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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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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角亭外,宝珠等了许久,意外发现自己主子表情竟然不坏。

    宝珠凑上前道:“主子,殷…殿下怎么说。”

    苏茗雪迟疑了瞬,随即笃定道:“以后只当作不认识,殿下并没有跟你我计较的意思。”

    脑中想到方才与梁梏对视时,男人眼中那一抹复杂。

    苏茗雪倒是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对那段感情竟然还有奢望。

    宝珠也是没想到,事情这般轻松就解决了,挠头憨笑道:“真的?那殿下人还怪好的咧。”

    方才瞧着小姐被放进去,她还以为她们主仆今日当真要命丧于此了。

    苏茗雪:“…”

    苏茗雪顿了顿转换话题道:“既是那小厮说了林学究回了宴厅,我们先回去。”

    如果仅仅是曲成侯府,林鸿哲当众承认她的资格便是有用的,她万不会轻易退缩。

    宝珠:“是!”

    宴厅外,苏茗雪主仆才到偏门,原预计着悄悄在帘外看上一眼林鸿哲是否还在,未想还未撩起帘子,里面便传来梁治撒酒疯的声音。

    苏茗雪脸色难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也不知那失心世子可有恢复神智。

    别回头又拉着她当众说一些浑话。

    苏茗雪咬紧牙关,站在帘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被动地站在帘外听着里头动静。

    “听说殿下当年,是…在南陵参的军?”不知哪家公子壮着胆子问出口。

    阔大的宴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梁治不住的嗤笑声,“啊…没错,据说是被哪家小姐,十八相送进去的。”

    话音落后,又是一片寂静。

    他们中偶有几个有门道的早已听说,太子根本不是在寒山寺苦修二十载,而是自幼走丢被卖到南陵为奴,后又不知是何原因被刺字送入军营。

    如今,竟是被南陵哪家府中的小姐送进去的?还…‘十八’相送?

    听惯了花楼‘十八摸’的王公贵族公子不禁戏谑地对视一眼。

    他们不比成王世子地位尊贵,胆敢调侃太子殿下。

    但…殿下被刺字扭送到军营,莫不是因为轻薄那家小姐?

    问话公子哥清了清嗓子,装模做样道:“殿下这般龙章风姿,怕是哪家小姐见了都得被眯了眼。”

    “对对对。”众人纷纷附和道,事情再如何戏剧,却也不是他们能够打听的。

    梁治举起酒杯,闻声立时面露不屑,扫着这些仰仗他鼻息过活的贵族男子,轻蔑地反驳道:“哪家有脸面的人家,家中小姐会看上一个奴仆。”

    梁治戏谑一笑,坐起身子道:“不过…本世子倒真是好奇,那家小姐是谁。”

    “不知她若知道,当年视作下贱的男人,成了大梁国的太子…”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皆划过抹趣味,未按捺片刻已经有人扬声问道:“在座可有南陵人?”

    苏茗雪站在帘后听着里头左一言右一语的拼凑,倒吸了口凉气,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时腿发软险些踉跄仰倒在地,还是宝珠在后头搀着。

    “世子可是在妄议殿下!”一道突兀的女声传来,隔着道帘子看不见脸。

    苏茗雪撑着身子仔细辨别,只是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熟悉,很熟悉!

    一声道破,宴厅内再度陷入寂静,众人看向方才随着太子身后赴宴的崔心瑜,眼中划过抹忌惮。

    东宫殿下刚回京城,他们可不清楚人的喜好,这女子与殿下交谈既欢,莫不是‘府中人’?

    那他们刚才所言,一时人人忌惮,倒真噤了声。

    软榻上,梁治瞧了眼身边禁不住吓的孬种,眼神泠然射向对面几乎与他平起平坐的崔心瑜,满脸不爽道:“那你可知你在随意打断本世子的话,是为冒犯?”

    西陵守备之女?区区四品罢了,他成王府再不济,也轮不到一个丧了父的妇人指手画脚。

    帘内气氛焦灼,帘外苏茗雪却突然福至心灵,昨晚的梦境终于被拼凑起来。

    梦中,那位被称作太子妃的女人,正是方才声音的主人。

    而她犹如疯子般,疯狂咒骂着声音的主人,直到梦境强转下,她被人亲手喂了毒药,衣不蔽体的倒在雪地。

    死后更是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尸体发臭了都没人管,还是路过之人看不下去,草席一卷,糊里糊涂乱葬岗一扔,连滚到哪儿都不知道。

    那梦境太真实,真实到即使醒来,依旧让她后怕不已。

    梦里那人手心有一道疤。

    苏茗雪呆立良久才醒过神,宴厅厅内不知双方说了什么,突然传来声暴喝。

    梁治扬声怒道:“崔心瑜,信不信本世子杀了你。”

    崔心瑜轻蔑地哼了声:“信!当然信,还请世子快些动手。”

    梁治怒目:“你!”

    崔心瑜嗤笑地转过头,完全没再怕的,端正坐在位置上,反倒让梁治气到发疯。

    气氛一点即燃之际,一道甜腻娇纵的女声在场中突兀显出。

    “宋姐姐可别说我了,苏茗雪也是南陵人啊!”

    苏茗雪:“…”,她也听出来了,这矫揉造作的声音…王嫣。

    宝珠站在身后,分心间听不真切,凑着帘子缝隙瞧了眼宴会主座,轻声道“小姐,林学究好像走了,我们还进去吗?”

