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扯上大事
县衙的牢房阴暗潮湿不甚整洁,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臭气,越是往里,关押的人越是罪大恶极,人走过去带起风,两侧火把燃起微光摇摇晃晃。
被揪来带路的衙役走在前头,姜婉和曲子龙紧随其后,犯人们没想到在这大牢里还有机会见到漂亮的小娘子,有人吹着口哨,有人拼命朝姜婉伸手,有人甩着手上的链子和栅栏相撞砰砰作响。
“小娘子看这!”
“瞧这细皮嫩肉的,进来陪哥几个玩玩啊。”
越是往里情况越严重,越是往里越疯狂,等到了死囚区,污言秽语声不断,怪叫大笑起哄声不绝,曲子龙面色不太好,以刀背敲打那些伸向姜婉的手。
衙役心道这样绵软的震慑于这些亡命之徒而言于事无补。
果然,非但没什么震慑力,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
“阿曲不必再用刀背,直接用刀刃,谁反应慢被斩断手臂也无妨。”姜婉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别忘了我们可是李大人亲口认定的控制了县衙的土匪。”
这会儿李威怎么也该确定她不是土匪了,有他们抓住契丹探子的功劳在前,李威必然不会追究她在牢房里砍掉一两个死刑犯手臂这样的小事。
曲子龙应下。
带路的衙役心脏颤了颤,心道果然是土匪,更加专心带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穿过那些没来得及行刑的死囚再往里走就是牢房的最深处,继续往里走反而安静下来,是缺乏活人气息的死寂。
“草民冤枉呐!”
附近区域只有这一间牢房里有人,斗必利被绑在架子上动弹不得,扯着个破锣嗓子可劲嚎,瞧见有人来立刻嚎的更起劲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契丹人。”这大嗓门嚎的人头疼,姜婉揉揉突突直跳的脑袋,扬声打断他的话。
斗必利眼睛一瞪:“凭什么说我是契丹人?我冤枉啊我,就算去查户籍我也是大楚国人,我爹、我祖翁……祖祖辈辈都是大楚人!”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你说我是契丹人我就是契丹人了吗?县令大人呢?我要见县令大人,让他为我做主。”
姜婉抱着胳膊看他闹,直到对方见得不到回应渐渐消停下来,她凑近栅栏让对方看清自己的相貌,冷声道:“你看看我,觉不觉得眼熟?”
杀人灭口的事斗必利做了不知多少,他不会记得那些人的脸,姜婉却在几日前擦身而过时就一眼就认出了他——谁也不会忘了逼得自己跳崖的凶手。
这人的出现让被搁置在心底的那几个猜测一股脑涌上心头。
爹爹那边如今情况如何?沧州军营将士们是不是得了鼠疫?河间府的鼠疫究竟与契丹有没有关系?
城门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曲子龙抓人时又一口点破斗必利的身份,纵然不愿与这帮“女土匪”产生太多交集,事到如今,李威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
人刚被抓回来扔进大牢,李威就派人过来说要见姜婉。
“我知道李县令找我是为了那名契丹探子。”姜婉完全不给他绕圈子的时间,直白的切入重点,“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李县令胸有沟壑,应当早就意识到我们根本就不是土匪了吧?”
“我既不是土匪,也不是什么会仙术的女神仙。家父京都慧心堂姜道诚,年节时奉陛下旨意随景御医来沧州军营为将士治病,我于医术一道有些天赋,便随父亲一道前往沧州。”
李威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不想,在路上撞见契丹人和伙头兵合谋,意图在方少将军带来的援军菜里下毒,我本想把消息传回去,却被发现,逼到坠崖,侥幸活命。”
姜婉向李威告罪:“我这经历离奇,不好解释。且随我一道的娘子们是我与阿曲从望秋山救下来的,都是些苦命的娘子,我不愿她们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朔风情况又刻不容缓,先前才一时情急,对李大人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李威叹气,摆摆手道:“事急从权,我不怪你。”
他又能怎么样呢?对方是接了御旨去给边关将士看病的医女,他若是抓住这事不放,对方回京后在陛下面前告他一状,就够他喝上一壶!
回头看看,姜婉入主县衙后看似嚣张,实则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做事始终留有余地,想来就是等今日。
姜婉继续道:“今日所抓的这名契丹人就是害我坠崖的凶手,上次询问李大人沧州军营的情况也是担忧,契丹人怕是在谋划什么。”
“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一处不妥。”李威皱眉,犹豫着道:“其实沧州已经许久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这不正常。按照往年惯例,即使是隆冬契丹也会骚扰边境,可今年尤其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一句话点醒了姜婉,她沉下脸,某些不愿意承认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我看那契丹探子的态度,不论他想做什么怕是都已经得手,契丹至今按兵不动,真的是在寻找时机吗?”
解释到这个地步,李威也听懂了,他脸色大变,被契丹人的丧心病狂气得不轻。
“你是说,鼠疫是契丹人故意散布的?!”
姜婉拍手:“正是如此。”
如今朔风百废待兴,县尉卷走武器带人逃跑一事亟待处理,契丹探子的事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朔风县令能够涉足的东西了,在官场摸爬滚打半辈子的直觉叫嚣着危险。
李威当机立断:“本官会将此事和你治疗鼠疫的本事一块报给府牧,待你离开时提供钱粮,招人护送你去沧州。”