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狱
那梦竟是真的。苏茗雪脸色苍白愣在原地,梁治本就气恼崔心瑜仗着梁梏不给自己颜面,现下更是心疼恼怒,扬声道:“崔心瑜,本世子命令你跟苏小姐道歉。”
崔心瑜冷哼声,正要开口,苏茗雪已经反应道:“世子,是臣女之过。”又转过身朝着崔心瑜福身道:“崔小姐多有得罪。”
初选之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占崔心瑜的上风。
梁治不知道苏茗雪心中所想,瞧她一脸无措的模样,更觉得将人欺负狠了,心疼道:“苏小姐?”
苏茗雪整理下裙摆,示意地瞄了眼梁治,轻声道:“世子恕罪,民女先告退了。”
未等众人反应,苏茗雪便带着宝珠径直退了出去,丝毫没有纠缠计较的意思,倒真让人有些侧目。
宴厅外,苏茗雪轻呼一声庆幸,还好走得快,她人刚走便听到厅中有人恭贺太子殿下。
主仆二人一路当真有些灰溜溜的模样,苏茗雪沉默不语,秋日阴沉的天气,吹的人心里凉飕飕的。”
“小姐,初选的事?…”宝珠斟酌着问道,小姐舍下脸面找陆世子拿的请帖,如今一句话都未说上。
苏茗雪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放心,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无论林鸿哲承认与否,她今日至少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几多惹人注目,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宝珠闻言垂下头,片刻直起身挪到苏茗雪身旁,学着桑耳姐姐教她安慰人的步骤,覆手盖在苏茗雪手背上,轻声道:“小姐,还有宝珠,宝珠会一直在小姐身旁。”
苏茗雪心中一动,微微偏过头看向身侧婢女,车厢逼仄,脑袋微微一转里头人就能对视上。
苏茗雪静默良久,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拍宝珠的手道:“宝珠啊,不好再这样吃了!”
她这单匹青黑马,拉两个人都快跑吐了。
宝珠静默三秒,随后声音尖利道:“小姐…您…”
苏茗雪被打了岔,也凝重不起来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配合着婢女聊了起来。
回了府窗外一夜雨急风骤,宝珠还庆幸回的早,否则苏茗雪那马车可是漏水的。
却未想天方亮,苏府便闹开了锅,一大早苏家老爷苏弘易便被大理寺带走审问。
后院苏茗雪住的雪院中,诺大的院子死寂安静,只有偶尔飘落砸到落叶堆的焦黄树叶,发出几声脆沙沙的声响。。
房间内,苏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话都说不清拿着帕子不断擦拭着眼泪,一边暗叹自己命苦,一边哭诉道:“雪儿,你父亲,绝不可能贪污。”
苏茗雪拿着梳篦,对着面上的铜镜缓慢梳着落在肩头的疑缕青丝,若有所思。
她自然不信苏父会贪污,盖因苏母娘家-何家,乃南陵首富,不说多的,至少南陵三成的商铺都是何家的。
苏母何氏更是家中独女,苏父做官这些年,何家几乎倾囊相助,苏家从不曾短缺过银两。。
否则苏弘易也不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下这么大的宅子,与前朝首辅的宅子并临。
但…大理寺抓人,向来是铁证如山。
“夫人,夫人…二夫人她整理了包袱要回娘家。”门外一花信女子,着鸦青色大丫鬟服饰,面容干净带着忧色急匆匆推开院门急声道,正是何氏贴身婢女折柳。
何氏愣了一瞬,随即哭出了声,“这可怎么办?”
她不过是商贾之女,朝中之事向来不懂,二夫人关涟儿却是实打实的官宦嫡女,若是如今连她也私奔了去,那苏弘易还有什么活路?
何氏越想越惊恐,素来美丽的容颜因为害怕更显凄楚。
苏茗雪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檀木梳,驾轻就熟的轻轻拍了拍苏母肩膀,轻声劝慰道:“娘,别怕,大理寺只是唤父亲去审问几句而已。”
“再说,无非就是银子,缺了家里补上就是。”
苏母哭声渐停,眼眶红肿依旧美的令人心惊,问道:“真的?补银子就能放人。”
苏茗雪点头,挥手示意宝珠去准备衣衫,道:“自然,娘不信我,也得信世子,方才世子已传人唤我去商议,来的小厮也说并无大事。”
苏母听到建安侯府的世子也是这般说的,终于平静下来,满目天真地拉着苏茗雪的手笑道:“那就好,雪儿你去见世子也要小心,你还未出阁,不宜与外男靠的太近。”
苏母想着偏头看向宝珠,提声道:“宝珠,你注意着些。”
宝珠福身:“是夫人!”