    苏茗雪无力道:“进!”

    稷下初选也罢,梁梏主从也罢,两桩事都未说清楚,现在跑了才显得心中有鬼。

    苏茗雪抹开眼前帘帐,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身姿娉婷,恰逢时机进来顿时聚齐场中人目光。

    场中立时有看好戏之人高声提醒道:“苏姑娘来了!不妨听听她怎么说!”

    梁治原还气着,瞥向苏茗雪的眼神都带着三分怒气,只是这一看不要紧,未想到竟是刚才落荒而逃的美人。

    一时匆忙站起身,倒显得更加突兀起来。

    梁治放柔声音道: “你便是苏茗雪?”

    苏茗雪福身道:“回世子,正是民女。”

    梁治醒了些酒,脑中清醒几分,又仔细扫了眼苏茗雪清艳至极的下半张脸,虽有额覆挡着,眼神瞧不真切,但比起他府中那群庸脂俗粉,简直就是极品,越看心越痒。

    大梁国何时有这等美人儿?

    梁治心口鼓动,又见苏茗雪满脸疑惑厅中人所谈何事的模样,小心解释道:“苏姑娘,我等想着殿下曾在南陵…微服做过侍卫,你在南陵可曾有见过?”

    苏茗雪微微颔首,状若思考的样子,片刻笃定道:“民女不曾见过。”

    苏茗雪话音刚落,王嫣接上道:“茗雪妹妹确定么?我怎记得我在南陵时,曾听闻茗雪妹妹家有一功夫了得的侍卫。”

    “别就是殿下吧!”后几个字分外轻,还是被大殿的人听到。

    苏茗雪心底叹了口气,她今日出门该给自己算一卦,都猜的真准,。

    场中近了半晌,王嫣自知事关殿下,她已多言赶忙噤了声,未想不过眨眼,苏茗雪已然眼眶微红,拿起锦帕轻拭眼泪,我见犹怜的样子,惹人心疼的紧。

    梁治一直瞧着苏茗雪,见此情景立刻追声道。“苏小姐,可是有何委屈?不妨说出来,本世子顶替你办妥。”

    苏茗雪摇摇头,楚楚可怜的样子,引得众世家公子也纷纷噤了声,生怕惊扰美人。

    苏茗雪轻声道:“无事,只是想起爹爹那侍卫,一日醉酒出城,竟被恶犬活活咬死,可怜那侍卫一家老小无依无靠。”

    “还请世子恕罪,莫要再问,臣女不巧瞥了眼那捉回的恶犬……当真可怕。”

    苏茗雪说完垂下头,面色苍白,好似真的难受的很。

    梁治叹了口气,也未想到会是这么个缘由,赶忙安慰道:“小姐莫怕,是我等唐突了。”

    “我向小姐赔个不是!”说着便作了个揖,倒真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梁治毕竟是成亲王唯一的儿子,成亲王就是圣上在世唯一的亲兄弟,这曾尊贵身份在前,再加上苏茗雪泪水微湿眼眶,美若一时道歉安慰声不觉于耳,倒像真的体谅苏茗雪被恶犬惊扰。

    除了崔心瑜目露惊讶,似喟似叹道:“不过一条恶犬而已。”

    就能吓得时隔多年提都不敢提,这京中小姐也未免太过娇气,这般上了战场怕是拿刀都不敢!

    王嫣原本觉得失言,已是收敛三分,结果又见苏茗雪这副装模做样的模样,立刻跟风嘲讽道:“对呀,一条恶犬便能吓成这样。”

    她就是看不惯苏茗雪这副柔柔弱弱,却什么好处都想占的样子。

    虽然她也没有多喜欢不远处,崔心瑜故作清高的模样,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倒是梁治反应大了些,浑浊的眼神刮了眼王嫣后,径直看向崔心瑜。

    在京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若不是忌惮着梁梏还有曲成侯府,他早让人将人扔出去了。

    倒是苏茗雪,被人讽刺倒也不恼,穿过梁治径直走到崔心瑜面前,拿起桌上酒杯朝向崔心瑜,柔声道:“听闻崔小姐出自边城,我素来敬仰卫国将领,这杯酒我敬你!”

    崔心瑜闻言眼神微暗,目光看不出喜怒,只重新扫了苏茗雪一眼,才淡淡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酒…”就不必!

    苏茗雪未等人说完,手已经’不小心’翻过面。

    崔心瑜几乎立刻反应,伸手一挥掌风夹杂内力,酒液被尽数推回到苏茗雪的裙子上,自己还不忘接过身后婢女的帕子,当着苏茗雪的面轻缓地擦着手。

    才不急不缓道:“苏小姐这是做什么?”

    崔心瑜视线轻蔑的扫过眼前木头美人苍白到极致的脸,眼中带着不耐烦,她还不屑跟苏茗雪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

    梁治却好似炸开了锅,满脸恼怒地看向崔心瑜,愤愤道:“你怎么回事,苏小姐敬你酒,你不喝也没必要洒她一身吧!”

    “世子…是臣女自己不小心,与崔小姐无关。”苏茗雪站起身,裙裾被洒上酒液,已然失态。

    室内微弱的穿堂风一吹,方才沾湿的裙裤如今染上酒液的裙摆,透出一股凉丝丝的潮意。

    但更凉的是她的心。

    那道疤竟然真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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