开。

    苏茗雪前脚嫁入陆侯府,后脚就能拿到管家权。

    陆侯世子虽病,但她也远远见过,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为人再是和善不过。

    就是真的哪天不行了,苏茗雪只消不出差错,依旧能顶着世家侯门的名号安稳富贵的过一辈子。

    便是没有孩子,族中过继一个,不就好了!那过继子怕是更得孝敬苏茗雪这个嫡母。

    到时候苏茗雪有钱有权,诺大的府邸钱财随她指使,再当个女官与宫中贵人结交一二,日子再轻松没有。

    尚灵如叹了口气,反复思量几遍,也算是领悟了尚母掐着手指点她头,骂她面上机灵、心思蠢笨时的无奈。

    她们虽入了稷下,有立户之权,却还要考虑家族名声,为姻缘之事,苦苦挣扎,生怕嫁的低遭闺阁姐妹嗤笑,又怕嫁的高受婆家磋磨。

    盼着嫁个好夫婿,幸福美满,又担心嫁个太好的夫婿,到时姐妹不断。

    想着想着竟然心情十分失落,尚灵如破罐子破摔的心中恨道,倒不如夫婿早死来的好,省心费力的很,一步媳妇熬成婆。

    转而她又想到,却也不对,男人死的早难免被人骂克夫,早当婆婆上头难免还有个婆婆,像建安侯府这般精巧的条件,满京城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尚灵如心底无力的叹了口气,当真有些羡慕苏茗雪起来。

    一边,苏茗雪坐直身子,还是拆开请帖到底看了一眼,不期然在信尾扫到东宫的徽印。

    她不动神色的合上信,拿起茶壶直起身子,给脸色郁闷的尚灵如重新满上茶,才语气轻松问道:“来时见了殿下,这赏菊宴莫不是殿下也会参加?”

    尚灵如回过神,拿起茶杯轻啜一口,点了点头,道“自然!”

    “殿下这回会在白鹿学院待上半个月。”

    苏茗雪放下茶盏,神色莫名,心里无端烦躁。

    万事只差一步,她与梁梏就该再无交集才好,但她已答应梁梏做外室…

    苏茗雪紧紧抿了抿唇,她过河拆桥惯了,但这回寻思半月也未想到,该如何拆了这座桥,甩掉这个‘麻烦’。

    苏茗雪撑起手,眼神不自觉错过明灭的灯火,看向虚空,凝思静气间回忆起梁梏偶尔几次的眼神。

    他还喜欢她!?

    苏茗雪简直匪夷所思,初次见面时她跪下求他的心都有了。

    可,她又不是傻子,长成她这副模样,这种事未必不可能。

    只是这又说明什么,她又无法改变过去,她已经对梁梏那般坏,帝王感情凉薄,让她拿自己和整个苏家、何家去赌?

    “茗雪?”尚灵如摇了摇苏茗雪的手臂,“不好总盯着烛火,对眼睛不好。”

    苏茗雪回过神,冲着尚灵如笑了笑,又约好那日一同前去才将人送走。

    晚上,宝珠躺在苏茗雪身侧,紧紧抱着苏茗雪的胳膊,小声道:“小姐,你觉不觉得这屋子有些古怪。”

    “凉飕飕的。”

    苏茗雪闭目养神,轻嗯声就沉沉睡去,满脑子都在想,方才的问题。

    她的好日子近在眼前,无论对方是谁她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别说是梁梏,便是梁皇来了,她都得上去斗上一斗。

    晚间风云突变,山间下起细雨,逐渐转大,贵女们刚入院门,倒也不急着安排学业。

    如今下雨更不急了,反倒是房间内,杨雪柳对着诺大的练舞台,气得心塞,分分钟想撂担子。

    白鹿学院的赏菊宴,素来射箭比武,策论诗联样样不落,学子各展所长。

    如今又有殿下坐镇,她们自然也不吝啬上去展露番。

    不过诗词书画,白鹿书院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她们这回寻思,准备个新鲜些的舞蹈。

    但如今一支舞,各人有各人的特色,谁也不甘心做陪衬,都卯足了劲抢眼,怎么排都差了层意思。

    “重来!”杨雪柳穿着稷下的院服,没好气的瞥了眼身后抢着伸手的上官淑,不耐烦喝道。

    上官淑也早有微词,干脆直接脱离队伍,走到旁边绣垫上坐下!

    杨雪柳也没惯着她,只当少一人也没什么。

    可惜重跳几步,都转运盐使司之女颜思若,又跳出圈。

    娇艳容貌,青衣红发带,竟也穿出股明媚风采,脚步重重落在中间,兰花指顺着身段,增添几番柔媚。

    稳稳站到舞台中央。

    上官淑瞧了一眼,嗤笑声,眉头轻挑调侃杨雪柳道:“你倒早料到,把苏茗雪喊过来啊!”

    “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谁也别想抢谁的风光,都是陪衬!

    杨雪柳瞪了上官淑一眼,叹了口气,心里虽认同也不好接着话聊下去。

    上官淑抿了抿唇,嘴角讥笑收了几分,也不在这句话上多纠缠。

    她虽嘴上不饶人,但苏茗雪倒也没招惹她,本就是利害不相关的两人,来日她嫁人做了世家宗妇。苏茗雪顶着建安侯府夫人的名声,两人未必打不到照面,何必脸上闹得面上难看。

    反正再好看,也与她无关,她还是很能容人的。

    余下几人拂去脸上尴尬,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想得到这一层,打起精神继续练了下去。

    她们几人,虽样貌不如颜思若,可也各有各的优点,或气质或身段,总不至于像对苏茗雪那般,人静静站在那里就能抢了她们所有人的风头。

    反正领舞就一人,不争个面子,也争口气。

    五人跟个斗舞一般,顺着舞台转了起来,尚灵如领着苏茗雪站在门外,看着各是各的舞蹈,组合在一起仿若妖魔群起,比她们还要尴尬,拉着苏茗雪往外跑。

    苏茗雪虽惊奇也随她去了。

    稷下学院当真大的荒凉,楼宇一座连一座,大多荒废。

    唯独几间读书的院堂被收拾出来。

    苏茗雪她们顺着修好的山路,一路往上,错过藏书阁恍然见到片竹林,身后潺潺泉水流动声。

    “留步!”

    突然而现的黑衣人挡住二人步伐,苏茗雪退后两步,瞄了眼来人身上黑甲遍布的护服。

    她与尚灵如对视一眼,京中侍卫气势如此骇人的也只有那位!

    东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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