苏母又回头看向苏茗雪,补充道:“也记得替娘问世子好!你年岁也不小,与世子的婚事也是该提上日程了。”
苏茗雪微微一笑,伸手帮母亲整理好散乱的发髻。
她与陆承泽两年前订的亲,建安侯府陆家大房的嫡公子。
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但对她一个五品文官的女儿来讲,已经算是高攀。
更何况,建安侯府这一代血脉稀薄,除了陆承泽再无别的子嗣。
陆大夫人早亡,陆侯爷不愿另娶,将孩子交给妹妹陆芳如抚养后,便出家为僧了。
她嫁过去便无婆母,除了陆家的姑奶奶,再无掣肘长辈,陆承泽对她又百依百顺。
这已经是她能为自己谋求的最好的归宿。
苏茗雪换好衣服,转身告别何氏,马车行到影壁处,门口小厮趁着开门的功夫上前送信道:“宝珠姐姐,方才有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前来送信。”
宝珠闻言立即扭身下了车,接过小厮手中的信封,又从荷包中抓出小把铜板递到那小厮手中,才重新扭着腰爬上马车。
车厢中,苏茗雪看了信,便将信封对折压到软垫下,宝珠好奇地瞄了两眼。
两年前,京郊来了个穿百家衣的道士,颤着小姐算卦,且算的颇准,替小姐挡了好几次二夫人的算计,甚至连国家大事,都能提前预料。
不过道士说的是天机,她可不敢看,她只好奇道士这回说的准不准。
苏茗雪叹了口气,这几日谁算她都是颇准的。
‘世俗纷争,家宅不宁,父母受扰,是犯天煞!’
宝珠读懂自家小姐表情,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唏嘘一声,真乃仙人,这是有准了?
“那小姐,玉骨仙人可有说如何化解?”宝珠睁圆眼睛好奇道,毕竟每次玉骨仙人都会列出应对之法,想必这一次也不例外。
苏茗雪靠在车厢,眼神有些涣散,脑海中反复思量着玉骨后半段话:‘紫薇庇护、破天煞魍魉,妖魔退却,贫道泄了天机,道行有损,该是归山庇荫之时,还望姑娘谨记你我戏言,所行即所知,待春归三月,期与再见!’
车窗外车马交错,宝珠回了车夫‘寻个僻静地方停车’,又打发了人去旁边吃杯茶,才低声道:“小姐?”
宝珠情绪有些低沉,别人不知她做小姐贴身婢女的怎会不知,世子并未派小厮请小姐过府一叙。
小姐说这些不过是安慰夫人罢了!
苏茗雪揉了揉眉心,纤细嫩手抚上头上单薄钗环,拨正发髻间银片。
苏家与建安侯府的亲事到底是高攀,陆家自也不会人人满意这门亲事,她如今去陆家求助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去东宫!”苏茗雪呼了口浊气道。
宝珠愣了下,也是想到当初小姐借陆世子请帖时,受到陆家大小姐的刁难,现在老爷被大理寺抓去,陆家定不会出手相助。
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只是殿下?宝珠还是心有胆怯,当初殿下还是殷梏时,在苏府就没几个人敢跟他说话,除了小姐。
如今人成了大梁国的太子。
那可是太子啊!她这一辈子,见过官位最高的男人就是自家老爷,这还只是五品。
苏茗雪神色淡淡,说出这句话倒不为难,只是想起昨日与梁梏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死都不会再出现在殿下眼前’不免有些脸疼。
一个时辰后,东宫外,苏茗雪坐在马车里,等在东宫府门外街道边上。
自她来开始,已近晌午东宫外路过马车还是络绎不绝,往来多是世家清贵,皆是太子府访客,她求见的拜帖连门都进不去。
宝珠放下帘子气馁道:“小姐,东宫快落锁了,我们回去吗?”
苏茗雪支起窗牖,朝东宫看了一眼,偌大的宫殿前硕大的两尊石狮气派斐然。
黑甲卫带刀守在门口,声势威严,连门口送递的小厮,面上都带了三分审视。
苏茗雪合上窗牖,空开身子等宝珠从车厢侧边的柜格中抽出斗篷。
手里把玩着昨日,从梁治手中收到的玉佩。
还好她多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